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祁然想,或許這一世,可以換一種方式,與宋朝相處。
這日,陽光正好,微風不燥。
沈祁然屏退了一眾小侍,親自寫了一張帖子,差人送往尚書府。
帖子上的字算不上多娟秀,卻帶著一股利落的勁兒,內容也簡單直接:“明日巳時,大相國寺,祈福,同往否?”落款三皇女沈祁然。
尚書府,內院,宋朝正臨窗練字,墨香氤氳。
“公子,三皇女府的人送了帖子來。”翠兒恭敬地遞上一個精致的信封。
宋朝筆下的動作頓了頓,心下驚喜。
他放下狼毫,接過信封,抽出里面的帖子。
看到內容,他先是一怔,隨即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弧度,很快又斂起。
“祈福?”他低聲重復了一句,指尖輕輕摩挲著帖子上“祁然”二字,不知她為何會突然邀約自己去寺廟?不過他自然是開心的。
“說……”宋朝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帖子邊緣,“說我……”
他想說“不便前往”,但看著帖子上那行字,不知怎么,話到嘴邊竟變了味:“說我……知道了。”
宋朝看著窗外盛開的花朵,眼神飄忽。他不得不承認,接到沈祁然帖子的那一刻,他是有波瀾的,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約他。
第二日,巳時。
大相國寺香火鼎盛,煙霧繚繞。
沈祁然一身便裝,青色的褙子,簡單的發髻,只簪了一支白玉簪,多了幾分難得的素凈。
她站在山門前,遠遠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宋朝看到沈祁然,他的眼神先是一凝,隨即又恢復了那副淡淡的樣子,只是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宋公子,久等了。”沈祁然走上前,語氣平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宋朝低著頭:“殿下。”
“不過是私下邀約,宋公子不必多禮,叫我祁然即可。”
宋朝耳根微熱,別開臉:“不敢。”
沈祁然也不勉強,率先邁步向寺內走去:“聽說這里的菩薩很靈驗。”
宋朝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兩人并肩走在寺內的石板路上,周圍是來來往往的香客,還有僧人低沉的誦經聲。一開始,氣氛有些沉默。
沈祁然先開了口,“心誠則靈,我今日來,是想為……為母皇祈福,愿身體安康。公子呢?所為何求?”
宋朝腳步微頓,似乎沒想到她會這么問。
宋朝沉默了片刻,才低聲道:“不過是為家中長輩祈福罷了。”
他沒有說假話,但也沒有全說。
其實,他心中也有一個小小的愿望,只是從未對人說起過。
在菩薩像前,兩人各自上香,虔誠跪拜。
沈祁然閉目祈禱,心中所想,除了父母安康,竟還多了一絲對未來的期許,以及……對身邊這人的一絲莫名的期盼。
拜完菩薩,兩人在寺內的庭院里散步,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落在地上,斑駁陸離。
“今日天氣不錯,”沈祁然率先打破沉默,“聽說大相國寺的牡丹開得正好,順便去看看,宋公子不介意吧?”
宋朝這才轉過頭,看向她,眼神里帶著一絲審視:“殿下相邀,我不敢介意。只是不知殿下為何獨獨邀我同去祈福?”他的語氣里帶著點“你到底想干什么”的警惕。
沈祁然心中暗道,果然還是這副防賊的樣子。
她面上卻依舊淡然,甚至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哦?不行嗎?宋公子才學出眾,品德端方,我只是覺得與公子同行,連祈福都會更靈驗些。”
這話半真半假,卻把宋朝說得一愣,隨即耳根似乎微微有些泛紅,只是他很快別開臉,掩飾道:“殿下謬贊了。”
沈祁然看著他的側臉,“我又不會吃了你。”
宋朝的肩膀似乎僵了一下,手指卻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
沈祁然也不再逗他,只是靜靜地看著。
宋朝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
沈祁然轉過頭,對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時候不早了,我送公子回去吧。”
“不必!”宋朝立刻收回目光,語氣有些生硬,“我自己可以回去。”
沈祁然看著他略顯慌亂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好,那我就不送了,公子路上小心。”
宋朝“嗯”了一聲,轉身就走,腳步似乎還有些匆忙。
走出幾步,他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只見沈祁然還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那一刻,宋朝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泛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
他趕緊轉過頭,加快了腳步,只是那耳尖的微紅,久久未能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