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漪是在一種奇異的金屬嗡鳴中恢復意識的。
冰冷，堅硬，帶著細微的銹蝕顆粒感，硌著她的臉頰。濃得化不開的鐵銹與陳腐機油的氣味，混合著潮濕的泥土腥氣，粗暴地灌滿她的鼻腔，幾乎蓋過了她自己身上仍在幽幽散發的桂花香。她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被黑暗和眩暈籠罩，好一會兒才聚焦。
沒有粉身碎骨的劇痛，沒有深淵厲鬼的撕扯。她躺在一堆巨大、冰冷、棱角分明的金屬殘骸上。頭頂是高聳得望不到盡頭的嶙峋崖壁，翻涌的黑霧在極高的地方如同凝固的墨汁，隔絕了所有的天光。只有一些散發著微弱幽藍或慘綠色光芒的、鑲嵌在巨大殘骸縫隙里的晶體和管道，如同鬼火般星星點點地照亮這片死寂的崖底空間。光芒勾勒出扭曲斷裂的金屬骨架、破碎的弧形艙壁、暴露著復雜齒輪與管線斷口的巨大結構…這里像是一頭從九天之上墜落的、早已死去的鋼鐵巨獸的墳場。
“哥…哥…”她掙扎著想坐起來，聲音嘶啞微弱，喉嚨干得像要冒火。渾身骨頭都在叫囂著疼痛，鵝黃色的襦裙被刮破了好幾處，沾滿了泥污和暗紅的銹跡。最疼的是右手肘，那里被尖銳的金屬邊緣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正緩緩滲出，將那一片布料染成了更深的暗色。隨著她的動作，濃郁的桂花香再次不受控制地從傷口、從汗濕的鬢角、從驚悸的呼吸中逸散出來，在這充斥著冰冷鐵銹味的地獄里，固執地彌漫開一小片帶著生命溫度的香域。
【…目標生命體征：穩定。軟組織挫傷三級，右肘部開放性創口，深度0.7厘米…生物能量場：悲憫力場持續擴散，強度波動…伴生香氣：信息素變種？未知成分分析啟動…】
冰冷的、毫無情緒起伏的機械合成音，在距離云漪不足十丈遠的一塊半埋于泥土、形似巨大眼球的金屬殘骸內部，以純粹的數據流形式高速運轉著。那“眼球”核心處幽藍的光芒穩定地亮著，內部無數細微到極致的晶片和光路在無聲閃爍、計算、推演。它的“視線”牢牢鎖定在云漪身上，掃描著她每一個細微的動作、每一次呼吸的起伏、傷口滲血的速率、以及那不斷擴散的、與這片死寂之地格格不入的桂花香氣。它像一位最嚴苛的解剖師，用無形的射線將她從皮膚到骨骼再到那奇異能量場，層層剝開、解析。
云漪對此一無所覺。巨大的恐懼和劫后余生的茫然包裹著她。她環顧四周，只有冰冷的金屬和更深的黑暗。哥哥在哪里？他把自己拋下來…他還活著嗎？那些壞人…那些要抓她的壞人…眼淚毫無征兆地涌了上來，大顆大顆地滾落，混著臉上的泥污，滴落在身下冰冷的金屬上。她不敢哭出聲，死死咬住下唇，小小的身體蜷縮起來，在巨大的鋼鐵墳場中，渺小得像一粒隨時會被黑暗吞噬的塵埃。濃郁的桂花香隨著她的抽泣變得更加哀婉、更加清晰，如同無聲的哭泣在這死寂之地回蕩。
【情緒波動：恐懼峰值，伴隨強烈悲傷。生理鹽水分泌增加…目標行為模式：幼年哺乳類生物應激反應…邏輯沖突：此等脆弱生物載體如何承載高維法則波動？重新評估威脅等級…】
“眼球”內部的藍色光芒急促閃爍了幾下，數據流出現了短暫的紊亂和反復覆蓋。它似乎無法理解這種強烈的、非理性的情感波動與那蘊含法則力量的“悲憫力場”之間的關系。
就在這時，一陣微弱但清晰的“咔噠…滋…”聲，從云漪側后方不遠處傳來。
她猛地一顫，像受驚的小鹿般循聲望去。
聲音來自一塊半傾倒的巨大弧形金屬板下方。借著附近一根斷裂管道里滲出的慘綠色熒光，云漪看到一只…手臂？
那是一只完全由金屬構成的手臂，比成年人的手臂要粗壯許多，覆蓋著暗沉、布滿劃痕和銹跡的金屬甲片。它從一堆扭曲的線纜和破碎的零件中伸出來，五指張開，以一種僵硬的、仿佛在墜落前最后一刻試圖抓住什么的姿態，無力地垂搭在冰冷的巖石地面上。幾根斷裂的管線如同枯萎的藤蔓，纏繞在它的肘關節處，裸露的齒輪和軸承關節縫隙里，塞滿了黑色的油泥和砂礫。
聲音正是從這只金屬手臂的肘關節處傳來的。它似乎在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試圖屈伸，每一次微不可察的動作，都伴隨著金屬銹蝕摩擦的刺耳“滋”聲和內部某個齒輪卡死的“咔噠”悶響。每一次失敗的嘗試，都會讓關節連接處滲出幾滴粘稠的、近乎黑色的機油，滴落在下方的巖石上，積成一小灘污濁的油漬。
有東西！能動的東西！云漪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懼讓她幾乎窒息。她下意識地想后退，想逃離，可身體僵硬得不聽使喚。是怪物嗎？像那些壞人說的妖怪？還是…更可怕的東西？
【…檢測到次級單位‘戍衛七型左臂’殘留指令激活…能量核心損毀率99.8%…運動機能喪失…無害。】機械眼球冰冷地判定。
那只金屬手臂徒勞地、固執地嘗試了幾次彎曲，每一次都只能讓銹蝕的關節發出更痛苦的呻吟，滲出更多的黑色機油。最終，它似乎耗盡了最后一絲殘存的微弱能量，徹底靜止不動了。只有那幾滴剛剛滲出的新鮮機油，還在慘綠色的熒光下，反射著一點粘稠的、污濁的光。
時間在死寂中流淌。云漪緊繃的神經在極度的恐懼和那只手臂徹底的靜止中，稍稍松懈了一絲。她依舊蜷縮著，不敢靠近，但目光卻無法從那只金屬手臂上移開。那僵硬伸張的姿態，那不斷嘗試又不斷失敗的掙扎，那滲出的、如同污血般的機油…一種奇異的、超越了恐懼的東西，在她小小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顆石子。
它…好像很痛？像她摔破了手肘一樣痛？這個念頭荒謬地跳了出來。
也許是劫后余生的空虛，也許是那濃郁的桂花香氣在黑暗中給了她一絲微弱的勇氣，也許只是孩童尚未被世俗完全蒙蔽的好奇心…云漪盯著那灘在熒光下微微反光的粘稠機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還在滲血的胳膊肘。她猶豫了很久，久到崖底冰冷的寒氣幾乎要凍僵她的身體。
終于，她極其緩慢地、一點一點地挪動身體，朝著那只靜止的金屬手臂爬了過去。動作小心翼翼，像靠近一只隨時會驚醒的猛獸。
她停在距離手臂還有幾步遠的地方，不敢再靠近。濃郁的鐵銹和機油味撲面而來，混合著她自己身上的桂花香，形成一種怪誕又令人窒息的氣息。她伸出沒有受傷的左手，顫抖著，一點一點地探向那灘粘稠的黑色機油。
指尖終于觸碰到了那冰涼的、滑膩的液體。
【接觸！目標肢體接觸次級單位廢棄潤滑液！成分分析：礦物烴基混合物，含微量金屬碎屑…無生物毒性…警告！未知能量場正在干擾分析程序！…】
就在云漪指尖觸碰到機油的瞬間——
“嗡！”
那只早已靜止、被判定為“無害”的金屬手臂，其手肘處一個深陷在銹蝕中的、幾乎被油泥完全覆蓋的微型齒輪，突然極其微弱地震顫了一下！一絲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帶著奇異頻率的藍色電弧，如同垂死的螢火蟲，在齒輪縫隙深處一閃而逝！
與此同時，云漪識海深處，那片由純粹悲憫之力構成的溫暖光暈，似乎被這微弱電弧的奇異頻率所觸動，自發地、柔和地蕩漾開一圈漣漪。
“呀！”云漪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手，心臟狂跳。但那金屬手臂并沒有任何后續動作，依舊死寂地躺在那里，仿佛剛才那一瞬的微光只是她的錯覺。她驚魂未定地看著指尖沾染的黑色油污，那冰涼的、粘稠的觸感揮之不去。
就在這時，一陣強烈的眩暈感猛地襲來！眼前景物天旋地轉，耳邊仿佛有無數細碎的、冰冷的金屬摩擦聲在尖叫！她支撐不住，小小的身體晃了晃，軟軟地向前倒去。
額頭，不偏不倚，輕輕磕在了那只冰冷、僵硬、布滿銹跡的金屬手掌邊緣。
【物理接觸！目標前額接觸‘戍衛七型左臂’末端感應器！】
【…感應器殘留回路激活…嘗試建立低階物理鏈接…】
【…鏈接建立！信息流通道開啟！】
【…警告！檢測到高維法則污染入侵！防火墻失效！…核心邏輯模塊遭受沖擊！…】
“轟——！”
一股龐大、混亂、冰冷、卻又夾雜著無數破碎畫面和刺耳噪音的洪流，毫無預兆地順著那微弱的物理鏈接，粗暴地沖進了云漪的識海！
她“看”到了！
無盡的、冰冷的、由無數巨大幾何體構成的鋼鐵森林在虛空中延伸！
刺目的能量光束如同死神的鐮刀，在黑暗的真空中交錯切割，將巨大的金屬造物無聲地撕裂、熔解、汽化！
冰冷的機械合成音在虛空中回蕩，宣告著某個坐標的毀滅！
一個由純粹光芒構成的、巨大到難以想象的女性虛影（械靈母皇？），她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數據洪流，掃過之處，星辰熄滅，萬物歸零！
最后，是震耳欲聾的爆炸！翻滾！墜落！無盡的黑暗和刺骨的冰冷吞噬了一切！
“呃啊——！”云漪抱著頭，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呻吟，小小的身體蜷縮在那冰冷的金屬手臂旁，劇烈地抽搐起來。那龐大而混亂的信息洪流幾乎要撐爆她稚嫩的識海，劇烈的頭痛讓她眼前發黑，幾乎要暈厥過去。濃郁的桂花香如同最后的護盾，本能地爆發出來，試圖抵御這外來的冰冷沖擊，香霧劇烈地翻騰、扭曲。
【…核心邏輯模塊紊亂！…情感模擬器…錯誤！錯誤！…未知變量…重新定義‘痛苦’…定義失敗…定義失敗…】
機械眼球內部的幽藍光芒瘋狂閃爍，數據流如同決堤的洪水，一片混亂的紅色警報和亂碼覆蓋了原本穩定的分析界面。它那冰冷的邏輯核心，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通過物理鏈接傳導而來的、屬于云漪的極致痛苦和恐懼所干擾，陷入了短暫的“宕機”。
崖底的死寂被少女痛苦的呻吟打破。冰冷的金屬，粘稠的機油，混亂的數據洪流，還有那在黑暗中倔強翻騰的桂花香霧…一切都被打碎，攪拌成一團光怪陸離的噩夢。
與此同時，云家堡深處，刑堂地牢。
這里沒有天光，只有墻壁上幾盞長明不滅的幽綠磷火，如同鬼眼般跳躍著，映照著石壁上凝結的暗紅色血痂和冰冷的水痕。空氣渾濁得令人窒息，混合著血腥、霉爛和一種刺鼻藥水的味道。
“嘩啦——！”
沉重的玄鐵鎖鏈被猛地拉緊，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云溯被粗如兒臂的黑色鎖鏈高高吊起，雙臂反剪在背后，腳尖勉強能沾到一點冰冷潮濕的地面。鎖鏈末端鋒利的倒鉤，殘忍地穿透了他的兩邊肩胛骨，將他像一個破敗的人偶般固定在空中。鮮血早已浸透了他破爛的衣衫，順著赤裸的胸膛、大腿不斷流淌，在他腳下積成一灘粘稠的、散發著腥氣的暗紅。
劇痛如同千萬只毒蟻在啃噬著他的神經，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穿透骨頭的傷口，帶來撕心裂肺的痛楚。冷汗混著血水，從他蒼白的臉上不斷滑落，滴入腳下的血泊。
“說！那妖女逃往何處？！”一個陰鷙的聲音在昏暗的光線下響起。三長老云鶴坐在一張鋪著獸皮的太師椅上，慢條斯理地用一塊白布擦拭著手中一柄通體烏黑、細如牛毛的長針。針尖在磷火下閃爍著幽藍的毒芒。
“不…知…道…”云溯艱難地抬起頭，散亂的黑發黏在額前，露出一雙充血卻依舊倔強的眼睛。聲音嘶啞，如同砂紙摩擦。
“哼！冥頑不靈！”云鶴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看來是刑堂的‘蝕骨針’，還沒讓你嘗夠滋味！”他手腕一抖，那根淬著劇毒的烏黑長針，如同毒蛇出洞，精準無比地刺入了云溯小腹丹田的位置！
“唔——！”云溯的身體猛地繃緊如弓！眼球瞬間布滿血絲，幾乎要凸出眼眶！那根針仿佛帶著無數細小的倒刺，在刺入他早已破碎枯竭的丹田氣海的瞬間，釋放出一股陰寒歹毒的力量！這股力量如同跗骨之蛆，瘋狂地啃噬著他殘存的、連接經脈的脆弱節點，帶來一種從骨髓深處蔓延開來的、仿佛被億萬冰針反復穿刺的極致痛苦！這痛苦甚至超越了肩胛被穿透的劇痛，讓他全身的肌肉都在無法控制地痙攣、抽搐！
【…痛？】
那個冰冷、空寂、如同萬載玄冰摩擦的女聲，再次在云溯瀕臨崩潰的識海最深處響起。這一次，似乎帶上了一絲…奇異的、近乎愉悅的波動？
【…此乃天道開刃之音…】
隨著這漠然的宣告，一股更加冰冷、更加純粹的意志，如同無形的寒流，瞬間席卷了云溯的整個識海！那股源自丹田的、足以讓普通人瞬間精神崩潰的蝕骨劇痛，竟被這股寒流強行“凍結”、“隔絕”！痛苦的感覺依舊存在，但仿佛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冰殼，不再能直接灼燒他的靈魂，變成了一種遙遠而麻木的背景噪音。
云溯繃緊痙攣的身體，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隔離”而稍稍松弛了一絲。他依舊在痛苦地喘息，汗水血水橫流，但眼神深處那抹瀕臨崩潰的渙散，卻詭異地被一種冰冷的、非人的空洞所取代。
“嗯？”云鶴敏銳地察覺到了云溯狀態的變化。之前的每一次蝕骨針入體，這小子都會發出凄厲的慘嚎，身體劇烈掙扎。而這次，他竟只是悶哼一聲，身體雖然還在痛苦地顫抖，但眼神卻變得…異常平靜？甚至可以說是…漠然？那眼神，空洞得沒有一絲活人的情感，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
這反常的變化讓云鶴心頭莫名地一悸，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意。他惱羞成怒，厲喝道：“裝神弄鬼！看你能撐到幾時！”他手指連彈！
“嗤！嗤！嗤！”
又是三根淬毒的蝕骨針，帶著刺耳的破空聲，狠狠扎進了云溯的胸口和肋下！陰寒歹毒的力量再次爆發，試圖摧毀他的意志！
劇痛疊加！
然而，云溯的身體只是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喉間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悶哼。他再次抬起頭，那雙被冰封的眼眸，穿過散亂的血污發絲，直勾勾地“看”向云鶴。那眼神里沒有恨，沒有憤怒，沒有恐懼，只有一片純粹到令人心底發毛的、俯視螻蟻般的…漠然。
仿佛承受這非人酷刑的，根本不是他這具殘破的身體。
【…螻蟻的哀鳴…徒勞的掙扎…】玄微的聲音在識海冰封的核心處低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爾等可知…何為真正的…痛？】
就在云鶴被云溯那非人的眼神看得心頭寒氣直冒，準備動用更酷刑之時——
“嗡…！”
云溯識海深處，那片被玄微意志冰封的核心區域，一點微弱的銀芒毫無征兆地劇烈閃爍了一下！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悸動感，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猛地擴散開來！
幾乎是同時，一股濃郁到極致的、帶著哀傷與驚悸的桂花香氣，仿佛跨越了空間的阻隔，穿透了刑堂厚重的石壁和血腥的空氣，極其微弱地、卻無比清晰地…觸碰到了玄微那冰封的意志核心！
【…悲憫？】那空寂漠然的女聲，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明顯的、近乎錯愕的波動！如同萬年不化的冰面上，驟然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那隔絕痛苦的冰封意志，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源自本源的悸動，竟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松動！
“呃啊——！”原本被“凍結”的、疊加的蝕骨劇痛，如同被壓抑到極致的火山，瞬間沖破了那絲松動！排山倒海般的痛苦洪流，毫無緩沖地狠狠砸在云溯毫無防備的靈魂之上！
他再也無法維持那非人的漠然，身體猛地向上弓起，如同離水的魚！穿透肩胛的鎖鏈被拉扯得嘩啦作響！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終于沖破了被血堵住的喉嚨，在陰森恐怖的刑堂地牢里凄厲地回蕩開來！血沫從他口鼻中噴濺而出！
這突如其來的、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慘嚎，反而讓驚疑不定的云鶴稍稍松了口氣，臉上重新露出殘忍的獰笑：“這才對嘛！老夫還以為你真成了什么怪物！說！那妖女在哪？！”
云溯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沫的腥甜。劇痛如同潮水般反復沖刷著他的神經，幾乎要將他徹底淹沒。識海中，玄微那冰冷的意志似乎也因為剛才那絲悸動而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而在他意識模糊的邊緣，一個微弱的、帶著桂花香氣的念頭，卻如同黑暗中的螢火，頑強地閃爍了一下：
阿漪…你…還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