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花宴當(dāng)日，陽光明媚。
沈語凝一大早便拿著李嬤嬤的信，蹙眉凝神。
本來不愿意去湊熱鬧，但信中李嬤嬤一再強調(diào)：自家公子最近因楚如煙推遲婚事，傷了心神。若在賞花宴上看到楚如煙與太子殿下曖昧不清，恐裴硯舟會氣急攻心傷了身體。
李嬤嬤在信中懇請沈語凝赴宴，說人多事雜，哪怕她不參與斗舞，也不與公子王孫們相看，只是以一個醫(yī)女的身份坐鎮(zhèn)，也好防備意外發(fā)生。
沈語凝思量半晌，才將李嬤嬤之前送來的一件杏色薄紗裙換上。
這是本次賞花宴，所有女子的統(tǒng)一服飾。
太子蕭翊寒素來偏愛素雅裝扮，最是厭煩女子濃妝艷抹，因此特意命人趕制了一批素色衣裙，要求所有赴宴女子必須穿著。
裊裊娜娜的素色紗裙，一穿到沈語凝的身上，丫鬟杏枝瞬間瞪大了眼睛。
膚如凝脂，眉如墨畫，芙蓉桃面，搖曳生姿。
本不算暴露的衣裙，套在沈語凝身上，竟立馬變了味——腰肢纖細(xì)，盈盈一握。豐腴的地方，又過分婀娜，引人無限遐想。
杏枝小臉通紅，口中喃喃：“小姐這種身段，連我一個女子見了都挪不開眼睛，更別說賞花宴上的公子們了。”
沈語凝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豐滿，耳尖不由自主地紅了。
她曲線突出，平日里一直用寬大的衣袍裹著。如今倒是好了，賞花宴女子衣著統(tǒng)一，卻再也藏不住了。
“我今日赴宴是過去當(dāng)醫(yī)女，不站在臺前，沒人會注意到我。“
杏枝搖搖頭，拿出妝匣子給她上妝。“小姐美若天仙，別人想不注意都難。”
“真不知道裴將軍怎么想的？放著您這樣的仙女不要，偏要娶楚如煙那個河?xùn)|獅，真是有眼無珠！“
沈語凝垂下眼眸，提起傷心事，她又再次觸動。
“到底是我對不起裴家，以后在我面前，先不提他了。”
杏枝一陣心疼，連忙岔開話題，“是我多嘴了，來，小姐，我今天給您編個流云髻。”
不到一會兒的功夫，在杏枝的巧手下，本就傾城的沈語凝，變得更加嬌媚了。
她知小姐心意，未施濃妝、未畫額中鈿，只在眼尾和面頰上淡淡掃了些粉嫩的胭脂，純純欲欲，尤為動人。
“好了。“杏枝捧著銅鏡笑道，“淡妝，要多低調(diào)有多低調(diào)！”
沈語凝輕點她額頭：“就你懂我，走吧，該赴宴了。“
她素來美而不自知，攜著杏枝緩緩走出了門廊。
晨光將少女身影拉得細(xì)長，青磚地上，那抹素色紗裙隨風(fēng)輕揚。
——
與此同時，楚相府西苑，楚如煙的閨房中。
楚如煙今天起了個大早。
嬤子和婢女圍著她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忙得不亦樂乎。
又是用淘米水洗面，又是用細(xì)繩子開臉，鮮艷的口脂在唇上涂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還在她的額心畫了一枚精美的桃花鈿才算完。
楚如煙心跳如擂鼓，這些天她在家里練舞彈琴，準(zhǔn)備得十分充分，為的就是在蕭翊寒面前露臉。
“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就是這件杏色薄紗太素了！”
她瘦削的臉上露出一絲嫌棄，“我一向喜歡艷麗的色彩，這件衣服反倒不能襯托出我的美貌了！”
紅姑笑盈盈地拿來一盒胭脂，往她的鎖骨處掃：
“我家姑娘美若天仙，這件衣裳雖然素，但是妝容農(nóng)一點，絕對驚艷！”
紅姑雖然年紀(jì)大，但是手卻非常巧，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將楚如煙打扮得嬌俏起來。
她的眼睛被放大了一倍，臉上的脂粉也涂得十分均勻，白皙無瑕，再配上粉粉的胭脂，確實別有一番韻味。
“老奴不夸張，就小姐今天的模樣，即便是瑤池仙子也及不上您半分！”
楚如煙捂嘴偷笑，“乳母就會取笑我，煙兒哪有這么美？”
“小姐莫要謙虛，你才貌雙全，性格出眾！”
紅姑悄悄湊到楚如煙耳邊，“太子妃人選，非小姐莫屬……”
楚如煙一聽，神色微頓，“嬤嬤，此次賞花宴非同尋常，你一定要隨煙兒一起去。有你在邊上提點著，我放心些。”
“如果我真的能夠拿下蕭翊寒，嫁入東宮時，煙兒一定將乳母也帶去！”
“哎，哎，好！”紅姑老眼一紅，又想哭了。
楚如煙卻道：“不知為何，我今天心跳特別快，七上八下的，總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fā)生。”
“能有多大的事情？”紅姑安慰她，“小姐的舞蹈準(zhǔn)備過了，曲子也練好了，連騎馬射箭都準(zhǔn)備得那么充分，還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fā)生？”
“我是擔(dān)心裴硯舟……”楚如煙的眉頭擰了起來，“他今日正好休沐……”
“裴將軍不在賞花宴的名單里，老奴已經(jīng)反復(fù)確認(rèn)過了，他今日不可能過去！”
紅姑笑道：“將軍即使休沐，也會去練兵場習(xí)武，小姐盡管放心！”
“那沈語凝……？”楚如煙還是有些不放心，“她若去了，就要處處壓我一頭了！”
“沈語凝壓根就收不到請柬！”紅姑拍著胸脯道：“她和裴將軍是同一類人，平日里忙得腳不離地，哪還有時間鉆研風(fēng)雅之事？”
楚如煙這才笑出聲來，懸著的心放下。
“也是，她即便是去了，也未必能贏得了我！”
“沈語凝只會舞刀弄槍刀、撥弄銀針，哪懂琴棋書畫、詩詞歌舞？”
伸出涂滿香膏的手，往紅姑腕上輕輕一搭：
“乳母，快隨我走吧。時間不早了，可不能讓太子殿下久等！”
——
武安侯府東苑，裴硯舟寢屋。
今日是賞花宴，裴硯舟只隨意選了一身玄色的錦袍穿在身上。
他早已收拾妥當(dāng)，但臨走時卻左思右想，遲遲不肯動身。
一來，是不喜歡這種熱鬧場合；二來，他心里七上八下，總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fā)生。
裴硯舟不明白，表哥以前最不喜歡熱鬧，但最近卻總是舉辦宴席。
外界關(guān)于表哥和楚如煙的傳聞，他不是沒有聽到，但他總覺得是亂嚼舌根的人錯按了身份。在他心里，煙兒肯定不會跟表哥有任何交集。
可是，那些傳言萬一是真的怎么辦？
裴硯舟將邁出門檻的腳又縮了回來，“如果本將在賞花宴上遇到如煙，我真不知如何應(yīng)對……”
自己小心翼翼寵了多年的女人，事事都聽她百依百順，還為了她毀了皇帝親賜的婚約……
裴硯舟覺得，那種場面是自己不愿意面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