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榮升先盛了一碗,遞給四月,“來,四月,先把這一碗給你外公端過去。這是糯米核桃湯圓,你簡阿姨說,你外公吃了這個好!”
四月只好接過,將那碗湯圓端到外公病床前,“外公,新年吃湯圓,團團圓圓,喏!”
四月的臉上眼里都是笑意,但外公的臉色卻不太好,他沒有伸手去接那一碗湯圓,拒絕的聲調僵硬而冰冷,“你與我,如何來的團圓,四月,我這一場天災雖然讓你我不得不接受別人的施舍,但我要你永遠記住,你是姓夏。這湯圓外公不吃,你還回去吧!”
外公這些話聽在蘇榮升耳朵里,自然不好聽,但蘇榮升的臉上卻依舊帶著尷尬的笑意。
當時,四月遠在瑞士,卻接到青恒市立醫院的電話,說外公住院了,需要動手術,要開刀,但是因為手術費還沒有到位,所以,才通知的她。
外公是在腳傷還沒有好完全的情況下,回到建筑工地去工作的。
因為要過年了,工地上很多都是外省的民工,都提前回家過年去了,需要人手,而且,工資也會比之前高一倍,這高出來的一倍工資讓外公心動。
所以,外公偷偷的又回到了工地上,卻沒有想到因為勞動強度太大,又一次受傷,而且,傷到的,還是同一處。
這一次,照樣,外公不能算工傷,因為外公這一次照樣是頂替了其他工友的名字的,包工頭也是看在外公可憐的份上才答應的,為了不被外公拖下水,外公受傷的事情,包工頭瞞得死死的,甚至都沒有往上報。
起初,外公堅持不告訴四月,囑咐了工友,甚至,堅持不想動手術。
但如果外公不動手術的話,他的腳就只有截肢。
但如果他被截肢了,他跟四月以后,如何生活,就將會是一個大問題。
四月還是一個學生,自己負擔自己都還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假如還要照顧他這個垂死無用的老頭的話,她的生活,只怕以后都是暗無天日。
何況,還有之前的欠債。
外公考慮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做手術,至少,做了手術之后,他還能再去賺錢,雖然他已經老了,但只要以后身體健康,他還能在工地上干幾年。
體力勞動雖然也不能賺太多,但至少他可以供到四月大學畢業。
四月在瑞士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就急匆匆的趕了回來。但回來之后,問題依然還是問題,因為家里已經一貧如洗,甚至還有之前的欠債,四月根本拿不出錢來交手術費。
只能借。
可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她,認識的人,也大多都是窮人,富有的同學也有,但能借,卻幾乎沒有。
所以,她才那么著急,卻找簡池要那一筆錢,但簡池的態度令她惱怒。
但即使是在被簡池那般對待之后,她依然想要去找他,因為那一筆錢,是救命的。
假如她舍不下尊嚴,那么,就得放棄外公的一條腿,這樣子荒唐的二選一,她不能做。
那天,她從簡池的公寓出來之后,在大門外坐了很久,直到冷風將她這個身體,都凍僵硬麻木。
她想起身,卻動不了,這時,她才聽到一個聲音,帶著溫暖的關切,“你不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