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衡低笑一聲，收回手，慢條斯理地攏了攏袖口，仿佛方才那一瞬的陰冷從未存在過。
“您怕我？”他問得輕描淡寫，眼底卻浮起一絲玩味，像是早已看穿她的恐懼，卻又樂于欣賞她的掙扎。
凌霜攥緊匕首，沒吭聲。
但是此刻她表面有多淡定，內心就有多慌張。
【怕？！誰不怕啊！！你這種白切黑毒美人擱現代就是那種表面溫柔學長、背地里拿學弟學妹試藥的變態教授好嗎！太嚇人了。】
【指甲都毒紫了還裝什么溫潤如玉！藥王谷沒給你頒個奧斯卡終身成就獎真是屈才了！】
蘇玉衡聽著她的腹誹，唇角笑意更深。
他忽然向前一步，凌霜條件反射地又退，腳跟卻抵到潭邊濕滑的巖石，險些栽進水里。蘇玉衡適時伸手虛扶了下她的手腕，還沒碰到，但那股清苦的藥香已經纏了上來。
“小心。”他溫聲提醒，嗓音低柔得像在哄孩子，“這潭水……”
指尖輕輕一劃，指向水面漂浮的獸尸。
“蝕骨。”
凌霜：“……”
【草！你故意的吧！】
【這語氣跟醫生說‘放心，只是個小手術’一樣恐怖好嗎！】
【等等，他是不是在笑？！】
蘇玉衡確實在笑。
不是冷笑，不是譏笑，而是那種……發現有趣玩具似的、帶著點孩子氣的愉悅。他甚至還微微偏了偏頭，月光順著他的鼻梁滑落，在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陰影，襯得那雙眼睛愈發清透無辜。
“圣女大人怎么抖得這么厲害……”他輕聲問，語氣關切得近乎真誠，“需要我開副安神的方子嗎？”
凌霜：“……”
【開你個頭！你開的方子怕不是安神，而是直接長眠好嗎！】
【這貨絕對在逗我！他眼底的興奮都快溢出來了！】
【冷靜凌霜！不能慫！惡毒人設！惡毒人設！】
她深吸一口氣，猛地拍開他虛扶的手，惡狠狠道：“少在這假惺惺！本圣女會怕你一個藥罐子？！”
蘇玉衡眨眨眼，忽然捂住心口，蹙眉輕咳兩聲。
“咳咳……圣女大人說得對。”他虛弱地垂下眼，嗓音都啞了幾分，“是我僭越了。”
凌霜：“……”
【裝！繼續裝！】
【這演技！這表情管理！內娛沒你我不看！】
【不行，我得扳回一城……】
她瞇起眼，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衣領，還體貼的刻意避開了他鎖骨下的潰爛處，壓低聲音威脅：“聽著，藥罐子。再敢耍花樣……”
蘇玉衡乖巧點頭搶答：“就把我做成琉璃缸？”
凌霜：“……”
【淦！他搶我臺詞！】
【而且為什么他說‘琉璃缸’三個字的時候眼神那么期待啊？！這人有病吧！】
蘇玉衡看著她僵住的表情，終于沒忍住，低笑出聲。那笑聲清朗干凈，像是少年人惡作劇得逞后的得意，連帶著眼角都彎起淺淺的弧度。
這人真是太矛盾了。
明明生得如謫仙般清貴，卻站在腐爛的尸堆旁微笑；明明指尖染毒，卻偏要做出一副溫潤無害的模樣。就像一株盛開在尸骨上的曼陀羅。
美得驚心動魄，卻毒得見血封喉。
“說正事。”凌霜差點看得入了迷。
回過神來，凌霜在心里暗罵自己沒出息。
【醒醒啊凌霜！這可是帶毒的曼陀羅！美則美矣，碰一下能讓你七竅流血暴斃而亡的那種！】
【你一個打工人，怎么能被美色迷惑！想想你現在的處境！想想你那一堆還沒解決的問題！】
她下意識搓了搓指尖，仿佛這樣就能搓掉那股若有似無的藥香。可蘇玉衡身上的氣息卻像是纏了上來，清苦里帶著一絲甜膩，像極了那種外表裹著糖霜的毒藥，明知致命，卻還是讓人忍不住想嘗一口。
【完了完了，這貨絕對修煉了什么魅術！】
蘇玉衡不知道為何，心情很好，忽然傾身靠近。月光在他睫毛下投出細碎的陰影，襯得那雙眼睛愈發幽深。
“圣女大人……”他輕聲喚她，尾音微微上揚，帶著點誘哄的意味，“您走神了。”
凌霜：“……”
【草！這聲音！這眼神！】
【他是不是在對我用美男計？！】
【不行！！】
她猛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痛瞬間驅散了那點恍惚。惡狠狠地瞪過去，咬牙切齒道：“少、少廢話！你要顯形散做什么？”
她話還沒說完，蘇玉衡忽然抬手，指尖輕輕拂過她的耳畔。凌霜渾身一僵，差點跳起來，卻見他只是從她發間摘下一片不知何時沾上的枯葉。
“有葉子……”他捏著那片枯葉，慢條斯理地碾碎，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凌霜：“……”
【要命！這貨絕對在玩我！】
【他剛才絕對是故意的！什么枯葉！根本就是借口！】
【冷靜！媽媽說過，越漂亮的男人越會騙人！】
她深吸一口氣，在心里把“蘇玉衡是毒蘑菇”默念了三遍，終于找回了惡毒圣女該有的氣勢。
“說正事，不然就滾。”她冷著臉，硬邦邦地吐出一個字。
蘇玉衡低笑，彎腰抱起腳邊那只送信的黑貓。貓兒琥珀色的瞳孔突然變成豎線，映出凌霜周身纏繞的、只有藥王谷秘法才能看見的魂火，與原主截然不同的，屬于異世之魂的淡金色。
“大人別緊張。”他擼了兩下黑貓，不知道從哪里變出個玉盒。
盒蓋掀開，里面躺著三枚猩紅丹丸，“我想用這個換您袖中的顯形散。”
凌霜盯著丹丸表面游走的金紋，心跳驟然加速。這是原著提過的三日醉，服下后哪怕被捅個對穿也能活蹦亂跳三天的保命神藥。
“你要顯形散做什……”凌霜警惕地看著蘇玉衡。
凌霜的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蘇玉衡突然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潰爛的皮膚。血肉中蠕動著無數發光的細線，像被封印的毒蛇。
“噬心蠱。”他指尖輕撫潰爛處，笑容依舊溫潤，“我當年為研制‘牽機’被反噬，需要顯形散做藥引。”
【牽機？！那不是原著里毒殺藥王谷長老的……等等！】
凌霜突然想起原著某個不起眼的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