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榮禪師那副恭敬到骨子里的姿態，讓沈知意渾身不得勁。她最煩的就是這種繁文縟節，連忙擺手道：“行了行了，老爺子，咱倆就別整這些虛的了。你剛拜我，下一秒天道就得給我記一筆，我這KPI壓力大著呢。”
“引路人說的是。”枯榮從善如流，直起身來，但那眼神中的灼熱絲毫未減。他指著那棵生機勃勃的菩提樹，聲音里帶著千年的滄桑與一絲解脫后的顫抖，“我佛國一脈，與‘執筆者’的抗爭，從未停歇。我們發現，天道劇本并非無懈可擊，它靠‘因果’這根線，將所有角色串聯起來。只要是線，就總有打結和磨損的地方。”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想讓沈知意這個“方外之人”聽懂。“執筆者寫下‘某人必死’這個‘果’，我佛國便嘗試制造一個更大的‘因’去覆蓋它，比如‘此人乃救世之星，殺之則天下大亂’。我們用一個更大的、更復雜的因果，去干擾、修正那個既定的‘小因果’。這就像一本書里有了錯字，我們不能直接劃掉重寫，只能在旁邊加一堆注釋，試圖讓讀者理解正確的意思。”
老僧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我們是校對，可悲的是，我們這支校對的筆，沒有墨水。我們只能指出錯誤，卻無力書寫正確。所以這棵樹，我們知道它的‘枯萎’是錯的，卻無法讓它‘復榮’。我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劇本的框架內，戴著鐐銬跳舞。”
沈知意聽得直點頭，她算是徹底明白了。
佛國這幫人，就是一群發現了系統BUG，但沒有管理員權限的普通用戶。他們只能通過提交反饋、利用一些系統漏洞來和GM周旋。而自己呢，是那個直接能進后臺修改底層代碼的程序員。
“我懂了。”沈知意一拍大腿，“你們是想做個補丁，結果發現權限不夠。而我，可以直接改源碼。對吧？”
“源碼？”枯榮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然的神色，那雙渾濁的眼睛里爆發出驚人的亮光，“對！源碼！這個詞，再貼切不過！我們只能影響‘表象’，而引路人您，能改動‘根基’！”
他話音剛落，天地間風云突變！
禪院那片祥和的天空，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撕開了一道口子。外界那道吸收著負能量的血色光柱猛然暴漲，一道道更加濃郁、更加污濁的血光，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地朝著枯榮禪院所在的結界沖擊而來！
“轟——！”
結界劇烈地搖晃起來，原本純凈的金色光罩上，被染上了一層令人作嘔的血色。那血光帶著一種強烈的腐蝕性，滋滋作響，金色的結界壁上竟開始出現類似鐵銹的斑點，并迅速蔓延。
“不好！”枯榮臉色大變，“是天道的反撲！它察覺到我們的合作了！”
蘇清衍等人立刻拔劍在手，神情凝重地護在沈知意身前。
“這反撲……好詭異。”沐新雨皺著眉，她能感覺到，那血光之中，并沒有直接的殺傷力，而是一種扭曲、混亂的法則之力。
“天道不會直接降下雷罰抹殺我們，那動靜太大，本身就是對劇本的一種破壞。”枯榮的聲音無比沉重，他死死盯著外界，“它更喜歡用一種更‘合理’的方式來修正偏差——那就是，利用我們自身的因果！”
他的話仿佛一個詛咒。
禪院之外，那些原本盤膝而坐、寶相莊嚴的佛國弟子，忽然間騷動起來。
一個年輕僧人猛地睜開雙眼，眼球布滿血絲，他死死地瞪著身邊的師兄，嘶吼道：“是你！就是你在我背后說我佛法不精，道心不純！”
“胡說！我何時說過！”那師兄又驚又怒。
“你就有！你一直看不起我！”年輕僧人狀若瘋魔，竟直接催動佛力，一掌拍了過去。
這就像一個導火索，瞬間點燃了整個火藥桶。
“你偷了我的菩提子！”
“上次論法，你讓我當眾出丑，我殺了你！”
“你這個偽君子！表面慈悲，內心全是齷齪！”
一時間，禪院外喊殺聲、咒罵聲、兵刃交擊聲響成一片。那些修行了數百上千年的高僧，此刻仿佛都被勾出了內心最深處的陰暗與執念，心魔叢生，眼中再無半分慈悲，只剩下赤裸裸的仇恨與瘋狂。
原本神圣的佛國凈土，頃刻間化作了修羅場。
“該死！”枯榮氣得渾身發抖，“天道扭曲了此地的因果，將所有人心中的一絲‘惡念’之因，無限放大，直接催生出了‘自相殘殺’之果！這是精神層面的瘟疫，防不勝防！”
他想出手鎮壓，但外面成千上萬的弟子同時發難，他一個人根本無力回天。這種從內部瓦解的手段，正是佛國這種講究“心境”的勢力最致命的弱點。
“嘖，這GM夠陰的啊，搞不定我，就開始搞我的盟友了。”沈知意咂了咂嘴，臉上非但沒有慌張，反而露出了一絲躍躍欲試的興奮。
她可不是什么圣母，但剛收的小弟被人當著面這么欺負，她這“總司令”的面子往哪兒擱？
“別急，老爺子，常規療法不行，咱們就得上電擊。”
沈知意心念一動，從系統商城里翻找起來。她的樂子值現在富裕得很，底氣足。
【群體情緒穩定符，售價100萬樂子值，一次性道具，能讓指定范圍內所有生物強制冷靜30分鐘。】
“就這個了！”
她毫不猶豫地兌換了一張，那是一張畫著奇怪笑臉的黃色符箓。沈知意捏著符，對著外面亂成一鍋粥的場面，隨手一揚。
“都給老娘冷靜點！”
符箓化作一道柔和的白光，如同一圈漣漪，瞬間擴散至整個佛國區域。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打得頭破血流、面目猙獰的僧人，動作齊齊一僵。他們眼中的血色與瘋狂，如同被冷水澆滅的炭火，迅速褪去。
“我……我剛才在做什么？”
“師弟！你沒事吧？我……我怎么會對你出手！”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啊！”
所有人如夢初醒，看著自己造成的狼藉和同門身上的傷口，臉上寫滿了痛苦、懊悔與后怕。混亂，暫時被壓制了。
【叮！宿主小試牛刀，暫時穩住了即將崩盤的佛國劇本，為后續搞事提供了良好環境！樂子值+50000000！】
【當前樂子值：1426604350！】
枯榮看著這一幕，眼中滿是震驚：“這是……好奇特的手段，竟能直接壓制心魔。”但他隨即又憂心忡忡地搖頭，“可這只是權宜之計，天道的因果污染還在，等符箓效果一過，他們會再次失控，甚至變本加厲。”
“誰說這是權宜之計了？”沈知意歪著頭，露出了一個惡作劇般的笑容，“這只是前菜，給他們打個鎮定劑，方便我做‘手術’。”
她深吸一口氣，在腦海里對系統下達了一個堪稱瘋狂的指令。
“系統！給我調用【劇本編輯器】！把佛國區域內的劇本邏輯給我改了！”
【請宿主下達具體修改指令！】
沈知意瞇起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把‘心魔滋生，自相殘殺’這個因果，給我改成‘心魔化為修行資糧，吸收可增進修為’！”
【……】系統似乎都沉默了半秒。
【警告！此項修改屬于高級別因果邏輯顛覆！將與天道修正力產生正面劇烈沖突！預計消耗樂子值100000000！并會引發天道憤怒值超大幅度飆升！是否確認執行？】
“一個億？”沈知意肉疼得齜了齜牙，但隨即又豪氣干云地一揮手，“改！必須改！老娘就是要讓天道看看，誰才是爹！”
【指令確認！因果邏輯覆寫中……】
嗡——！！！
一股比之前治好枯榮樹時強大百倍的法則波動，以沈知意為中心，轟然爆發！
枯榮禪師只感覺整個世界的底層規則，在這一刻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
而外界，那些剛剛清醒過來，正在為自己的行為而后怕的佛國弟子們，突然間個個臉色大變。他們驚恐地發現，那被【群體情緒穩定符】壓制下去的心魔，非但沒有消失，反而以一種更加兇猛的姿態，從他們的識海深處咆哮而出！
“完了！”枯榮心頭一沉。
然而，預想中的第二次大亂并沒有發生。
那些幻化成各種恐怖模樣的心魔，在沖出體外的瞬間，竟發出了凄厲的慘叫。它們不再是虛無縹緲的精神體，而是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壓縮、提純，化作了一縷縷無比精純的黑金色能量！
緊接著，這些黑金色的能量，又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猛地扯回了它們各自主人體內！
“啊——！”
一名羅漢境的僧人發出一聲舒爽至極的呻吟，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原本讓他恐懼萬分的心魔之力，此刻卻化作了最溫順、最磅礴的養料，瘋狂地沖刷著他的經脈，滋養著他的佛心！他的修為瓶頸，竟在這股力量的沖擊下，瞬間松動！
“我的佛法……精進了！”
“這……這股力量……是我的心魔所化？”
“天啊！非但無害，反而……反而是大補之物！”
一時間，整個佛國凈土，此起彼伏地響起了修為突破時的氣勁爆鳴聲。無數弟子的氣息節節攀升，臉上掛著從驚恐到迷茫，再到狂喜的扭曲表情。
天道降下的懲罰，那足以讓整個佛國從內部腐爛瓦解的“心魔之劫”，在沈知意一句話之下，硬生生變成了一場天大的機緣！一場席卷整個西漠佛國的……集體升級狂潮！
【叮！宿主成功顛覆天道級因果‘心魔之劫’，將天道修正力反向利用，對佛國劇本造成毀滅性篡改！樂子值+500000000！】
【當前樂子值：1776604350！】
【警告！警告！天道憤怒值已突破可偵測上限！系統核心正遭受劇烈沖擊！滋滋……滋……錯誤！未知力量正在庇護系統……滋……天道憤怒值：？？？（極度憤怒）】
蘇清衍和沐新雨等人已經徹底石化了，他們張著嘴，看著外面那群僧人跟磕了藥一樣集體升級的奇景，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復摩擦。
而枯榮禪師，這位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老僧，此刻再也無法維持鎮定。他看著沈知意，那眼神已經不能用狂熱來形容，那是一種看到了神祇、看到了創世主的敬畏與癲狂！
“逆轉……不，這不是逆轉……這是……這是顛覆！是創生！”他渾身顫抖，喃喃自語，“它寫下了‘毒藥’，而引路人您……您直接將‘毒藥’的定義，改寫成了‘仙丹’！！”
他終于明白了，自己和佛國先輩們所謂的“抗爭”，在沈知意這種力量面前，是何等的可笑。他們是在規則里掙扎，而沈知意，是那個制定規則的人！
沈知意沒理會快要當場飛升的枯榮，她看著自己暴漲的樂子值，心里美滋滋，但看到系統面板上那個紅得發紫，后面括號里還帶了個“極度憤怒”的“？？？”，她又忍不住嘴角一抽。
“操，這下梁子是結大了。”她揉了揉眉心，感覺自己離咸魚躺平的夢想，又遠了一光年。
“這哪是反抗軍總司令啊，這他媽是拉著GM一起刪號重練的節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