2013年9月倒敘
出租屋內(nèi),一個人居住的成妍回想著在工作搬離學校宿舍后,居然也被BJ上學之后的同學詬病。好像走到哪里學到哪里都在不受人待見。
說起B(yǎng)J上學同樣有太多故事,因著沒錢讀書,成妍是在BJ打工一年才繼續(xù)讀書的。
2011年16歲,人頭攢動的北京。
五棵松武警總院往前的長峰假日酒店服務員是成妍的第一份工作,在永定路上。未滿18歲的緣故還是有姐姐的同學在此才能成功入職。
員工宿舍在航天總院后廚院子內(nèi)的西北角,高高的臺階剛剛踏完便是狹長的過道,逼仄的環(huán)境下轉(zhuǎn)角就到了沒有空調(diào)的女職工宿舍。
不到20平米的房間里放著3張上下鋪,只有上鋪還有位置,靠著窗戶,太陽格外的刺眼。
工作分為早中班,早班時間早上的6點到中午2點半,中班時間是早9點40到2點,下午的5點40再到晚上的9點。太小了也總有失誤,分區(qū)負責的看臺總有客人逃單,成妍總是被罰。一天之中成妍最盼望著下午的休息。
回宿舍的路上需要穿過一條有著紅綠燈的馬路,美晨姐姐總是牽著成妍。而后在路過的超市去地下一層吃一碗三元錢的涼面,其實酒店是管餐的,可能太小了緣故總是會餓。同宿舍的寧夏姐姐則是會去買鴨頭吃,成妍那時總是害怕的搖頭。
第二份工作不斷打電話的保險銷售員。
主管還是一位不著調(diào)的未婚中年人。手下除了成妍還有一個20歲的甘肅女孩。每日的工作便是拿著那一摞厚厚的單子挨個打一遍。邀約有意向的客戶參加答謝宴。說是答謝宴,實則是打著宴會的機會播放那些意外事故視頻,或者高收益的夸張講解,因此來完成催單。沒有保險全然不可靠的意思。只是這樣的方式顯為人見。
每日疲乏機械的重復著話術,工作了2個月卻不發(fā)薪水,成妍坐不住了。那是成妍需要的學費,她必須開口。
因著主管接連不來公司,公司里寥寥無幾空空落落的工位也讓成妍覺得不安。以為公司不僅騙員工且卷款跑路了。問了隔壁小組同事才知道是所有主管之上包括其他區(qū)域的人全去開會了。
要了位置,成妍一個人出發(fā)了。
數(shù)碼大廈,a座。
稚嫩的臉龐與這環(huán)境格格不入,“渺小”在此刻讓人有了更具體直觀的感受,抬頭是高聳的大廈,b座,c座,d座,a座。額頭上不斷冒出的汗珠,熱與不熱都已經(jīng)無暇顧及。成妍焦急的尋找著大會的具體樓號樓層終于在11點前找到了。
散會后,被叫進單獨的會議室,門被成妍半掩著。
黑色皮質(zhì)座椅被丑陋的中年男人一屁股坐到變形發(fā)出吱吱的響聲:“你真厲害啊你,行啊,李成妍,還找到這里來,說沒說要壓2個月才發(fā)工資?我明告兒訴你,就是不給!嘿,你找也沒用!”或許是在全集團的大會面前讓它丟了臉面,男人用尖銳的北京話拍著桌子對成妍怒吼。
“你憑什么壓兩個月?我沒聽說過你這樣的規(guī)矩,今天你必須把錢給我!我已經(jīng)工作了2個月,而你一分錢不給,這本就不合理!今天我辭職不干了,錢你必須一分不少一下結(jié)清!”成妍第一次這么勇敢,她也拍著桌子回怒道。
那么怯懦的人不是被沒錢逼到一定份上一定做不出這么勇敢的事。在BJ2個月沒有一分收入吃睡都是問題,2.5元的蒜蓉辣醬加1.5元一角的大餅是城中村里最便宜省錢又能吃飽的食物。成妍不得不要這個錢,她沒有任何出路。
主管看成妍如此大聲的鬧出動靜越發(fā)暴躁,一副今天你完了的樣子。這錢看起來不但現(xiàn)在不給,以后也不會了。
成妍見此立即打開會議室門,慶幸大會上的人們還都未走遠,雖然不堪且實在丟臉,可是她明白錯過了機會一定再也找不到這個混蛋經(jīng)理。便大聲的顫抖著因害怕而忍不住的略帶哭腔道:“泰康都不給小職員發(fā)工資的嗎?還是未成年,有沒有人處理一下。”
果然“輿情”是有用的。
大家都駐足,留意著這邊的動向。成妍工作大區(qū)的總經(jīng)理快步過來:“怎么了小姑娘?”迎面一起走過來的還有一位看似很成功的女性。詢問了緣由之后,工作大區(qū)的總經(jīng)理承諾這個錢他來給,且是回去之后立馬結(jié)算。成妍得到承諾便一起出來,等待電梯的過程中那位女性還饒有興趣的問到:“小姑娘,今年多大?”
“16歲”
“才16歲,你很有魄力,我很欣賞你,甚至很適合我們公司,我相信你未來一定大有作為。”成功女性笑著。
無論是什么樣的話成妍此刻也無暇思索,因為她腳底發(fā)軟,渾身無力,只想著要到錢就好。
回到公司等到了大區(qū)經(jīng)理,結(jié)算了薪資成妍總算踏實的離開了。
此時的我回望著那時的成妍真想抱著她對她不停夸贊:“成妍,你看你多厲害,這放在現(xiàn)而今的我都自愧不如,都不敢去做這么厲害的事情。只會苦惱的暗自不開心而后悻悻認下倒霉。”
絕境里的每一分錢,重要到逼迫人的膽量讓人顧不得臉面。
至于另外那個20歲的倒霉姑娘,那就祝愿她自求多福吧。
上地地鐵站外,東北人開的茶館里茶藝員是成妍的第三份工作。
未成年的機會實在太少了,只有這家在成妍說明情況后依然不在意,為此成妍來面試了。
那是一對30多歲的夫妻,也不確定是不是夫妻。男的留著寸頭,臉面只撇過一眼干干凈凈的,一米八多的個子,穿著皮夾克身材也算勻稱。看人時眼睛直勾勾的有無形的壓迫感令人恐懼。這人怎么看都像黑道混混。女的穿著就是很典型的東北風格穿搭,大波浪被挽起夾在腦后,厚重的睫毛下畫著黑黑的煙熏眼影,大大的耳圈,嘴上涂抹著紅玫瑰花瓣一樣的晻紅色,又用唇線筆勾勒出嘴巴的形狀。身材高挑,緊身衣服下也看的出身材玲瓏有致,那個年代下這應該算是一種時尚標桿。
大哥上下打量著成妍,翹起二郎腿抖動著,又伸手夠到桌子上的打火機點燃一根香煙。猛吸一口隨即吐出煙圈慢悠悠道:“一看就還沒成年,這么膽子小還出來工作啊?”
雖然隔著有段距離,但是成妍還是被吸入的煙味嗆的咳嗽,或許是太緊張了,成妍“額…額…”臉憋得通紅,額了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成的話。
大哥收起二郎腿,掐滅了煙頭身子從仰靠變成探向前問“你今年多大了?”
“17歲,我問過了才來的。電話里說沒到18歲也行。”
老板娘忙著打亂談話道:“長得還怪好看的,一看就是很乖的小妹妹,你別嚇到人家,哈哈”
或許是看出了成妍的局促不安,老板娘繼續(xù)說道:“你別害怕,他其實很和善,就是看起來兇兇的是不是?你看我們這是寫字樓底商,且離地鐵站這么近,是正規(guī)的,就是喝喝茶,談生意,平時我們兩個也不在這邊,我弟弟會過來。我們想要找一個老實的然后不需要你多會說話,現(xiàn)在看來你就挺合適的。”
聽到這些成妍才松了一口氣,又環(huán)顧四周確實不是那種燈紅酒綠暗藏玄機不正之氣的環(huán)境。《高山流水》的曲子還在刻意不斷反復循環(huán)。木質(zhì)建筑的結(jié)構(gòu),確實是茶室的氛圍。或許是怕不夠賺錢才在幾個包間內(nèi)放麻將機吧,成妍自顧的想著。
談妥之后,老板娘便放心的把鑰匙交給了成妍,告訴她每早8點之前來開門。再之后就真的只是她的弟弟過來了,教一些茶水知識,又或者讓成妍網(wǎng)上去學。也看的出來弟弟是個非常懶散的人,前幾天還能每天過來呆在辦公室里,后面便直接不來了,只在一天之中的某一刻過來看一下便又放心的離開。
茶室雖說不大但是無論收銀還是沏茶又或者包間打掃都是成妍一個人。包間里牌桌上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是一些穿著軍z的中年男性以及幾個正常女性,他們是常客,沒有什么不正當關系,談論的也是又換車了,最近遇到什么事情之類的,招呼成妍也是禮貌客氣。
工作到過年成妍便辭職了,要為下一年的開學做準備了。
賺到的1萬多塊也遠遠不夠全部學費的,因為需要三個學期。
成妍還是煩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