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真要在這買東西啊?”
紅衣女子,南宮燕,湊到黃袍女子,黃甫瑾的身邊,用手肘碰了碰她。
“你府里缺人手了?跟我說一聲啊,我送你幾個就是了。”
“何必來這種地方,淘換這些不干凈的貨色。”
她的語氣里,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嫌棄。
黃甫瑾沒有回答。
她的目光,從一個又一個鐵籠上掃過。
籠中的男子,感受到她那居高臨下的審視,都把頭埋得更低了。
他們畏懼,顫抖。
像一群被鷹盯上的兔子。
黃甫瑾的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有些不滿意。
她要的,不是這種已經徹底被磨平了棱角的廢物。
她的視線,最終,落在了最角落的一個籠子上。
那個籠子,比別的都要小一些,也更破舊。
里面,只關著一個人。
一個少男。
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
他同樣很瘦,身上布滿了鞭痕和傷口,有些地方甚至還在滲著血。
但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垂著頭。
他靠在鐵籠的欄桿上,抬著頭,用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籠外的世界。
那是一雙,什么樣的眼睛?
二樓的茶館里,顧青川端著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
那雙眼睛里,沒有麻木,沒有絕望。
只有一片,仿佛能燃燒一切的,不屈的火焰。
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年幼的狼。
即便遍體鱗傷,也依舊齜著牙,露著爪。
“有意思。”
黃甫瑾的嘴角,終于勾起了一抹感興趣的弧度。
她緩步,走到了那個籠子前。
那奴隸販子見狀,連忙跟了上來,諂媚地介紹道。
“黃甫小姐好眼力!”
“這個小男,是剛抓來沒幾天的,性子烈得很,打都打不服。”
“不過您放心,只要餓上他幾天,再打斷幾根骨頭,保準就老實了。”
黃甫瑾沒有理會她的聒噪。
她蹲下身,與籠中的少男,平視。
“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聲音很冷,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嚴。
少男沒有回答。
他只是用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瞪著她。
那眼神,不是在看一個高高在上的貴族。
而是在看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
“呵。”
黃甫瑾笑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隔著鐵欄,想要去觸碰少男的臉。
“嗷!”
少男猛地撲了上來,張開嘴,狠狠地咬向她的手指。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
“小心!”
南宮燕驚呼一聲。
黃甫瑾的臉上,卻沒有任何驚慌。
她的手指,在即將被咬到的前一剎那,以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輕輕一彈。
“啪!”
一聲脆響。
那根看似纖細的手指,精準地彈在了少男的牙齒上。
少男慘叫一聲,滿嘴是血地倒了回去,兩顆門牙,竟被這一指,直接彈斷了。
“不自量力。”
黃甫瑾緩緩收回手,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在地上痛苦掙扎的少男。
她的眼神,冰冷如霜。
“這東西,我要了。”
她對著那奴隸販子說道,語氣,像是在說,這件衣服,我買了。
“開個價吧。”
“哎喲,不敢不敢。”
那奴隸販子受寵若驚,連連擺手。
“黃甫小姐能看上小店的貨色,是小店的福氣。”
“這小男,就當是孝敬您的。”
“我黃甫家的人,從不白拿別人的東西。”
黃甫瑾從腰間的儲物袋中,摸出一塊下品靈石,丟在了地上。
“夠了嗎?”
“夠了夠了!太夠了!”
那奴隸販子看到靈石,眼睛都直了,連忙像哈巴狗一樣,撲過去撿了起來。
一塊下品靈石,足以買下她這里所有的奴隸了。
“來人,把籠子打開!”
她沖著身后的手下大喊。
很快,兩個壯婦上前,用一把巨大的鑰匙,打開了那生銹的鐵鎖。
她們粗暴地將那滿嘴是血的少男,從籠子里拖了出來。
少男還在掙扎,卻被其中一個壯婦,一腳踹在膝蓋上,強行按得跪倒在地。
“阿瑾,你買這么個刺頭回去做什么?”
南宮燕有些不解地問道。
“你不覺得,馴服一頭野獸,比玩弄一只綿羊,更有趣嗎?”
黃甫瑾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殘忍而興奮的笑容。
她走到少男面前,伸出腳,用那雙昂貴的長靴,踩在了少男的頭上,將他的臉,死死地碾進泥土里。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一條狗。”
“你的名字,你的過去,都不存在了。”
“你只需要,學會聽話。”
“否則,我會讓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少男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
從他喉嚨里,發出了野獸般的,不甘的嗚咽。
“小姐,客棧找好了。”
就在這時,顧影和顧月,走上了茶樓。
她們來到了顧青川的身邊。
顧青川的目光,從窗外收回。
她端起那杯早已涼透的茶,一飲而盡。
“那幾個人,是誰?”
她淡淡地問道。
顧影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立刻回答道。
“回小姐,那個穿黃袍的,是京南三大家族之一,黃甫家的嫡長女,黃甫瑾。”
“旁邊那個紅衣的,是南宮家的二小姐,南宮燕。”
“黃甫家,以武立族,族中子弟,大多體修,性情霸道。”
“南宮家,則以商聞名,掌控著東大陸近半的丹藥和法器生意。”
“她們兩家,向來交好。”
顧影的回答,詳盡,清晰。
顯然,在找客棧的這點時間里,她們已經將京南城的基本勢力,都打探清楚了。
“京南三大家族?”顧青川又問,“還有一個呢?”
“還有一個,是城主府,司馬家。”
顧月接口道。
“司馬家最為神秘,也最為低調,很少在外面走動。”
“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們才是這京南城,真正的掌控者。”
顧青川點了點頭。
黃甫,南宮,司馬。
有意思。
在這片被主流修真界遺忘的土地上,竟也形成了如此穩固的權力結構。
她站起身,從儲物袋中,摸出一塊碎銀,放在了桌上。
“走吧。”
她沒有再看窗外那場鬧劇一眼。
仿佛那一切,都與她無關。
“是,小姐。”
顧影和顧月跟在她身后,走下了樓。
樓下,黃甫瑾已經帶著她新買的“玩具”,準備離去。
那少男脖子上被套上了一個項圈,項圈上連著一根鐵鏈,另一端,就握在黃甫瑾的手里。
他像一條真正的狗一樣,被牽著。
就在顧青川一行人,與她們擦肩而過的瞬間。
那個被踩在泥土里,滿臉是血的少男,猛地抬起了頭。
他的目光,越過了黃甫瑾,越過了南宮燕,直直地,落在了顧青川的身上。
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里,閃過了一絲,極致的錯愕。
顧青川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
她甚至沒有偏一下頭。
仿佛,沒有感受到那道目光。
她帶著她的兩個護衛,徑直走遠,很快便消失在了街角。
只留下那少男,跪在原地,怔怔地,望著她離去的方向。
嘴唇,無聲地,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