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提著皮箱站在老宅后門時，一瓣海棠正巧落在他肩頭。

五年了，X國多雨的天氣讓他幾乎忘記了故鄉(xiāng)海棠的模樣。這抹嬌艷的粉色躺在他深灰色西裝上，像是一個溫柔的嘲諷——這里的一切都還記得他，盡管他早已變得陌生。

后園的木門虛掩著，鐵鎖生了銹。周浩明輕輕推開門，撲面而來的是一陣帶著甜香的風。滿園海棠開得正盛，枝椏交錯間漏下細碎的陽光。他松了松領帶，忽然聽見花叢深處傳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穿過幾株垂絲海棠，他看見湖石邊坐著個穿月白旗袍的姑娘。她膝上攤著畫板，正專注地描摹著一株西府海棠。陽光透過花瓣照在她側臉上，將耳垂上那粒珍珠映得微微發(fā)亮。

周浩下意識摸了摸西裝內袋里的懷表——倫敦買的，表蓋上刻著英文花體字。他猶豫要不要出聲打擾，皮鞋卻不小心踩斷了地上的枯枝。

“誰？“

姑娘受驚回頭，畫筆上的朱砂顏料滴在裙擺上，暈開一小朵血色般的花。她約莫十八九歲年紀，眉目如畫，右眼角下有顆淡褐色的淚痣。

周浩明脫口而出：“Pardonmyintrusion...“

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姑娘果然蹙起眉頭，用吳儂軟語反問：“先生說什么？“

“抱歉驚擾了小姐作畫。“他趕緊換成中文，卻仍帶著些許牛津腔的咬字習慣。皮箱輪子陷在松軟的泥土里，他不得不停下來用力一提，箱鎖彈開的瞬間，幾份英文報紙滑落在地。

姑娘的目光在報紙上停留片刻，忽然輕聲問：“你是...小浩哥哥？“

周浩這才仔細端詳她的面容。記憶里那個總愛跟在他身后采海棠花的小丫頭，如今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書瑤？沈家的小書瑤？“

沈書瑤抿嘴一笑，頰邊現(xiàn)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她起身時，旗袍下擺的海棠繡紋在陽光下若隱若現(xiàn)。“聽說你今日回來，沒想到在后園遇見。“她指了指他手中的報紙，“這些是...泰晤士報？“

“你認得？“周浩有些驚訝。

“父親訂過幾期。“沈書瑤彎腰幫他撿起報紙，忽然指著一則新聞標題，“X國民族反抗...情況很嚴重嗎？“

周浩望著她認真的神情，一時不知從何說起。他接過報紙時，注意到她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指尖卻沾著些許顏料，像是刻意保留的創(chuàng)作痕跡。

“比起這個，“他轉移話題，指向她的畫板，“能讓我看看嗎？“

沈書瑤猶豫了一下，才將畫板轉過來。紙上西府海棠栩栩如生，但最引人注目的是畫作右下角一個小小的署名——“書瑤“C&M“，字母間用一朵海棠花相連。

周浴心頭一震。十二歲離家前，他曾在沈書瑤的習字本扉頁寫過這兩個字母，說是他在英文學校的名字縮寫。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

一陣風吹過，海棠花紛紛揚揚落下。沈書瑤突然咳嗽起來，慌忙用帕子掩住嘴。程景明看見帕角繡著朵海棠，針腳細密卻略顯褪色。

“你的咳疾還沒好？“他想起小時候常聽見她在花樹下咳嗽。

沈書瑤將帕子攥緊，搖搖頭：“老毛病了。“她望向遠處，“周伯伯在前廳等你呢。“

周浩這才想起正事。他提起皮箱，忽然從西裝口袋掏出一支鋼筆：“倫敦帶的禮物，本來打算讓管家送去府上。“

鋼筆鍍金的筆帽上，刻著一朵小小的海棠。沈書瑤接過來時，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手掌，溫暖而柔軟。

“謝謝。“她聲音很輕，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陰影，“歡迎回家。“

周浩走出幾步又回頭，看見沈書瑤仍站在原地，月白色的身影漸漸被紛飛的海棠花瓣模糊。他摸了摸懷表，忽然意識到，比起牛津的鐘聲，故鄉(xiāng)海棠花落的聲響更讓他心顫。

前廳傳來父親的咳嗽聲，周浩整了整西裝領子。皮箱里的報紙上，一則關于華北局勢的報道被風吹得嘩嘩作響。

“父親，母親，我回來了”

周父和周母看到自己的兒子回來了，眼眶里都充滿了淚水

“聽說X國那邊戰(zhàn)亂頻發(fā)，離你住的地方特別近，我怕牽連到你，我才特意要人把你叫回來的，這世間哪里都不安全”

周浩拿出手帕給母親父親擦眼淚

“哎呀，不用擔心，我住的地方離那里還有距離，我下一次準備回去的時候換個地方住，不去那里了”話語中都充滿了無所謂

“你還要回去？”周母一下震驚了，我是不可置信地倒在了周父懷里

“我當然要回去了，我的學業(yè)還并未完成，下一次等我學成，我再回來”周浩把頭上的花瓣摘下，信誓旦旦的看著父親說道

“不不不，我和你母親的意見是，留在家里，好繼承這偌大的周府，別出國了，這周府里有權有勢有錢，容得下我們這一家，不值得你再出去了，聽父親的好嗎？”

周浩看著眼前的父母，思考了半天，終于決定道

“不行，只有我們這一批留子，學成了才會救這個封建的時代，好讓那些被充滿封建禮教的人脫離苦海，才會救的了社會和國家，好解放他們的思想，成立新社會和新國家，讓我們的國家走上正確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