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這是沈知意此刻唯一能感受到的東西。

她像一粒被遺忘的塵埃，漂浮在這片絕對的虛無之中，對面那個曾頂天立地的光影巨人，如今也只剩下一縷若有若無的青煙，仿佛風一吹就會散。

兩敗俱傷。

不，應該是同歸于盡才對。她的樂子值清零，神魂虧空得像個破篩子，而天道意志也被她那十六億樂子值凝聚的“不講理”之力，干得快要格式化了。

【當前樂子值：0】

【天道憤怒值：ERROR！數值溢出，無法計算！】

看著系統面板上這兩行光禿禿的字，沈知意扯了扯嘴角，想笑，卻連牽動面部表情的力氣都沒有了。

虧了，虧到姥姥家了。但又他媽的……爽爆了。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轟隆——

一聲無聲的巨響在這片意識空間里炸開。整個天道書閣，這個由世界根源法則構成的宏偉空間，開始劇烈地搖晃、崩塌！

那些環繞在四周、代表著眾生命運的億萬光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片成片地熄滅。原本璀璨如星海的景象，此刻像是被拔掉了電源的服務器機房，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緊接著，一道道巨大的裂縫憑空出現，橫貫整個空間。構成這個世界的“邏輯”與“法則”正在斷裂，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警告！天道意志核心受損，世界根基動搖，法則開始異變！】

【警告！本空間即將崩潰，宿主將在十息之內被強制遣返至云荒大陸，請做好沖擊準備！】

系統的提示音前所未有的急促。

下一秒，一股根本無法抗拒的巨大吸力從空間的裂縫中傳來，像一個要把所有數據都抽干的超級黑洞，牢牢鎖定了沈知意這最后一個“異物”。

“操……說走就走，連個五星好評的機會都不給……”

沈知意被那股力量拉扯著，身不由己地朝著其中一道最大的裂縫飛去。

在被徹底吞噬的前一刻，她最后回望了一眼。

那道曾讓她拼上一切的光影巨人殘骸，那縷虛幻的青煙，在空間崩塌的最終洪流中，連掙扎一下都做不到，便“?！钡囊宦暎瑥氐姿榱眩髁藘|萬點比塵埃更微小的光屑，消散于無形。

天道意志，崩碎了。

……

“嘔——！”

意識回歸身體的瞬間，一股天旋地轉的惡心感直沖腦門。沈知意猛地睜開眼，還沒來得及看清周圍的景象，就先趴在地上干嘔起來。

但她什么也吐不出來，只有一種靈魂被強行塞回肉體的撕裂感，讓她渾身都在抽搐。

“咳……咳咳……”

好半天，她才緩過勁來，撐著身子坐起，茫然地看向四周。

然后，她呆住了。

這里是……佛國圣地的山巔，她之前就是從這里進入天道書閣的。

但眼前的世界，已經變成了她完全不認識的地獄模樣。

天空不再是蔚藍色，而是被一道道縱橫交錯、宛如巨大傷疤的漆黑裂縫所占據。那些裂縫深不見底，邊緣處閃爍著紫青色的電光，不時有混亂的空間亂流從中溢出，將大塊大塊的云層撕成碎片。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像是金屬燒焦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原本溫和醇厚的靈氣，此刻變得狂暴、駁雜、充滿了毀滅性，吸入一口都感覺肺腑像被刀割一樣疼。

遠方，大地在開裂，火山在噴發，江河在倒灌。無數凡人的城鎮和修士的宗門，都在這突如其來的天地劇變中化為廢墟?？藓奥暋Ш柯?、建筑倒塌的轟鳴聲，匯成了一曲末日降臨的悲歌。

“我操……”沈知意喃喃自語，“這動靜……是不是搞得有點太大了？”

她只是想給天道開個后門，順便改個核心指令，怎么搞得跟把服務器主板給炸了似的？

【?！?/p>

久違的系統提示音響起，這一次，聲音里沒有了平時的戲謔，反而帶著一絲……解脫般的平靜。

【系統提示：天道意志崩潰，世界根源法則陷入混沌，原著劇情線已徹底崩盤?！?/p>

【世界狀態更新：‘主角光環’與‘反派命格’等強制性因果律已失效。世界演變將進入‘自由博弈’階段。】

沈知意愣住了。

她下意識地將神念發散出去。

在她的感知中，遙遠的天衍宗方向，兩道曾經如同太陽般耀眼的氣運光柱，此刻正變得極不穩定。

屬于顧凌天的龍傲天光環，光芒黯淡，甚至開始出現斑駁的黑點，他那原本源源不斷、仿佛天上掉餡餅般的奇遇機緣，此刻已經斷了線。

而屬于林若水的那道白蓮花光環，更是搖搖欲墜，她身上那股“人見人愛、逢兇化吉”的特質正在飛速流失，甚至因為法則的混亂，開始隱隱有被氣運反噬的跡象。

他們不再是世界的中心了。

與此同時，在另一個截然相反的、充斥著無盡魔氣的遙遠北境，一股曾被死死壓制、充滿了寂滅與毀滅氣息的“反派命格”，正在緩緩松動、瓦解。

屬于謝無妄的命運枷鎖，斷了。

沈知意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曾壓在謝無妄“存在”之上、逼迫他一步步走向毀滅的天道惡意，正在消散。他的力量和氣運，第一次擺脫了劇本的束縛，開始以一種健康而恐怖的速度穩定增長。

她甚至能通過懷里的【魔主令】，感受到從遙遠北方傳來的一絲……疑惑。

仿佛那個男人也察覺到了什么，正在審視著自身和世界的巨大變化。

“呼……”

沈知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臉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總算……沒白干?！?/p>

“阿彌陀佛……施主，你……你究竟做了什么？”

一個蒼老而顫抖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沈知知回頭，看到以那名佛國老僧為首的一眾高僧，正滿臉駭然地看著她，以及她身后的末日景象。

他們的袈裟在狂風中獵獵作響，每個人的眼神里都混雜著震驚、恐懼，以及一絲……難以置信的狂喜。

“我？”沈知意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沒干什么，就是跟你們的服務器管理員，友好地交流了一下用戶體驗問題?！?/p>

老僧看著天穹上那猙獰的裂痕，感受著空氣中狂暴的靈氣，雙手合十，老淚縱橫。

“成功了……你真的成功了！”他激動地語無倫次，“我佛國世代守護的秘密，追求的終極，便是讓世界擺脫這既定的‘劇本’，讓眾生獲得真正的自由！你……你做到了！”

然而，他的喜悅并未持續太久。

“大師，先別急著高興?！鄙蛑庵噶酥柑炜眨袂樽兊们八从械哪?，“戰爭，可還沒結束呢。”

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天地間所有狂暴的靈氣、所有的法則碎片、所有混亂的能量，仿佛受到了某種無形的召喚，開始瘋狂地朝著一個點匯聚！

那個點，就是沈知意所在的山巔！

天道意志雖然崩潰了，但它那運行了億萬年的“修正力”還在！就像一臺被砸爛了CPU的電腦，雖然無法思考，但它的殺毒軟件還在本能地運行，要不惜一切代價，清除掉它識別出的最大“病毒”！

而沈知意，就是那個導致系統全盤崩潰的超級病毒！

一股比之前在天道書閣里感受到的抹除之力更加純粹、更加瘋狂的惡意，鎖定了她！

這不是一場有意識的攻擊，而是一個世界殘存的免疫系統，在進行最后的、不計后果的垂死掙扎！

老僧臉色劇變：“不好！是天道殘響！它要將所有的崩壞之力，都傾瀉到你這個‘異數’之源上！”

沈知意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神魂的劇痛和樂子值歸零的空虛感讓她搖搖欲墜，但她的眼神卻依舊亮得驚人。

她看著那正在天空中匯聚成型，足以將整個大陸都抹去一遍的能量風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媽的，打完GM，還有殺毒軟件……”

她低聲咒罵了一句，臉上卻浮現出一抹瘋狂的笑意。

“行啊，來啊！”

“老娘今天就看看，是我這個BUG牛逼，還是你這個破世界的防火墻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