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枝——”沈語凝制止住她,“不說了,裴將軍有眼睛,讓他自己看。”
她轉身想走,不想跟他多說一句。
裴硯舟卻急道:“沈語凝,你現在連話都不肯和我說了?本將難道說得不對?”
卻在這時,夜楓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
“主子,好像今日參加賞花宴的女子,衣裙都是統一的!”
他指了指湖對岸身著相同衣衫的幾個女子,“主子,是您誤會沈大夫了!”
裴硯舟順著夜楓的手指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幾個追逐打鬧的女子。
她們或高或矮,或胖或瘦,但無一例外,都是身著統一的杏色薄紗,與沈語凝身上的一模一樣。
在一旁端茶遞水的小太監也幫腔道:“裴將軍,今日賞花宴千金小姐們的衣裙,是太子殿下親定的。”
“太子喜歡素雅,不喜歡花花綠綠的顏色,這才給每位赴宴的姑娘安排了統一的著裝?!?/p>
“衣服是宮里的尚衣局特制的,輕便大方,端莊著呢……”
后面幾句話裴硯舟沒有聽清,只覺面色一紅,尷尬不已。
他轉頭望向沈語凝,想道歉,卻發現她早已走遠了。
順安公公笑盈盈地迎了上來,對著裴硯舟福了一禮:“裴將軍,您方才見到沈大夫了?”
“嗯?!彼嫔懿缓?。
蘇公公豎起大拇指,忍不住夸贊道:“沈小姐呀,是李嬤嬤特意安排過來當坐鎮醫官的!”
“今日人多事雜,世家小姐又多,我尋思著給賞花宴安排一位女大夫,這才讓李嬤嬤給我推薦了沈大夫?!?/p>
“沈大夫性子沉穩,別家小姐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她最喜素凈——步搖沒戴一支,項鏈未配一條……”
順利從裴硯舟的臉上看到羞愧和內疚,順安又笑道:“瞧我這記性,都忙得忘記跟將軍提一嘴了,想來沈大夫還是玄甲營的人呢。”
“本將……知道了。”
順安意味深長地離開。
不知好歹的愣頭青,錯把魚目當珍珠,連沈大夫這么好的人不要,活該被楚如煙算計。
裴硯舟愣在原地半晌,好一會兒才吩咐夜楓道:“夜楓,你去把我的披風拿來,再給沈語凝送去?!?/p>
“就說……就說今日風大,別著涼了。若著涼了,我,我可不會給她批假!”
夜楓:“……”
他手拿著披風,猶豫著問:“主子,還有別的話嗎?”
“比如……道歉之類的?”
“屬下去送披風時,一并幫您說了?!?/p>
裴硯舟揚了揚眉,拔高分貝:“本將何錯之有?”
“來賞花宴當醫女,就應該穿正經醫袍來!”
“她就不能安分一點?就不能跟我的煙兒學學?”
夜楓張了張口,想辯解,卻也只解釋了一句:“主子,楚小姐臉上長了紅疹,還起了高熱,沒有半個月出不了門……”
“即使煙兒身體無恙,她也一向清高,絕不會參加這種宴會!”裴硯舟不服氣地回道。
夜楓拱手,“是,主子英明!”
您一會兒就瞧著吧,瞧楚如煙會不會參加賞花宴。
他一路小跑著追上沈語凝,將披風遞到她手里:
“沈大夫,裴將軍讓屬下給您送件披風來,他說今日風大……”
杏枝一把接過去,又重新丟到了夜楓身上,“讓你家主子自己穿吧,他今日的著裝更不成體統!”
夜楓:“……”
—
裴硯舟帶著夜楓,不遠不近地在沈語凝后面跟著,臉色陰沉得可怕。
沈語凝舉止低調,盡量不引起別人注意。
但她實在美艷,光是那張精致絕倫的臉和淡淡的妝容,便惹得不少公子圍觀。
人還沒有走到主場,便有不少公子哥要給她送玉佩或折扇,都被沈語凝一一婉拒了。
裴硯舟的拳頭捏得咯吱作響,怒道:
“來參加賞花宴的公子,不是紈绔便是登徒子。沈語凝怎會不知?真妄想在宴會上尋找如意郎君了?”
“吃相怎么這般難看?才退婚幾日便如此迫不及待?”
夜楓蹙眉提醒:“主子,慎言。這賞花宴是太子殿下親辦的,如此說會被視為不敬。”
“而且,沈大夫并沒做什么事,您不也去楚家提親了嗎?”
“住口!”
裴硯舟呵道:“主子的事,也是你能隨便妄議的?”
“本將能和她一樣嗎?本將從沒有……”
本將從沒有把她排除在外,我都說了,愿意娶她當妾或平妻……但是她卻好像真的不要我了。了。
一雙憤怒的丹鳳眼,死死盯著不遠處的沈語凝。
裴硯舟想上前用披風將她裹起來,不想讓任何男人窺探她的美貌。
但是,他又覺得實在欠妥,不知道用什么身份來管束她。
更何況,賞花宴里的其他女子,個個花枝招展、穿金戴銀,哪個不是隆重打扮?
相較之下,沈語凝的裝扮已經十分樸素了。
是她自身太美太艷,跟她的穿衣打扮無關。
裴硯舟嘆了一口氣,說到底,還是自己錯怪了她。
“主子,要上去跟沈姑娘道歉嗎?”夜楓在一旁提醒道。
“不必了,本將是她的上級,無需道歉?!迸岢幹圩煊玻瑑刃膮s已經起了波瀾。
最近誤會太深,無論是退親圣旨還是著裝一事,他都誤會了她,說話也很是難聽。
不知此刻自己在沈語凝心中是何地位?
她是否還一如既往地喜歡他?
夜楓拱手,“主子,您再不過去解釋清楚,怕以后沈大夫對您的誤會就更深了。”
裴硯舟腳下未停,語氣里帶著幾分自嘲的冷意:“你方才看到她那副樣子了嗎?”
“她連一句話都不愿跟本將說,我解釋了又有何用?”
心道,沈語凝現在怕是已經厭惡極了我。
夜楓沉吟半響,回道:“主子方才那樣說話,即便是我,也不想理您……”
“閉嘴,跟上!”
裴硯舟抬腿踢了夜楓一腳,又小心翼翼跟在了沈語凝的身后。
——
整個賞花宴,裴硯舟過得如坐針氈。
他一雙丹鳳眼賊溜溜地盯著沈語凝的動向,每一個上前與他搭話的公子,他都默默記下了。
桀驁不馴的臉上寫滿傲氣——都是些不入流的鼠輩,靠父業或者祖業才勉強上得了臺面,有什么資格跟本將爭女人?
他自言自語,脫口而出:“他們難道不知道沈語凝是本將的未婚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