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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我的劇本寫滿了你

第5章這份“開竅”,見不得光

窗外的雨,是后半夜陡然潑下來的。

起初只是零星的敲打玻璃,很快就連成了片,最后演變成一場不管不顧的喧囂。豆大的雨點狠狠砸在紫櫻桃1702臥室的落地窗上,噼啪作響,像是無數急躁的手指在叩擊。遠處滾過沉悶的雷聲,一道慘白的閃電瞬間撕裂厚重的夜幕,映亮了房間里凌亂的書籍和攤開的筆記本電腦屏幕。

紫櫻桃整個人陷在柔軟的被子里,只露出一雙睜得溜圓、毫無睡意的眼睛,死死盯著天花板上被閃電照亮又迅速隱沒的吊燈輪廓。隔壁1701隱約傳來什么東西被撞倒的悶響,還有一聲壓抑的、模糊的低咒。是傅嶼白。這認知讓她心臟猛地一跳,像被那記悶雷劈中了。

被窩里暖烘烘的,她卻覺得手腳冰涼。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仿佛還能感受到幾個小時前排練,傅嶼白那雙滾燙的手扣在她肩胛骨上的力道,還有他俯身逼近時,裹挾著雪松與淡淡煙草氣息的熱浪拂過臉頰的觸感。那句“焚了這天地,為你續命”的低吼,帶著血腥味的決絕,仿佛還在她耳膜深處震蕩,震得她心口發麻。

理智的警報尖銳地鳴叫著:危險!離他遠點!那個毒舌、刻薄、演技時靈時不靈的木頭樁子!可身體深處卻涌動著另一股陌生的、洶涌的洪流,輕易地將那點可憐的理智沖得七零八落。她煩躁地把臉深深埋進枕頭里,發出一聲悶悶的哀嚎。完了,紫櫻桃,你引以為傲的銅墻鐵壁,好像被那場失控的排練和這場該死的雨,泡軟了。

一墻之隔的1701,傅嶼白也沒好到哪里去。

他背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在地板上,昂貴的絲絨窗簾被狂風卷得獵獵作響。客廳沒開燈,只有閃電劃過時,才短暫地照亮他緊繃的下頜和眼底的暗色。他煩躁地揉了一把汗濕的頭發,指尖仿佛還殘留著紫櫻桃單薄肩頭那微妙的弧度,以及她身上那股混合著漿果甜香的、沐浴后的氣息。

排練時失控的爆發,那瞬間幾乎要將她吞噬的激烈情緒——是上神對女主的?還是他自己心底某個被長久壓抑的角落,借著角色的軀殼,對著那個總把他氣得跳腳的女人,泄露了出來?

這個念頭像毒蛇,纏繞著他的神經。他猛地灌了一口冰水,試圖澆滅喉嚨里莫名的干渴和心口那股燒得慌的躁動。可沒用。窗外的雨聲、雷聲,連同腦海里反復回放的紫櫻桃那雙被震得失焦、帶著水汽的杏眼,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將他困在原地。他不想抗拒,甚至……有點該死的貪戀。

雨下得越發急躁,像在催促著什么,又像是在掩蓋兩顆同樣兵荒馬亂的心跳。

第二天,《山海無間》片場。

綠幕區被布置成一片肅殺的魔域邊緣,嶙峋怪石聳立,陰風陣陣。傅嶼白一身染血的銀白仙君戰袍,墨色長發被風吹得凌亂飛舞,幾縷黏在汗濕的額角。他懷中,是剛剛為他擋下致命一擊、此刻氣若游絲的心腹愛將。

監視器后,導演老張捏著對講機的手心全是汗。這場戲太關鍵了!上神冷酷神格裂變的瞬間!他偷瞄了一眼旁邊抱著胳膊、面無表情盯著監視器的紫櫻桃,心里直打鼓。昨晚那場“加急輔導”……效果到底如何?

“Action!”老張的聲音透過喇叭響起。

鏡頭猛地推近,給了傅嶼白一個眼部特寫。

那雙慣常被紫櫻桃吐槽“空洞”、“沒神”的眼睛,此刻卻像瞬間注入了靈魂的寒潭。先是極致的、凝固般的空茫,仿佛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一切。隨即,瞳孔深處像是被投入了一顆燒紅的炭,震驚的火焰“騰”地燃起,帶著毀滅性的灼熱。那火焰只持續了一瞬,就被更洶涌、更黑暗的劇痛狠狠壓下,眼白瞬間爬上駭人的紅血絲。他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下頜線繃得像拉滿即將斷裂的弓弦,所有翻江倒海的悲慟、暴怒、難以置信,都死死地鎖在這雙眼睛里,幾乎要沖破屏幕!

沒有嚎啕,沒有夸張的表情扭曲。只有那雙眼,和抱著瀕死兄弟微微發顫、指節捏得慘白的手。

空氣死寂。連鼓風機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阿爍。”傅嶼白開口了。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磨過銹鐵,每個字都浸滿了沉甸甸的血淚,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為何……如此?”

第一遍,是茫然不解,是信仰崩塌的碎片感。

他低下頭,看著懷中兄弟迅速灰敗下去的臉,那鎖在眼底的滔天巨浪終于沖破堤壩。憤怒的赤紅瞬間吞噬了痛楚,眼神變得銳利如淬了劇毒的冰棱,周身散發出實質般的、令人膽寒的低氣壓:“為何如此?!”第二遍,是焚盡一切的暴怒詰問,是對天道不公的嘶吼。

第三聲質問尚未出口,異變陡生!

斜刺里,一道淬著綠芒的毒刃無聲無息破空襲來,直刺傅嶼白后心!時機刁鉆,正是他心神劇震、毫無防備之際!

監視器后的老張差點跳起來喊“Cut”!這完全是計劃外的突發狀況,一個武行兄弟沒收住力!

電光火石間,傅嶼白動了!

他甚至沒有回頭。抱著兄弟尸身的手臂穩如磐石,腰身卻以一個不可思議的柔韌角度倏然擰轉,仿佛背后生了眼睛。襲來的毒刃擦著他翻飛的袍袖險險掠過,帶起的勁風撩起他幾縷長發。與此同時,他空著的右手閃電般探出,食指中指并攏如劍,精準無比地在那持刃的手腕內側“神門穴”上輕輕一拂!

這一拂,看似輕描淡寫,如拈花拂葉,毫無煙火氣。卻蘊含著精妙到極致的寸勁和預判。

“呃啊!”偷襲者只覺得半條手臂瞬間酸麻,如遭電擊,再也握不住兵刃。那淬毒的短刃“哐當”一聲脫手飛出,遠遠跌落在地。

整個過程發生在不到一秒!傅嶼白的身形在完成這驚險化解的瞬間,借力旋身,衣袂如流云舒卷,飄逸地落回原地,落腳無聲。他依舊抱著他的兄弟,眼神甚至沒有從那灰敗的臉上移開半分,只是那眼底翻涌的痛與怒,沉淀成了更加深沉的、帶著血腥味的死寂。

“為何……如此……”第三遍,聲音沉到了深淵,不再是不解和憤怒,而是萬念俱灰后,認命般的冰冷死寂。最后一個字落下,一滴滾燙的淚,終于掙脫了神格的束縛,砸落在兄弟冰冷的鎧甲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

“Cut——!!!”

導演老張的破音嘶吼響徹片場,帶著難以置信的狂喜。整個片場靜默了一瞬,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喝彩!

“我的天!一條過!嶼白!神了!真他媽神了!”老張激動得語無倫次,沖過來用力拍著傅嶼白的肩膀,唾沫星子橫飛,“那眼神!那層次!還有剛才那一下!我的媽!行云流水!舉重若輕!宗師!絕對的宗師風范!上神活了!活了!”

工作人員也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表達著震撼和贊美。

“傅老師太牛了!剛才那眼神轉換,絕了!”

“最后那滴淚!我心都碎了!”

“那武打動作!干凈利落!帥炸了!傅老師深藏不露啊!”

“紫老師指導有方!功不可沒啊!”有人不忘cue了一下旁邊的“功臣”。

傅嶼白被眾人簇擁著,臉上沒什么特別的表情,只是微微頷首,客氣地回應著:“導演過獎,大家辛苦。”只有微微急促的呼吸和額角未干的薄汗,泄露了剛才那場戲耗費的心力。

他的目光,穿過熱情的人群,精準地捕捉到了角落里的紫櫻桃。

她依舊抱著胳膊,斜倚在放監視器的桌子邊,防藍光眼鏡片后的眼神平靜無波,仿佛眼前這眾星捧月的場面與她毫無關系。只是當他的視線投過去時,她像被燙到一樣,飛快地移開了目光,裝作若無其事地低頭翻看手里的劇本,耳根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漫上一層淺淺的紅。

傅嶼白嘴角幾不可查地牽動了一下,心底掠過一絲莫名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愉悅。只有他知道,剛才那場戲,那三重遞進的情緒風暴,那精準到毫厘的閃避和反擊,支撐點在哪里。

當利刃破空而來的瞬間,他腦子里閃過的,不是武指教的套路,而是昨晚的排練,紫櫻桃被他逼到墻角時,那雙驟然睜大、帶著驚愕和一絲不易察覺慌亂的杏眼。心口猛地一緊,身體便本能地做出了最迅捷完美的反應。

這份“開竅”,見不得光。

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接下來的拍攝日,傅嶼白如有神助。

演目睹心腹阿爍尸身被魔氣侵蝕、面目全非時,他踉蹌著跪倒在地,伸出手,指尖顫抖著懸停在阿爍扭曲猙獰的臉頰上方,卻遲遲不敢落下。那雙深邃的眼眸里,先是巨大的驚駭和生理性的排斥,隨即被更洶涌的自責和滅頂的痛苦淹沒,眼眶瞬間紅透,卻死死咬著牙關,不讓一滴淚落下。喉結劇烈地滾動,壓抑的嗚咽聲從齒縫里擠出來,破碎得令人心碎。最后,所有的情緒都化為一種死寂的、近乎空洞的絕望,他慢慢收回手,緊緊攥成了拳,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

導演老張在監視器后看得直拍大腿,眼淚汪汪:“對對對!就是這個勁兒!嶼白!你小子是真開竅了!”

輪到與女主的感情戲。一場月下互訴衷腸,沒有激烈的肢體接觸,只有眼神的交纏和克制的低語。傅嶼白飾演的上神,眼神不再是直勾勾的茫然。他看著女主時,眼底那亙古的冰層下,極其緩慢地暈開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捕捉的暖色和眷戀,如同寒潭深處投入了一粒微小的火星。那暖色稍縱即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隨即被更深沉、更濃重的寂寥和一種近乎自厭的克制所取代。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裹著千年的霜雪,卻又在觸及女主名字時,泄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柔軟。

“好!過!”老張滿意地喊停,忍不住調侃旁邊監工的紫櫻桃,“紫老師,看來以后我這劇組,怕是用不著您這位‘編劇外掛’救場咯!嶼白自己就能搞定!”

紫櫻桃正低頭在劇本上勾畫著什么,聞言,頭都沒抬,只是從鼻子里發出一聲極輕的冷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毫不客氣地甩給老張一個漂亮的白眼。那眼神分明寫著:閉嘴,少來煩我。

只有傅嶼白捕捉到了她鏡片后一閃而過的、極其細微的波動。她握著筆的手指,似乎收緊了一瞬。

他垂下眼瞼,遮住眸底一絲了然的笑意。他當然不需要她再像說明書一樣逐字逐句指導了。他現在有更強大的“秘密武器”——每次需要調動那些復雜幽微的情緒,尤其是那些與“失去”、“眷戀”、“克制”相關的部分,他只需要在腦海里,將對手演員那張臉,悄無聲息地替換成紫櫻桃的臉。

想象著如果懷中瀕死的是她……如果即將消散的光是她……如果那月下讓他冰封之心泛起漣漪的是她……

一股混雜著鈍痛、焦躁、不甘和某種隱秘渴望的洪流便會瞬間沖垮他情感的閘門,精準地灌注到角色的靈魂里。這方法,百試百靈,卻也讓他心底那份說不清道不明的躁動,與日俱增。

傅嶼白進展神速,片場對紫櫻桃的需求驟然降至冰點。她樂得清閑,一頭扎回1702,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開啟了瘋狂趕稿模式。鍵盤敲擊聲日夜不息,咖啡杯在旁邊涼了又熱,外賣盒子堆在門口像小型堡壘。

那場暴雨夜的失控排練,那幾乎要灼傷彼此的激烈情緒,還有排練室里令人窒息的近距離對視,仿佛都被這刻意的忙碌和物理的隔絕強行按下了暫停鍵,沉入了記憶的深潭。兩人同在“星海苑”17層,卻像兩條短暫相交后又迅速平行而去的線,連在走廊偶遇都成了稀罕事。

空氣里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似乎被初夏干燥的風吹散了,只留下一點若有似無的、抓撓人心的余燼。

拍攝進度一路高歌猛進,轉眼就到了端午。

老張大手一揮,自掏腰包在影視城附近一家頗有名氣的私房菜館定了大包間,犒勞全組人員的辛苦。包廂里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巨大的圓桌堆滿了精致的菜肴,空氣里彌漫著食物香氣、酒氣和熱烈的寒暄。

“來來來!張導!我敬您!《山海無間》必爆!”

“王制片!感謝平臺支持!辛苦了!”

“傅老師!必須走一個!您那演技,絕了!視帝預定了!”

“紫老師!大作家!感謝您筆下生花!敬您!”

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場面話像不要錢似的漫天飛,笑聲一陣高過一陣,很快就把氣氛炒得恍恍惚惚。

紫櫻桃坐在離主位稍遠的位置,面前的小碟子里堆滿了她愛吃的蟹粉、清蒸石斑魚腩、還有幾塊晶瑩剔透的水晶蝦餃。她速來厭惡這種虛與委蛇的飯局,但架不住是個實打實的吃貨。幾杯應景的、度數不高的桂花糯米酒下肚,白皙的臉頰很快飛起兩團誘人的紅暈,像熟透的水蜜桃。

她微瞇著杏眼,小口小口地咬著蝦餃,臉頰一鼓一鼓,偶爾被旁邊人強行拉入話題,也只是敷衍地“嗯嗯”兩聲,心思全在眼前的美食上。酒意上頭,腦子有點暈乎乎,看什么都帶了層柔光濾鏡。

傅嶼白坐在斜對角,同樣對這種場合興致缺缺。他面前只擺了一杯清茶,筷子都沒動幾下。經紀人和助理替他擋掉了大部分敬酒,他樂得清靜。只是目光,總是不自覺地掠過對面那個只顧埋頭苦吃、臉頰紅撲撲的女人。

看她吃得一臉滿足,像個偷到油的小老鼠,他唇角幾不可查地彎了一下。又見她被人勸酒,眉頭微不可查地蹙起。當看到紫櫻桃又端起一杯,眼神已經有點迷離時,他終于忍不住,隔著桌子,聲音不高卻清晰地插了一句:“紫老師酒量淺,意思到了就行,讓她多吃點菜。”語氣平淡,帶著他一貫的疏離感。

喧鬧的席間,這句話卻奇異地讓紫櫻桃聽到了。她抬起頭,隔著杯盤狼藉和繚繞的煙霧,目光有些遲鈍地對上傅嶼白的視線。他坐在光影里,側臉輪廓分明,鼻梁高挺,眼神深邃。她眨了眨眼,似乎沒反應過來他剛才說了什么,只是覺得……這人今天看著,好像格外順眼?

酒足飯飽,眾人意猶未盡,嚷嚷著去二場繼續嗨。紫櫻桃頭搖得像撥浪鼓,她只想立刻馬上回到她柔軟的床上,抱著她的胡蘿卜抱枕睡到地老天荒。

“張導……我,我先撤了……”她扶著桌子站起來,身體晃了晃,腳步明顯有些虛浮。

老張一看她那樣子,立刻發話:“哎呀,紫老師喝不少!回去好好休息!嶼白!”他目光精準地投向正準備起身離開的傅嶼白,“你倆住對門,正好!你開車穩當,順道把紫老師安全送回去!”

傅嶼白腳步一頓,看向臉頰酡紅、眼神迷蒙的紫櫻桃。拒絕的話在舌尖轉了一圈,對上老張殷切的眼神,最終只化作一個簡單的點頭:“好。”

夜晚的風帶著點涼意,吹散了紫櫻桃臉上的一些燥熱。她乖乖地跟著傅嶼白走向停車場,步伐有點飄,像踩在棉花上。

傅嶼白拉開他那輛黑色SUV的副駕駛車門,紫櫻桃手腳并用地爬了上去,軟軟地陷進寬大的座椅里,舒服地喟嘆一聲。淡淡的皮革味混合著他身上慣有的清冽雪松氣息,很好聞。

傅嶼白繞到駕駛位這邊,剛坐定,就發現旁邊的人安全帶還松垮地搭在身側。他傾身過去,手臂越過她的身前,去拉副駕駛的安全帶。

紫櫻桃身上淡淡的酒氣混合著她本身那股清甜的漿果香氣,毫無防備地涌入傅嶼白的鼻腔。她似乎被他的靠近驚動,微微側過臉。

兩人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到不足十厘米。

傅嶼白甚至能看清她臉頰上細小的絨毛,被酒意熏染得格外紅潤的飽滿唇瓣微微翹著,像等人采擷的玫瑰花瓣。長長的睫毛因為醉意而顯得濕漉漉的,半闔著,眼神迷離又懵懂,帶著不自知的誘惑。胸脯隨著呼吸輕輕起伏,柔軟的布料勾勒出美好的弧度。

傅嶼白拉安全帶的手猛地頓住,指尖仿佛被那溫熱的呼吸燙到。一股燥熱毫無預兆地從小腹竄起,瞬間燒到了耳根。他喉結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幾乎是屏住了呼吸,動作僵硬地將安全帶“咔噠”一聲扣好,迅速撤回身體,坐直。

整個過程快得像被火燎了毛。

他目視前方,發動車子,動作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緊繃。車廂里陷入一種微妙的安靜,只有引擎低沉的轟鳴。

車子平穩地匯入夜晚的車流。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燈牌飛速掠過,在車內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傅嶼白……”

旁邊突然傳來一聲軟糯含糊的嘟囔,打破了沉寂。

傅嶼白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沒應聲。

“傅嶼白……”她又叫了一聲,聲音大了點,帶著醉酒后特有的粘稠感。她側過身子,半瞇著眼,迷迷瞪瞪地看著他線條利落的側臉輪廓,路燈的光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小片陰影。

“嗯?”他不得不應了一聲,聲音有點發緊。

“你……”紫櫻桃歪著頭,似乎在努力組織語言,紅唇微啟,“你最近演得……好好啊……”她打了個小小的酒嗝,眼神更加渙散,卻亮晶晶的,“真的……特別好……那個眼神……嘖……絕了……”

傅嶼白:“……”

“還有……打戲……”她自顧自地說下去,伸出纖細的手指,虛空地點了點,像是在描繪什么,“唰!唰!唰!那個動作……那個……那個轉身……帥!特別帥!”她用力點頭,仿佛在強調自己的觀點,“比劇本里寫的……還帥!男神!打戲男神!真的!”

她越說越興奮,臉頰的紅暈更深,像是發現了什么寶藏:“平時……裝得那么高冷……兇巴巴的……誰知道……演起戲來……這么……這么……”她卡殼了,似乎在搜尋一個足夠分量的詞,最后憋出一個,“專業!對!專業!還很帥!嘿嘿……”

她傻乎乎地笑了起來,像個終于窺見偶像真面目的小粉絲,帶著點得意和滿足。

傅嶼白繃緊的嘴角,在她那聲傻氣的“嘿嘿”里,終于控制不住地向上揚起。他飛快地瞥了她一眼,醉態可掬的女人正毫無形象地癱在座椅里,因為自己的“真知灼見”而傻樂。一股奇異的暖流夾雜著強烈的笑意涌上心頭,沖散了剛才那點莫名的燥熱。

原來在她心里,他也有這么“優秀”和“帥氣”的一面?合著平時那些橫眉冷對、毒舌攻擊,都是紙老虎?

他強忍著笑出聲的沖動,繃著臉,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聽著身邊人酒后絮絮叨叨、顛三倒四的“真情告白”。車廂里彌漫著桂花米酒的甜香和她身上暖融融的氣息,剛才那點尷尬的曖昧,似乎被這傻乎乎的坦誠沖淡了不少,只剩下一種……難以言喻的輕松和愉悅。

車子穩穩駛入“星海苑”地下車庫,停在了專屬車位上。

傅嶼白熄了火,拔下鑰匙。

引擎的轟鳴驟然消失,整個世界瞬間陷入一片近乎真空的寂靜。車庫頂燈昏黃的光線透過擋風玻璃灑進來,將封閉的車廂切割成明暗交織的私密空間。剛才行駛時被忽略的細微聲響——彼此的呼吸聲,衣料摩擦的窸窣聲,甚至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的跳動聲——此刻都被無限放大,清晰地敲打在鼓膜上。

空氣仿佛凝固了,帶著一種粘稠的、無聲拉扯的張力。

紫櫻桃似乎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安靜而清醒了一瞬,她茫然地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像蝶翼般撲扇。酒意未散,臉頰依舊酡紅,眼神卻不像剛才那樣完全渙散,蒙著一層迷離的水光,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駕駛座。

傅嶼白也沒動。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關節微微泛白,目光落在前方冰冷的車庫墻壁上,側臉的線條在昏暗中顯得格外清晰。剛才路上被她傻話逗出的那點輕松笑意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的、幾乎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似乎在極力克制著什么,又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這短暫的、只有心跳聲的安靜,像一塊珍貴的、易碎的琉璃。兩個人誰都沒說話,也不敢動,仿佛生怕一絲微小的聲響就會打破這份奇異的平衡,讓某種呼之欲出的東西徹底失控。他們貪婪地、小心翼翼地呼吸著這狹小空間里混合著酒意、雪松和彼此氣息的空氣,心底深處卻又都隱隱害怕著這片刻溫存的稍縱即逝。

時間一分一秒,被拉得無比漫長。

最終,是傅嶼白先動了。他微微吸了一口氣,喉結滾動了一下,側過頭,看向紫櫻桃。昏暗中,他的眼眸深邃得像不見底的寒潭,里面翻涌著難以辨明的情緒,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打破了這份令人心慌的靜謐:

“走吧,”他頓了頓,吐出四個字,“咱們回家。”

“咱們回家”。

這四個字,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紫櫻桃醉意朦朧又異常敏感的心湖里,激起了滔天巨浪!曖昧得近乎親昵!一股強烈的電流瞬間從尾椎骨竄上天靈蓋,讓她渾身都麻了一下,酒意都驚散了大半!

他是故意的嗎?還是……只是順口一說?紫櫻桃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毫無章法地沖撞著,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臉頰的溫度瞬間飆升,連脖子都紅透了。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慌亂地低下頭,手忙腳亂地去解安全帶,手指卻因為莫名的顫抖而不聽使喚,按了幾次都沒按開那該死的卡扣。

“咔噠。”

傅嶼白已經利落地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探身過來,修長的手指精準地在她身側的安全帶按鈕上一按。束縛解除。

“謝……謝謝。”紫櫻桃的聲音細若蚊蚋,帶著明顯的慌亂。她幾乎是逃也似的推開車門,腳步虛浮地下了車。初夏夜晚微涼的空氣撲面而來,卻絲毫無法冷卻她臉上滾燙的溫度。

傅嶼白也下了車,鎖好車門,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離。電梯緩緩上升,狹小的空間里,兩人之間的空氣依舊粘稠。紫櫻桃盯著不斷跳動的樓層數字,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存在帶來的無形壓迫感。

終于,“叮”一聲,17層到了。

紫櫻桃幾乎是同手同腳地走到1702門口,手指顫抖著在包里摸索鑰匙。酒精和剛才車里那句“咱們回家”帶來的沖擊力太大,讓她腦子一片漿糊,半天找不到。

“鑰匙……在……”她小聲嘀咕,懊惱地皺著眉,越急越亂。

“嘩啦——”慌亂間,手包沒拿穩,掉在地上。口紅、紙巾、還有那串掛著掛飾的鑰匙,散落一地。

紫櫻桃低呼一聲,下意識彎腰去撿,酒意上頭,眼前一陣發暈,動作笨拙。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快她一步伸了過來。

是傅嶼白。他不知何時已蹲在她身側。他沉默地,動作利落地幫她將散落的小物件一一拾起,放進包里。

最后,他修長的手指捏住了那枚銀色的鑰匙。他保持著半蹲的姿勢,微微仰頭,將鑰匙遞向她。

這個角度,他需要仰視她。走廊頂燈的光線從他頭頂灑下,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深邃陰影,鼻梁高挺,眉眼深邃。他微微仰著臉,眼神在光影里晦暗不明,帶著一種專注的、極具穿透力的審視。

紫櫻桃的心跳漏了一拍,隨即瘋狂加速。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接鑰匙。指尖不可避免地擦過他溫熱的掌心,一陣細微電流竄過。

“謝謝……”她飛快縮回手,捏著那枚仿佛還帶著他體溫的鑰匙,指尖發燙。她轉過身,背靠冰涼門板汲取冷靜。鑰匙插進鎖孔,轉動。

門鎖“咔噠”輕響。

紫櫻桃卻沒有立刻推門。她深吸氣,鼓足勇氣,慢慢轉身面對傅嶼白。

她微微仰頭,臉頰因醉酒和慌亂染著動人紅暈。那雙天生嬌俏的杏眼,蒙著未散酒意,水光瀲滟,眼波流轉像含著鉤子。唇角彎起嬌憨又帶媚態的弧度,直勾勾看著他,聲音軟糯帶顫:

“傅老師……謝謝你送我回來。”她頓了頓,眼波盈盈,笑意加深,像偷腥成功的小狐貍,“還有……剛才車上,謝謝你幫我。”

傅嶼白站在原地。他喉頭發緊,一股比車里更洶涌的燥熱席卷而上。她靠門仰臉的樣子,水光的眼,飽滿誘人的紅唇……像一把火點燃他壓抑一路的念頭。

理智叫囂:她喝多了!這只是酒后失態!

身體卻釘在原地,貪婪攫取眼前活色生香。他清楚看到她小巧鼻尖因緊張微微翕動,濃密睫毛像受驚蝶翼輕顫。混合酒氣、漿果甜香和他清冽氣息的獨特味道,在狹窄空間發酵。

他著了魔般,身體不受控前傾。距離瞬間拉近,近到看清她眼底自己的倒影,近到感受她溫熱呼吸拂過下頜。

目光從她水光瀲滟的眼眸,緩緩下移,定格在那兩片微啟、如熟透櫻桃的唇瓣上。野火般念頭瘋狂滋生——吻下去。

臉離她的臉只剩一寸,呼吸徹底交纏,空氣滾燙粘稠的瞬間——

紫櫻桃眼底迷蒙醉意倏然褪去,如撥云見月,清澈無比!閃過一絲狡黠得逞光芒!

唇角嬌憨笑意驟變邪魅弧度,帶著十足挑釁戲謔,紅唇輕啟,字眼清晰如冰珠砸落:

“傅老師,”聲音哪還有半分軟糯,只剩清醒促狹,“你這是……要親我嗎?”

嗡——!

無形天雷劈中傅嶼白天靈蓋!瞳孔驟縮!身體瞬間僵直!所有動作、念頭、血液徹底凍結!

上次情趣箱子是她想找地縫。風水輪流轉,這次輪到他恨不得鑿穿17層樓板掉到負三層!

他猛地直身,像被烙鐵燙到迅速拉開距離!臉上意亂情迷被震驚狼狽取代!耳根紅得滴血!

紫櫻桃看著他如遭雷擊的窘迫樣,嘴角越翹越高,眼里得意幾乎溢出。她好整以暇抱臂,后背輕抵門板,像成功戲耍獵人的漂亮貓科動物,慵懶危險。

“紫、老、師。”傅嶼白從牙縫擠出三字,聲音低沉沙啞可怕,帶著被戲耍后的慍怒與挫敗。他死死盯著她寫滿“奸計得逞”的可惡明艷的臉,“你是故意的?”

“嗯哼?”紫櫻桃無辜眨眼,紅唇微嘟,拖長調子,語氣又撩又欠,“故意什么呀?傅老師剛才……難道不是自己想親過來嗎?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哦。”她歪頭,笑容狡黠如狐,“怎么,敢做不敢認?”

傅嶼白被她倒打一耙噎得差點背過氣。怒火奇異地被另一種更強烈的、帶著征服欲和占有欲的情緒壓下。

他忽然不氣了。

向前逼近一步,高大身影再次將她籠罩門前的陰影里。狼狽褪去,取而代之是極具壓迫感的危險沉靜。深邃眼眸鎖住她,像鎖定獵物的鷹隼,翻涌著幽暗勢在必得的火焰。他微微俯身,距離拉近到危險范圍,聲音壓低,磨砂質感磁性清晰送入她耳中:

“故意戲耍我?”嘴角勾起沒有溫度的弧度,眼神銳利如刀直刺她強裝鎮定的眼底,“紫櫻桃,你膽子不小。”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她瞬間僵硬的笑容,帶著洞悉一切的掌控強勢,一字一句宣告:

“很好。這次,我記下了。”那眼神深處,分明燃燒著毫不掩飾的掠奪光芒——你撩的火,早晚得自己滅。你,跑不掉。

紫櫻桃被他驟然轉變的氣場和侵略性眼神看得心頭一悸,強裝的鎮定差點破功。她挺直脊背迎上目光,但加速的心跳和指尖輕顫泄露不平靜。

傅嶼白將她細微反應盡收眼底,眼底志在必得的幽光更盛。他沒再說,只深深看她一眼,眼神像帶鉤子,要將她模樣刻進心底。干脆利落轉身,幾步走到1701門口,開門閃入。

“砰。”1701門輕關,隔絕光線與拉扯。

紫櫻桃背靠1702冰涼門板,聽著關門聲,緊繃身體松懈。她捂住滾燙臉頰,心臟瘋狂擂鼓。

剛才……他那是什么眼神?

她甩頭,試圖驅逐那拆吃入腹的目光,徒勞無功。指尖殘留擦過他掌心的微妙觸感。

她煩躁擰開門鎖,閃身進入1702溫暖黑暗,反手重重關門,后背抵門板滑坐地毯。

黑暗中,只有自己急促呼吸。臉頰熱度不退,唇瓣殘留他灼熱氣息拂過的幻影。

另一邊,1701。

傅嶼白同樣背靠冰冷門板,沒開燈。黑暗中仰頭,喉結劇烈滾動,胸膛起伏。他抬手,指腹用力蹭過下唇,那里殘留她溫熱呼吸觸感。

腦海里回放她在門邊狡黠挑釁的笑容,被他逼視時強裝鎮定卻慌亂的漂亮眼睛。

一股混合被戲耍的慍怒、被撩撥的躁動和勢在必得征服欲的復雜情緒,在黑暗中無聲沸騰燃燒。

他閉眼,嘴角緩緩勾起勢在必得的弧度。

未聞青龍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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