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落下的悶響在耳際炸開時，林晚的指尖還沾著方才劉晉元掌心的溫度。

她被他護在懷里踉蹌兩步，后背撞在潮濕的石壁上，鼻尖漫開霉味與鐵銹混合的氣息——這是林家堡地下密室特有的味道，可從前她只當是老墻根的潮氣，此刻卻突然品出幾分詭譎。

“火折子。”她壓下喉間的驚惶，聲音卻比預想中輕了些。

劉晉元的手臂立刻松了松，她摸出袖中火折子，“咔嚓”擦出火星。

橙紅的火苗剛竄起半寸，突然“滋”地一聲熄滅。

林晚瞳孔微縮，又連擦了三次，直到火折子燃盡成灰，那點光始終沒能撐過三息。

她低頭看了眼掌心殘留的焦黑，皺眉低語：“看來不是普通機關......”

“檢測到高濃度陰氣波動，建議盡快離開。”系統的電子音在耳畔響起，尾音帶著幾不可察的蜂鳴，像被什么力量干擾著。

林晚卻攥緊了腰間玉佩——這是她穿書后第一次違背系統建議。

原主記憶里，林家堡的地宮她來過三次：十歲偷溜進來找藏酒，十五歲追小兔子撞翻燭臺，上個月替林天南取祖傳劍譜。

可從前哪次見這石壁上的水紋會自己蠕動？

“月如。”劉晉元的聲音從身側傳來，帶著溫溫的熱度。

她轉頭，就見他指尖捏著枚鵝黃色符紙，輕輕一晃，幽白的光便漫開，像春夜落在梅枝上的月光。“這是師門賜予的'明心符'，能照見邪祟之物。”他將符紙往她身側移了移，光便裹住兩人的影子，“從前總說我裝模作樣學道，現在可還嫌麻煩？”

林晚看著那光在他眉骨投下的陰影，喉間突然發澀。

原主記憶里，劉晉元總像株守在廊下的玉蘭，她闖禍時替她擋林天南的戒尺，她賭氣時悄悄往她妝匣塞蜜餞，就連她追著李逍遙滿城跑，他也只是站在城門口，將傷藥和盤纏塞進她手里

此刻符紙的光映得他眼尾泛紅，倒像被她從前的任性磋磨出了幾分人氣。

“你還挺有本事嘛。”她別過臉去看石壁，耳尖卻燒得厲害。

劉晉元低笑一聲，符紙的光便又往她腳邊挪了挪：“如月表妹夸獎了。”

兩人沿著通道前行時，林晚的靴底蹭到了什么硬物。

她彎腰拂去積塵，一塊半掩在碎石里的青石板露了出來——上面刻著歪歪扭扭的孩童字跡，“月如到此一游”。

她指尖頓住，原主十歲那年的記憶突然涌上來：她偷溜進地宮找酒，不小心摔進暗渠，是劉晉元舉著火把在石縫里摸了三個時辰，最后抱著渾身濕透的她，自己卻發了三天燒。

“到了。”劉晉元的聲音打斷回憶。

林晚抬頭，就見前方石壁凹進去半人高的空間，一具石棺靜靜躺在那里。

棺蓋裂著蛛網狀的縫隙，上面的字跡被塵土覆了個嚴實。

她伸手抹去，指甲刮過石面的刺啦聲里，一行小字漸漸清晰：“奉拜月尊令，封印水魔獸殘魂于林家地脈之下。”

”砰！”林晚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想起三天前在市集聽書人說的話：“那拜月教主最是陰毒，專挑名門大派下黑手......”想起林天南總在每月十五夜里獨自去祠堂，想起原主從小到大做的怪夢——夢里總有個藍袍人站在血水里，說“林家的債，總要還的”。

“系統！”她壓著嗓子低喚，“這算新線索嗎？”

“恭喜宿主觸發新線索'林家與拜月教交易史'，獎勵洗白值500，當前洗白值1500/10000。”系統音剛落，石棺突然發出“咔咔”的震動。

林晚后退半步，卻撞進劉晉元懷里——他不知何時已抽出長劍，劍刃泛著冷光，將兩人護在中間。

陰冷的風從石棺縫隙里鉆出來，林晚的后頸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盯著石棺前浮起的黑影，看著那些半透明的甲胄、斷裂的刀槍，喉間泛起鐵銹味。“陰兵......”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晉元，他們......”

“你跟緊我，別亂動。”劉晉元的劍穗掃過她手背，帶著他體溫的余溫，“這些陰兵被封在這里多年，靈智早沒了，只要不碰棺蓋......”

話音未落，最前面的陰兵突然舉起斷刀。

林晚看著那刀光劃破符紙的光，心尖跟著一顫——明心符的光竟被陰兵的刀劈出一道裂痕！

她剛要去摸靴筒里的符咒，劉晉元的手臂突然收緊，將她拽到身后。

劍刃破空的聲響里，她看見他后背的衣料被陰兵的指甲勾出幾道口子，露出里面滲血的皮膚。

“晉元！”她急得去拉他衣袖，卻被他反手握住手腕：“月如，信我。”他的掌心全是汗，卻燙得驚人，“你往左邊走三步，那里有塊凸起的石頭，踩著能上石棺......”

“我不要！”林晚掙開他的手，系統界面在她眼前自動彈出。

她牙齒死死咬住下唇，指甲幾乎掐進掌心，眨了一下眼睛心里默念“劇情回溯”。剎那間，時空如被巨手猛地倒卷——陰兵泛著冷光的長刀倒吸入鞘，發出刺耳的錚鳴；石棺的震動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令人心悸的余顫；劉晉元后背可怖的血痕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她自己因為恐懼而發顫的指尖，都被迫回到了觸碰石棺的瞬間。

“月如？”劉晉元疑惑地看她，“你方才......”

“走！”林晚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指甲幾乎要將衣料抓破。她轉身就跑，發絲在疾風中狂舞，“往左數第七塊磚有機關！我小時候玩過！”記憶如洶涌的潮水般涌來，十歲那年，她正是從那塊磚下的密道溜出去，躲過了林天南嚴厲的戒尺。

劉晉元雖不明所以，卻還是跟著她的腳步狂奔。兩人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甬道中回蕩，如同急促的鼓點。

轉過三道彎時，身后突然傳來陰兵震耳欲聾的嘶吼，仿佛來自地獄的催命符。那聲音越來越近，裹挾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他們的后背已經能感受到陰兵呼出的寒氣，卻依舊咬牙拼命往前沖，不知轉過多少個拐角，身后的嘶吼聲終于化作若有若無的嗚咽，被甩進了黑暗深處。

當清晨的陽光重新灑在林晚臉上時，她正站在林家堡的后園里。

劉晉元替她理了理被扯亂的發梢，溫聲道：“方才在地宮，你好像......”

“我餓了。”林晚打斷他，轉身往膳房走，“去給我拿碗酒釀圓子，加雙份桂花。”她聽見身后傳來輕笑，卻沒回頭——她怕他看見自己發紅的眼眶。

直到確定劉晉元進了膳房，林晚才停在假山下。

她望著地宮方向那片被晨霧籠罩的青瓦，摸出懷里半片符咒。

符咒與她掌心相觸，發出清越的鳴響，像在應和她擂鼓般的心跳。

“系統。”她輕聲道，“準備好劇情回溯的次數了嗎？”

系統音還未響起，遠處傳來劉晉元的呼喚：“月如，圓子要涼了！”

林晚回頭，朝他揚起笑臉。

風掀起她的裙角，吹得她袖中半片符咒輕輕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