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寒風裹挾著雪沫,如同冰刀般刮過鎮國公府沉寂的屋脊,發出凄厲的嗚咽。汀蘭院內,最后一盞孤燈在沈清辭指尖熄滅,只余下窗外雪光映照的、一片幽冷的慘白。她剛剛將那本致命的偽造兵書真本鎖回梳妝臺最隱秘的暗格,指尖殘留著油紙冰冷的觸感和偽造印泥那一點妖異的鮮紅,如同附骨的毒液。
緊繃了數個時辰的神經驟然松弛,隨之而來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憊和虛脫感,幾乎要將她壓垮。她扶著冰冷的妝臺邊緣,深深吸了一口帶著雪沫清冽氣息的冰冷空氣,試圖壓下眼底的酸澀和陣陣眩暈。窗外,風雪更急了,敲打著窗欞,如同無數鬼魅在叩門。
就在這時!
“嚓……嗒!”
一聲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異響,如同枯枝被踩斷,又似瓦片被積雪壓落,穿透呼嘯的風雪聲,無比突兀地傳入她高度敏感的耳中!
方向……赫然是祠堂!
沈清辭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凍結!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鐵手狠狠攥住,驟停了一瞬,隨即瘋狂地擂動起來,幾乎要撞破胸膛!所有的疲憊瞬間被巨大的驚悚驅散,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和滔天的警覺!
又有人潛入了祠堂!
就在今夜!在蕭燼嚴大軍剛剛離京、風雪肆虐的此刻!
是趙衡的人!一定是!他等不及了!他要取走那份“鐵證”,或者……更換一份更致命的?抑或是……在確認東西是否還在?!
巨大的危機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沒!來不及細想,身體已快過意識!沈清辭猛地轉身,動作迅捷如獵豹,沒有絲毫猶豫!她一把抓起梳妝臺上那支鋒利的、曾用于復刻偽造兵書細微筆鋒的銀針,緊緊攥在掌心,冰冷的金屬觸感帶來一絲奇異的鎮定。同時,她飛快地從暗格旁抓起一小包用油紙包裹的、氣味刺鼻的黑色粉末——那是她根據前世記憶,為了防備不測而偷偷配置的簡易迷藥和引火之物!
沒有驚動任何人,甚至沒有喚醒外間沉睡的錦書。她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悄無聲息地推開房門。刺骨的寒風裹挾著雪片瞬間灌入,吹得她單薄的身子猛地一顫。她咬緊牙關,拉緊身上單薄的寢衣外匆忙披上的深色斗篷,毫不猶豫地踏入門外那一片混沌的風雪世界。
雪已積了半尺深,每一步都陷得很深,發出沉悶的“咯吱”聲,在呼嘯的風聲中顯得格外刺耳。沈清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盡量借著回廊的立柱和假山的陰影潛行。冰冷的雪沫不斷灌入她的脖頸、袖口,帶來刺骨的寒意,她卻渾然不覺,所有的感官都高度集中,警惕著周圍任何一絲風吹草動。
祠堂那森嚴的輪廓在風雪中若隱若現。門口,兩名被沈威嚴令加派的護衛,裹著厚厚的棉袍,縮在小小的避風檐下,抱著長槍,似乎抵擋不住這酷寒的侵襲,腦袋一點一點地打著瞌睡。
沈清辭心中一沉!守衛如此松懈!她繞到祠堂側面,那里是昨夜黑衣人逃脫的側門方向。果然!那扇被撞壞、剛剛修補好的木門虛掩著,門栓被無聲地撥開!一道淺淺的、被刻意用雪掩蓋過的新鮮腳印,從門外一直延伸向黑暗的祠堂深處!
該死!沈清辭暗罵一聲,不再猶豫,側身閃入門內,反手將門輕輕掩上,隔絕了外面肆虐的風雪。祠堂內,死寂得可怕。濃重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吞噬著一切光線,只有高窗外透入的微弱雪光,勉強勾勒出巨大先祖牌位模糊而猙獰的輪廓,投下長長的、扭曲的陰影。檀香的氣息混合著陳年的木頭和塵土味,彌漫在冰冷的空氣中,更添幾分陰森。
她屏住呼吸,背脊緊貼著冰冷的墻壁,側耳傾聽。黑暗中,除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窗外風雪的嘶吼,似乎……還有另一種極其細微的聲音!
“簌簌……簌簌……”
像是……什么東西在刮擦著地面?聲音的來源,正是小佛堂的方向!
沈清辭的心猛地一縮!果然在那里!她攥緊了掌心的銀針和藥包,踮起腳尖,如同最機敏的貓,無聲無息地朝著小佛堂摸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開地上的蒲團和香案,生怕發出一點聲響。
小佛堂的門虛掩著,一道極其微弱的光線從門縫里透出!不是燭火,更像是……夜明珠一類幽冷的光源!
沈清辭的心跳幾乎停止!她悄無聲息地貼近門縫,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朝內望去。
幽冷的微光下,一個穿著黑色夜行衣、身形比昨夜那人更為瘦小的身影,正背對著門口,跪伏在香案旁的地上!他手中握著一柄短小的、閃爍著幽藍寒光的匕首,正用力地撬動著香案下方、昨夜沈清辭取出油紙包裹的那塊青石板!石板邊緣的灰泥已被刮開,露出底下的空洞!
他……他不是來取東西的!他是在……往里面放東西?!或者在……挖開更深的地方?!
巨大的震驚讓沈清辭瞬間明白!趙衡!他不僅偽造了那份兵書!他還在祠堂里埋藏了其他更隱秘、更致命的“罪證”!只待時機成熟,一并取出,坐實沈家通敵叛國的滔天罪名!前世,那些“鐵證如山”,恐怕就是這樣被“搜”出來的!
滔天的恨意瞬間沖垮了理智的堤壩!絕不能讓他得逞!
就在沈清辭心神劇震、氣息泄露的剎那!
那撬動石板的黑衣人動作猛地一僵!如同背后長了眼睛,他霍然轉身!幽冷的珠光映照下,一張蒙著黑巾、只露出一雙細長陰鷙眼睛的臉,瞬間對上了門縫外沈清辭驚駭的視線!
四目相對!殺機迸現!
“誰?!”黑衣人發出一聲低沉沙啞的厲喝,如同夜梟啼鳴!他反應快得驚人,沒有絲毫猶豫,手中的匕首脫手而出,化作一道致命的幽藍寒光,撕裂黑暗,直射沈清辭面門!同時,他整個人如同鬼魅般彈起,直撲而來!
生死一線!
沈清辭瞳孔驟縮!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她幾乎是憑著前世的戰斗記憶和無數次生死邊緣磨礪出的反應,猛地向側面撲倒!
“嗤!”
幽藍的匕首擦著她的鬢角飛過,帶起幾縷斷發,深深釘入她身后的門框上,兀自顫動不休!冰冷的死亡氣息讓她頭皮發麻!
而黑衣人的身影已如跗骨之蛆般撲到近前!一只帶著鐵指套的手,帶著撕裂空氣的勁風,狠狠抓向她的咽喉!指套尖端閃爍著幽藍的光澤,顯然淬有劇毒!
避無可避!
沈清辭眼中閃過一絲狠絕!她非但沒有后退,反而迎著那致命的毒爪,猛地將手中緊攥的那包黑色粉末,狠狠朝著黑衣人面門揚去!同時,攥著銀針的右手,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對方抓來的手腕內側一個極其刁鉆的穴位,狠狠刺下!
“噗!”
黑色粉末瞬間彌漫開來,帶著刺鼻的硫磺和辛辣氣息,直撲黑衣人面門!
“啊!”黑衣人猝不及防,被這辛辣的粉末迷了眼睛,動作瞬間一滯!抓向咽喉的毒爪也慢了半分!
就是這電光火石的一瞬!
“嗤——!”
沈清辭手中的銀針,精準無比地刺入了黑衣人手腕內側的“內關穴”!雖然針細力弱,不足以造成重傷,但那尖銳的刺痛和瞬間的酸麻感,讓黑衣人手腕猛地一抖!
毒爪擦著沈清辭脖頸的皮膚掠過,鋒利的指套在她白皙的頸側劃開一道淺淺的血痕!火辣辣的疼痛傳來,帶著一絲詭異的麻癢!
有毒!
沈清辭心頭劇震!但此刻容不得半分遲疑!她借著對方受挫的瞬間,身體如同泥鰍般向下一滑,從黑衣人腋下險之又險地鉆過,同時反手一抓,目標正是黑衣人腰間鼓鼓囊囊的褡褳!她剛才看到,那黑衣人似乎就是從褡褳里取出工具撬動石板的!里面很可能還有東西!
“找死!”黑衣人又驚又怒,眼睛被迷,手腕刺痛,又被對方鉆了空子,更是暴怒!他反手一掌,帶著凌厲的掌風,狠狠拍向沈清辭的后心!
沈清辭感覺到背后致命的勁風襲來,根本來不及回頭!她只能將身體蜷縮到極致,同時將剛剛抓到手的、一個硬邦邦的、似乎是小盒子的東西,死死護在懷中!
“砰!”
沉重的一掌結結實實地拍在她的右肩胛骨上!
“噗!”沈清辭只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傳來,喉頭一甜,一口鮮血猛地噴出!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被狠狠拍飛出去,重重地撞在佛堂冰冷的墻壁上!五臟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眼前金星亂冒,劇痛瞬間席卷全身!右肩更是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骨裂聲!
“哼!”黑衣人一擊得手,卻因眼睛劇痛流淚,視野模糊,又忌憚沈清辭手中那詭異的粉末和暗藏的銀針,不敢戀戰。他捂著刺痛流淚的眼睛,恨恨地看了一眼蜷縮在墻角、嘴角溢血、似乎已失去反抗能力的沈清辭,又瞥了一眼香案下那剛剛撬開一半的石板縫隙,眼中閃過一絲不甘,但最終還是選擇了退走!
他身影一閃,快如鬼魅,撞開佛堂另一側的窗戶,瞬間消失在風雪肆虐的茫茫夜色之中!
“咳咳……”沈清辭蜷縮在冰冷的墻角,劇烈的咳嗽牽扯著全身的傷痛,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右肩的劇痛讓她幾乎無法抬起手臂,頸側被毒爪劃破的地方,麻癢感正在迅速蔓延,帶著一種不祥的冰冷。
但她顧不上這些!
她死死咬著下唇,用劇痛強迫自己保持清醒!顫抖的左手,摸索著懷中那個從黑衣人褡褳里搶來的硬物。
借著窗外微弱的風雪反光,她看清了手中的東西——那是一個只有巴掌大小、用暗沉油亮的烏木雕刻而成的粗糙盒子,沒有任何紋飾,入手沉重冰冷,盒蓋緊閉,似乎用某種特制的蠟封著,散發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混合著泥土和腐朽氣息的怪異味道。
這是什么?
黑衣人為何貼身攜帶?它和祠堂的秘密、和趙衡的陰謀有何關聯?
巨大的疑惑和強烈的不安攫住了她。她掙扎著,試圖打開盒子查看,但蠟封堅硬,她受傷的右手根本使不上力。
就在這時!
“什么人?!”
“祠堂有動靜!”
遠處,終于傳來了護衛被驚動的呼喝聲和雜亂的腳步聲!顯然是剛才的打斗聲和黑衣人破窗而出的動靜驚醒了守衛!
沈清辭心頭一緊!絕不能讓護衛發現她在這里!更不能讓他們看到這個烏木盒子!否則,一切解釋不清!
她咬緊牙關,忍著錐心的劇痛,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掙扎著爬起來。她先將那方烏木盒子塞入懷中緊貼胸口的內袋藏好。然后,踉蹌著沖到香案旁,飛快地將那塊被撬開一半的青石板用力推回原位,抓起地上散落的塵土和灰泥,胡亂地抹在縫隙處,掩蓋撬動的痕跡。
剛做完這一切,祠堂主殿的方向已經傳來了護衛急促的腳步聲和火把的光芒!
“快!佛堂這邊!”
“有血腥味!”
沈清辭心念電轉!她目光飛快掃過釘在門框上那柄幽藍的匕首!不能留!她猛地拔下匕首,入手冰涼沉重,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她毫不猶豫,用盡最后的力氣,將匕首狠狠擲向佛堂另一側、黑衣人逃走的那個窗戶!
“哐當!”匕首撞在窗欞上,落入了外面的雪地中。
與此同時,護衛們已經舉著火把沖到了小佛堂門口!
火光瞬間照亮了昏暗的佛堂!也照亮了蜷縮在墻角、嘴角帶血、臉色慘白如紙、衣衫凌亂、頸側還帶著一道詭異血痕的沈清辭!
“大小姐?!”沖在最前面的護衛頭領看清沈清辭的模樣,瞬間駭得魂飛魄散!“您……您怎么會在這里?!發生什么事了?!”他慌忙上前,卻又不敢貿然觸碰。
“有……有賊人……”沈清辭虛弱地開口,聲音氣若游絲,帶著極致的驚恐和后怕,“我……我聽到動靜……擔心……擔心母親遺物……過來查看……被……被他打傷了……”她指著黑衣人逃走的窗戶方向,“他……他從那里跑了……快……快追……”
護衛頭領看著沈清辭凄慘的模樣和地上尚未干涸的血跡,又看到被擲出窗外、落在雪地里的那柄幽藍匕首(他以為是沈清辭情急之下扔出去阻擋賊人的),哪里還有懷疑?又驚又怒又后怕!
“快!保護大小姐!來人!去請府醫!快!其他人!跟我追!”護衛頭領嘶聲怒吼,留下兩人守著沈清辭,自己帶著其余人火速沖向那扇破開的窗戶,追了出去。
很快,整個鎮國公府都被驚動了!燈籠火把亮如白晝,人聲鼎沸,護衛們如臨大敵,四處搜索。
松韻堂內,燈火通明。老夫人和沈威看著被錦書和婆子們小心翼翼攙扶進來、臉色慘白、嘴角帶血、頸側傷口詭異發黑、右肩無力垂落的沈清辭,嚇得幾乎暈厥過去!
“我的兒啊!”老夫人撲過來,老淚縱橫,聲音都變了調,“這是造的什么孽啊!那些殺千刀的賊人!他們……他們怎么敢!怎么敢啊!”她顫抖著手,想碰又不敢碰沈清辭頸側的傷口。
沈威更是目眥欲裂,渾身殺氣騰騰!他看著女兒凄慘的模樣,想到祠堂接二連三的出事,想到蕭燼嚴離京前那句冰冷的“好自為之”,一股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
“清辭!告訴爹!是誰?!是誰傷了你?!”沈威的聲音如同受傷的猛獸在咆哮,充滿了暴戾和殺意,“是不是趙衡?!是不是那個畜生派人干的?!”
沈清辭虛弱地靠在錦書懷里,感受著懷中那個冰冷堅硬的烏木盒子硌在胸口的觸感,頸側的麻癢感和肩胛骨碎裂般的劇痛交織襲來。府醫正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查看她的傷勢,清洗頸側的傷口。
她看著父親暴怒的臉,看著祖母淚流滿面的擔憂,看著聞訊趕來的大哥沈清珩眼中那難以置信的痛心和憤怒,心中一片冰冷與決絕交織的復雜。
她緩緩搖頭,聲音虛弱卻清晰,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驚悸和后怕:“女兒……女兒沒看清那賊人的臉……他蒙著面……身手極好……女兒……女兒不是對手……”她刻意回避了趙衡的名字,也隱瞞了烏木盒子的存在。
“但是……”她頓了頓,抬起未受傷的左手,指向祠堂小佛堂的方向,眼中流露出一種深切的恐懼和擔憂,聲音帶著泣音,“那賊人……他在撬動小佛堂香案下的石板!他……他好像在里面藏了什么東西!父親!祖母!祠堂……祠堂里一定還藏著更可怕的東西!那賊人……他還會再來的!”
轟——!
沈清辭的話,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點燃了沈威和沈清珩的怒火與警覺!
撬動石板?藏匿東西?祠堂里還藏著更可怕的東西?!
聯想到昨夜和今夜連續兩次的賊人潛入,聯想到七皇子蕭燼嚴那意有所指的警告,再看著眼前重傷的愛女,沈威的眼中瞬間布滿了血絲,一股從未有過的、冰冷的殺意和徹骨的寒意席卷全身!
“好!好!好一個賊心不死!”沈威怒極反笑,那笑聲卻令人毛骨悚然,“當我鎮國公府是無人之境了嗎?!清珩!”
“父親!”沈清珩立刻上前,臉色鐵青,眼中燃燒著怒火。
“傳我軍令!”沈威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金戈鐵馬的殺伐之氣,在松韻堂內隆隆作響,“調府中親衛!即刻封鎖祠堂!所有出入口,給老子用鐵水焊死!香案下那塊石板,連同周圍三尺之地,給老子掘開!掘地三尺!老子倒要看看,里面到底埋著什么見不得人的鬼東西!掘出來的東西,給老子用鐵箱封死!沒有老子的命令,誰也不準靠近!違令者,斬!”
“是!”沈清珩領命,眼中同樣殺氣凜然,轉身大步而去!
“還有!”沈威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掃過聞訊趕來的管家和所有管事,“府中上下,給老子徹查!凡有可疑之人,一律拿下!嚴刑拷問!老子不管他是誰的人!敢動我沈威的女兒,敢打我沈家祠堂的主意,老子要讓他后悔生到這個世上!”
雷霆之怒,席卷整個鎮國公府!肅殺之氣,比窗外的風雪更凜冽!
沈清辭虛弱地靠在錦書懷里,聽著父親暴怒的軍令,感受著頸側傷口清洗時傳來的刺痛和麻癢,還有懷中那個冰冷硌人的烏木盒子……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風暴,已被她親手掀起。
而懷中這個來自黑衣人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烏木盒子……里面,究竟藏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