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計愣住了。
他看著桌上那截跟燒火棍一樣的骨頭，又看了看眼前這個神秘的黑衣人。
“你開什么玩笑？拿根破骨頭來下注？”
周圍的賭徒也聽到了，紛紛投來嘲笑的目光。
“窮瘋了吧？沒錢還來賭？”
“快滾快滾，別耽誤我們下注！”
顧青川沒有理會那些嘈雜的聲音。
她只是看著那個伙計，一字一句地說道。
“這根骨頭，價值，遠超你的想象。”
“你做不了主，就去找能做主的人來。”
“告訴她，錯過這次機會，她會后悔一輩子。”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傳入了伙計的耳中。
伙計被她那股強大的氣場所震懾，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女聲從她身后傳來。
“讓她下。”
一個身材高大，穿著一襲火紅色勁裝，臉上帶著一道猙獰刀疤的女人，從盤口后面走了出來。
她便是這斗獸場的管事之一，人稱“紅姐”。
筑基初期的修為。
紅姐的目光，銳利如刀，落在了那截地龍骨上。
她看不出這骨頭的來歷，但她能感覺到，眼前這個黑衣人，不簡單。
那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平靜與自信，絕不是普通人能裝出來的。
“好，這注，我接了。”
紅姐一揮手，伙計立刻記錄了下來。
“黑骨一根，壓三眼風狼。”
她饒有興致地看著顧青川。
“希望你的骨頭，真有你說的那么值錢。”
顧青川收回目光，不再言語。
她轉身，找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靜靜地看著場中的戰(zhàn)斗。
此時，季璀兒已經完全占據了上風。
他的劍光如水銀瀉地，將三眼風狼逼得節(jié)節(jié)敗退，身上添了好幾道傷口。
看臺上，支持季璀兒的觀眾們已經開始提前慶祝。
“贏定了！季家公子威武！”
“那畜生快不行了！”
季璀兒的臉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準備用最華麗的一招，結束這場戰(zhàn)斗。
他她高高躍起，手中雙劍合一，靈力灌注，劍尖上亮起刺目的光芒。
“追風奪命刺！”
他大喝一聲，人與劍化作一道流光，直刺向三眼風狼的頭顱。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她們仿佛已經看到了狼血飛濺的場面。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一直被動挨打的三眼風狼，眼中閃過一絲人性化的狡詐。
它緊閉的第三只眼，猛然睜開！
“嗡——”
一道無形的精神沖擊，如利箭般射出，精準地轟入了季璀兒的腦海。
季璀兒的身體在半空中猛地一僵，眼神瞬間變得呆滯。
那凌厲的劍招，也隨之潰散。
就是這一瞬間的停頓。
致命的停頓。
三眼風狼動了。
它不再躲閃，而是化作一道青色的閃電，迎著下落的季璀兒，沖了上去。
“噗嗤——”
利爪，毫不留情地劃破了季璀兒的喉嚨。
鮮血，如噴泉般涌出。
季璀兒的眼睛瞪得老大，充滿了難以置信。
他至死都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輸。
他的身體，重重地摔在沙地上，激起一片塵土。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反轉驚呆了。
緊接著，爆發(fā)出的是震天的嘩然。
“怎么可能！”
“季璀兒……死了？”
“那頭狼！它使詐！”
那些壓了季璀兒的賭徒，一個個面如死灰，捶胸頓足。
而盤口處，紅姐看著場中的結果，臉上的刀疤都仿佛在跳動。
她猛地轉頭，看向顧青川所在的方向。
那個角落，卻已經空無一人。
只有那根黑色的骨頭，還靜靜地躺在賭桌上。
她走過去，拿起那根骨頭。
入手溫潤，沉重。
她用靈力探入其中，臉色瞬間劇變。
在那骨頭的最深處，她感覺到了一股讓她靈魂都在戰(zhàn)栗的恐怖氣息。
霸道，古老，充滿了毀滅性的力量。
“地龍……是地龍煞氣！”
紅姐失聲驚呼，手一抖，骨頭差點掉在地上。
她終于明白，對方為什么敢用這根骨頭來下注。
這東西的價值，別說買下整個斗獸場，就是買下半個安陽城，都綽綽有余！
“快！去查！剛才那個黑衣人是誰！一定要找到她！”
紅姐對著手下瘋狂地咆哮。
……
而此刻，顧青川早已離開了斗獸場。
她的手中，多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
里面，是她應得的彩金。
足足五百塊下品靈石。
這是斗獸場用最快的速度賠付給她的。
她們不敢不賠。
因為顧青川在離開前，只留下了一句話。
“明日此時，我來取骨。若骨頭有損，或是不在，后果自負。”
她沒有去藥鋪。
黑市的藥材，大多摻假，品質也差。
她憑借著腦海中的記憶，穿街過巷，來到了城南一處廢棄的藥園。
這里曾是某個小家族的產業(yè)，后來家族敗落，藥園也就荒廢了。
雜草叢生，一片破敗。
但在顧青川眼中，這里卻是一座寶庫。
她熟練地在草叢中穿行，很快就找到了好幾種不起眼的草藥。
凝血草，鐵線藤，斷續(xù)花……
這些都是淬煉肉身，活血化瘀的輔助藥材。
雖然藥性流失嚴重，但聊勝于無。
帶著滿滿一包藥材和那五百靈石，她悄無聲息地潛回了顧家。
房間里，她沒有片刻休息。
她將買來的一個大木桶搬到房間中央，倒?jié)M熱水。
然后，將那些輔助藥材，一一碾碎，投入水中。
很快，一桶清澈的熱水，就變成了一鍋墨綠色的，散發(fā)著刺鼻氣味的藥湯。
做完這一切，她才脫去夜行衣，露出了那具瘦弱蒼白的身軀。
她深吸一口氣，沒有絲毫猶豫，整個人跨入木桶之中。
“嘶——”
劇烈的刺痛，瞬間從每一寸皮膚傳來。
那些藥力，像無數根鋼針，瘋狂地鉆入她的血肉，刺激著她脆弱的經脈和骨骼。
這種痛苦，遠超常人想象。
換做任何一個十四歲的少女，恐怕當場就會痛暈過去。
顧青川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她的眼神，平靜如水。
這點痛苦，與她當年在九天罡風中被寸寸撕裂道軀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她閉上眼，開始運轉《凡塵引氣訣》。
這一次，她不再是從天地間引動靈氣。
而是將目標，對準了那截放在一旁的地龍骨！
她的神識，化作一根無形的絲線，小心翼翼地探入地龍骨的內部。
瞬間，一股狂暴、兇戾的煞氣，順著神識，轟然涌入她的體內！
“噗——”
顧青川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那股地龍煞氣，比她想象的還要霸道！
它就像一頭蘇醒的兇獸，在她的經脈中橫沖直撞，要將她這具孱弱的軀體徹底撕碎。
劇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接著一波，沖擊著她的意志。
她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守住心神，引煞入骨！”
她對自己發(fā)出了最嚴厲的命令。
她強大的神魂之力，強行壓制住那股暴走的煞氣，引導著它，一點一點地，融入自己的骨骼之中。
這是一個極其精細，也極其危險的過程。
稍有差池，便是骨斷筋折，徹底淪為廢人的下場。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木桶中的藥湯，早已變得冰冷。
顧青川的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
她的身體，在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
但她的腰背，卻始終挺得筆直。
不知過了多久。
當天邊泛起第一抹魚肚白時。
顧青川緊閉的雙眼，才緩緩睜開。
一道肉眼可見的精光，從她眼中一閃而逝。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
皮膚表面，滲出了一層黑色的，帶著腥臭味的雜質。
那是她體內積攢了十四年的污垢和雜質。
此刻，全都被排了出來。
她握了握拳。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從四肢百骸涌來。
雖然依舊弱小，卻不再是之前那種風一吹就倒的虛浮。
她的骨骼，她的經脈，都變得堅韌了數倍不止。
丹田之內，那絲比發(fā)絲還要細的靈力，也壯大了幾分。
最重要的是，她的骨骼中，融入了一絲微弱的地龍煞氣。
這讓她這具凡俗之軀，從此有了一絲非凡的根基。
“還不夠。”
顧青川站起身，走出木桶。
清水沖去身上的污穢，露出了宛如新生嬰兒般，白皙細膩的皮膚。
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眼神平靜。
“這點力量，連自保都做不到。”
她想起了顧靈危，想起了那個筑基期的母親顧若鳳。
更想起了那些可能還活在世上，如今已是修真界一方巨擘的故人。
她不能等。
她必須用最快的速度，變得更強。
她將那五百塊下品靈石，在自己床邊，擺成了一個小型的聚靈陣。
這是最基礎的陣法，效果微弱。
但對現(xiàn)在的她來說，卻是雪中送炭。
她再次盤膝而坐，開始了新一輪的修煉。
窗外，朝陽升起，金色的陽光灑滿了整個庭院。
新的一天，開始了。
對于安陽城的大多數人來說，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日子。
但她們誰也不知道，一個曾經讓三界都為之顫抖的靈魂，已經在這座小城里，邁出了重回巔峰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