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的午宴，設在主宅的寬大飯廳里。

一張巨大的紫檀木圓桌，足以容納二三十人。

顧若鳳坐在主位，神情淡漠。

她的左手邊，是顧青川那一身文弱，氣質溫潤的父親，沈青書。他正低頭，細心地為顧青川夾著菜，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右手邊，則是空著的。那是留給家族里最有前途的晚輩，顧靈危的位置。

此刻，顧靈危正帶著幾個旁支的少女，姍姍來遲。

“家主，父親，讓您們久等了。”

顧靈危對著主位上的二人微微躬身，姿態恭敬，可那雙眼睛，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傲慢，輕飄飄地掃過了顧青川。

她的目光在觸及顧青川時，明顯地停頓了一下，閃過一絲陰鷙。

昨日在庭院受辱之事，她耿耿于懷。

“坐吧。”

顧若鳳淡淡地開口。

“修煉刻苦是好事，但家族的規矩，也不能忘了。”

“靈危謹記家主教誨。”

顧靈危恭順地應下，隨即在顧若鳳身邊的位置坐下。

她身后的幾個少女也紛紛入座，整個飯廳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微妙的緊張。

“三妹妹，聽說你今天一大早就起來練劍了？”

一個穿著鵝黃色長袍，長相有幾分刻薄的少女，陰陽怪氣地開了口。

她是顧靈危的跟班之一，名叫顧曉月。

“真是難得啊，我們這位三小姐，以前可是風一吹就要病的，現在居然也知道用功了。”

另一個少女立刻接話，語氣里滿是嘲諷。

“知道用功又有什么用？資質擺在那里，難不成還能練成劍仙？”

“哈哈哈……”

一陣壓抑的低笑聲，在飯桌上響起。

沈青書的臉色有些難看，剛想開口說些什么，卻被顧青川一個眼神制止了。

顧青川放下手中的碗筷，用餐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她甚至沒有看那些聒噪的少女，目光只是平靜地落在了顧靈危的身上。

“顧靈危。”

她開口了，聲音不大，卻讓整個飯廳瞬間安靜下來。

“管好你的狗，別讓她們到處亂吠，很吵。”

“你！”

顧曉月幾人臉色瞬間漲得通紅，猛地站了起來。

“你說誰是狗！”

顧靈危的臉色也沉了下來，眼中寒光一閃。

“顧青川，你別太過分！”

“過分？”

顧青川終于抬眼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近乎冰冷的弧度。

“昨日，你在我的院子里，對我動手，算不算過分？”

“今日，你的跟班在飯桌上，對我冷嘲熱諷，又算不算過分？”

“我只是陳述一個事實，這就算過分了？”

她一連三問，聲音平靜，卻字字如刀，直刺人心。

飯桌上的氣氛，凝固到了冰點。

所有人都被顧青川這突如其來的強勢給鎮住了。

這還是那個唯唯諾諾，任人欺負的顧三小姐嗎？

顧靈危被問得啞口無言，一張俏臉青白交加。

她想反駁，卻發現對方說的全是事實，讓她根本無從辯駁。

“夠了！”

主位上的顧若鳳，終于開口了。

她一拍桌子，一股筑基期的威壓瞬間籠罩全場。

那些旁支的少女們被壓得喘不過氣來，臉色發白。

“食不言寢不語，都給我好好吃飯！”

顧若鳳的目光嚴厲地掃過每一個人，最后在顧青川的臉上停留了片刻，眼神復雜。

一場風波，就此平息。

但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顧家，要變天了。

顧青川重新拿起碗筷，仿佛剛才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但她的心中，卻是一片冰冷。

從原主的記憶里，她知道，這樣的欺凌，早已是家常便飯。

原主性子懦弱，加上體弱多病，在這些旁支姐妹眼中，就是個可以隨意拿捏的出氣筒。

而身為母親的顧若鳳，大多時候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因為顧靈危是天才，是家族的未來。

而她，是個廢物。

弱肉強食，在哪都一樣。

只不過，如今這具身體里，換了一個靈魂。

一個絕不會任人欺凌的靈魂。

這頓午飯，在詭異的安靜中結束。

顧靈危離去時，狠狠地瞪了顧青川一眼，那眼神，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

顧青川毫不在意。

跳梁小丑的威脅，她從未放在心上。

她需要的，是盡快提升實力。

仙門大會，她非去不可。

但以她現在的修為，連參加的資格都沒有。

她必須在那之前，至少突破到煉氣中期，甚至后期。

依靠《凡塵引氣訣》和那點低階丹藥，無異于癡人說夢。

必須另想辦法。

昨夜在斗獸場賺來的五百下品靈石，根本不夠。

她需要更多的錢，去購買更高階的淬體靈藥，去布置更有效的聚靈陣。

看來，今晚，還得再去一趟那個地方。

不過，不是去賭。

賭博來錢，終究看運氣。

她有比賭博，來錢更快、更穩的辦法。

入夜。

顧青川再次換上了那身粗糙的夜行衣，如一只黑豹，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安陽城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