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雅的心。
仿佛被一根無形的繩索牽引著。
害怕。
傾慕。
彷徨。
而繩索的另一端。
餐桌的對面。
飄逸的黑發。
標準的棕黑色亞洲瞳孔。
一身質感很好的西裝。
活脫脫的一個現代帥哥哥。
是那個男人?
不可能。
那男人金發潑墨,紅眼泛藍,金羽入夜。就不可能是存在這個世界上的生物。
想到這里,她波瀾洶涌的情緒開始緩和。
端起了餐桌上的橙汁,呷了一口。
“是我,羽墨,你的夫君。”
“啊?你說什么?”
葛雅口中的橙汁差點噴了出來,現在的男人都是這樣搭訕的?
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羽墨的?
那個夢里才有的名字。
那個她只知道名字的男人。
葛雅若有所思地看著對面的西裝男。
“為夫,不,我來接你回家,你可愿意跟我走?”
葛雅剛剛平復的情緒又忐忑了起來。
“回家?”
“對,回家,扶桑界。”
葛雅腦袋翁了一下,沒有立刻給出回應,而是試探地問道:
“金羽,金發,猩紅的眼,是你?”
“墨羽,黑發,水藍的眼,是你?”
“你到底是誰?”
羽墨點了點頭。
“吾乃,不,我是羽墨,都是我!”
“那……那你還長了三條腿?”,葛雅不可思議地看向他。
男人又點了點頭。
“你別告訴我,你還是個人類!”
這回。
男人搖了搖頭。
“你是想知道我的來歷吧?我是扶桑界西南方位的三足金烏,是神鳥一族。”
三足金烏?
烏鴉?
葛雅腦海里閃過那一晚不可描述的畫面,臉頰微微泛起了紅暈。
所以,那根本不是夢,那她是睡了個什么東西?神鳥?烏鴉?還是三條腿的?
這可是比開過山車刺激多了。
比去鬼屋嚇鬼恐怖多了。
她又喝了一口橙汁。
故作淡定的說道:
“那天我喝多了,不知道怎么就到了那么個神奇的地方,我還以為是在做夢。你既然找到了我,那我們說清楚好了,意外的事情就當做什么也沒有發生吧。”
“對了,我似乎還拿了一個你的什么東西,正好,你現在要回去吧!也算兩不相欠了!”
羽墨眼神一凜。
“你想去父留子?不想負責?”
葛雅瞬間石化。
他怎么知道的孩子?
這才第二次見面,也沒提過啊。
“不是這樣的,我的情況你都不了解,你總不能要帶一個來歷不明的我回家吧?”
“況且,你說我是的的妻子,可我怎么不記得我們結過婚?”
“我們,真的不熟,就那次。這不算什么的,主要是我們好像都不是一個物種!”
啊,都不是同一個物種了,難道不應該有生殖隔離?
盡管對方顏值高得逆天,但是想到要和一只三條腿的烏鴉在一起,總歸難以接受。
羽墨往餐桌一靠,抓起葛雅的手腕。
白皙的手腕立馬浮起一個藍色鳥類圖騰,順著她的手臂緩慢游移到了脖頸。
“這是什么東西?”
葛雅想把它扯下來,卻發現根本抓不住。
“這是御火符,是你我的婚書,如今已融入你的血脈,在扶桑界,你已經是我的妻子。你接受了它,就說明成為我的妻子,你心甘情愿!”
“御火符?”,葛雅輕輕一碰脖頸上的圖騰,它便聽話地融回血肉。
“對,我們金烏一族,天生法力強大,性情卻暴戾嗜殺,成年時達到巔峰。因此,在我們將近成年時,族長就會在我們胸口種下御火符種封印在扶桑樹下,直至成年性情穩定便可出關。”
葛雅想到了那一雙猩紅的眼。
“所以,那藍色的玉釘,便是那御火符。那它怎么又成了婚書?”
“金烏是扶桑神界的不死鳥,一旦成年便會產生情愫,只愛一個人,只娶一妻。御火符穩定了本體性情,功德圓滿便失去原先效用,成為金烏一族守護愛人的靈器。”
葛雅眼里閃過一絲羨慕,一生一世一雙人,這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幸福嘛,更何況,這是永生永世啊!
“你要去父留子,不負責任,想都不要想!要么,你跟我走。要么,我跟你走!”
羽墨取出一張銀行卡,沿著桌面移到葛雅面前,這動作和先前的秦鳴一模一樣。
“這是500萬,你收著,一分都不需要退回來。要是不夠,我再想想辦法。”
“你必須嫁給我!不然我就嫁給你!”
話音未落,銀行卡上修長的手指霍地壓住餐桌上還未收起的名片。
羽墨抽回手,手掌亮起一團藍光,秦鳴嶄新的名片就開始粉身碎骨,最后渣也不剩。
這家伙,學得還挺快。
葛雅看著眼前偏執的男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漫不經心的問道:
“你金色長發和翅膀,還有那猩紅的眼睛呢?怎么不見了?”
羽墨愣了愣。
“猩紅的眼睛不會對著愛人。”
“長頭發和翅膀收起來了,在這個世界,怕嚇著別人。”
“在這個世界我的本體是藍眼睛和黑頭發,翅膀也是黑的。金色,要回到扶桑界。夫人,你想看嗎?我現在就可以變,顯出真身也可以!”
葛雅環顧四周。
餐廳里人雖然沒有什么人,但總覺得有那么一點駭人。
“還是別了吧!”
“這個卡,你自己收著。我們可以試著交往,可我是人類,你是神鳥,真的可以嗎?還有就是,不要夫人夫人的叫我,怪別扭的!”
“那我叫你雅雅?”
“雅雅,從你接受御火符開始,你的身體就會慢慢異化,和我一樣,受到整個扶桑界的供奉。我所擁有的一切,法力,壽命,也完完全全屬于你!”
葛雅一怔。
這意外的一夜纏綿,她是把自己的靈魂都出賣了?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
在銀行卡上寫下了一串電話號碼。
“拿著,這是我的號碼。今天先到這,我要回家了!”
葛雅要走。
羽墨跟了上來。
“你干嘛!”
“回家。”
“那你為什么跟著我?”
“你不跟我,那我就跟你啊!”
……
在這你一句,我一句的對話間,葛雅無意間瞥見了羽墨的腳。
他沒看錯。
高檔垂感的西褲下,竟是一雙水靈靈的人字拖。
她又一次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知這扶桑間的神鳥烏鴉,是沒完全理解地球人的穿搭方式,還是時尚感過于超前。
這接近零度的氣溫,他難道不冷嗎?
她帶他買了三套舒適的便裝,兩雙可以替換的保暖鞋。
穿上便裝的羽墨,充滿了松弛感,感覺仿佛剛從漫畫里走出來。
葛雅跟著他,保持著微妙的距離,心動了一遍又一遍。
“你怕我?”
羽墨轉身停了下來,被葛雅撞了個滿懷。
“有一點。”
“別怕。”
羽墨撫了撫她的腦袋,攬入懷中,把下巴放在她的頭上。
他的胸膛好溫暖,就好像,冬季的清晨,臥在陽臺上,迎面撲來的太陽。
“羽墨,我離過婚,他叫紀優。因為我生不出孩子,他在外面找了女人。”
“我知道,我們金烏一族,不會悔婚。每只金烏只有一枚御火符種,不會有別的女人。孩子在族里,沒有伴侶重要,這點你放心!”
“哦。”
沒有蠟燭玫瑰般儀式感的告白。
沒有三年五載的堅定度測試。
兩人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無家可歸的小烏鴉賴在了葛雅租住的小房子里。
羽墨把葛雅當成了妻子。
小時候烏鴉喝水的課文應該沒有騙人,小烏鴉當真聰明。
只用了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便了解了這個世界的信息。
葛雅看書,他也會跟著看看。
甚至會有模有樣的穿著西裝出門。
開了一家運輸公司。
大部分時間還是放在了家里。
把葛雅母子照顧得妥妥帖帖。
葛雅不可置信地看著廚房里穿著圍裙叮叮當當的男人。
她還記得他剛來的時候。
他板板正正地觀摩著她做飯。
然后一聲不吭的干了三大盆。
就好像從來沒見過米飯一樣。
此刻。
他把菜一盤一盤端上桌。
“這是山藥母雞湯,聽說特別有營養。”
“這是可樂雞翅。”
“這是芙蓉蛋。”
“還有你最愛的酸木瓜。”
……
飯菜看起來色香味俱全。
羽墨也不挑食。
也特別給足自己面子。
蹭蹭蹭開始吃起來。
葛雅依舊沒什么食欲,可看著他瘋狂炫飯的樣子,多多少少也會吃上一些。
這么能吃。
這肩寬腰窄大長腿的烏鴉哥,怕不是還在長身體吧。
她不禁問道:
“你說,你剛成年,那你十八?”
葛雅想到自己可能交了一個十八歲的男朋友,莫名有種老牛吃嫩草的尷尬。
“吾,不,我,九萬歲成年!”
“什么?羽墨,你九萬歲了?”
葛雅感覺腦子徹底歇菜了。
還以為自己撿了個大便宜,沒想到攤上一個老不大的。
什么世界的孩子那么難養,九萬歲才成年?
那得買多少奶粉?吃多少大米?
她肚子里的這個,不會要在她腹中賴個三五年吧。
她手里頭的存款頂得住么?
“羽墨,你們烏鴉都這么能吃么?”
羽墨仿佛共情到了她的焦慮,笑嘻嘻的說:
“雅雅,別擔心。咱們這孩子,主要靠吃靈氣,大米什么的只是偶爾當零食,你要是舍不得,不給他買就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