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有鸞把許雷扛進家門,反手把門關(guān)上。復(fù)雜的情緒在胸腔里撞,嗵嗵,嗵嗵。
他是靠這張小臉上那莫名的熟悉感猜測出他的身份的,隨后就在這小孩口中被證實。許家的小孩?怎么被送到這里?還渾身是塵垢煙黑,燒成這樣?莫非許家……出事了?!這個想法像顆泡騰片落入水面,刷一下漲滿泡沫,漫上他心頭的主要是狂喜,其次有不甘,恨意,也都如同泡沫一般感覺不真實。
天殺的許德福,終于還是沒等到老子親自去劈了你。誰想你這獨苗竟然陰差陽錯落到我手里,這是天要給我一次機會報仇雪恨。他眼眶濕潤,轉(zhuǎn)身要去廚房摸刀,拿著刀回來卻遲遲無法下手。
“唔……”
許雷就在這時呻吟了一聲,有蘇醒的跡象。這使得張有鸞心臟砰砰亂跳,手里的刀再也捅不下去。他頹然放下刀,緩緩蹲下身,拍了拍他。
“喂,醒了?”
許雷費力地睜開眼,這個角度傍晚的陽光晃著眼睛,面前蹲著一個逆光的身影。
……
“哥,水好溫…噯。”
轉(zhuǎn)眼張有鸞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坐在浴缸旁,把臟兮兮的小孩搓得滿身雪白泡沫。
“燙啊?我調(diào)低。”
“不是,好舒服。”小孩卻滿足的笑,眉眼彎彎看了他一眼,眼皮逐漸合上。
浴室里就只剩下單調(diào)的水聲,嘩嘩嘩,水流在瓷磚上匯集,流向角落里的下水口。
水聲。張有鸞一瞬間耳鳴。
別……又想起來了。
記憶里他循著磚瓦縫里的水流逆著走,昏黃路燈下看見泥水里逐漸摻雜血紅,后來是大片的紅,他心跳如擂鼓,抬起頭,見他的親哥張有鴻躺在血水流來的源頭,面容被雨水沖刷得白皙安靜,沒有一絲痛苦之色。
嗡——
被劇烈的心跳驚醒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手正搭在小孩的脖頸兩側(cè),不知何時已壓迫住他的動脈。
“不好…”
他觸電似的松開手,僵硬一剎,輕輕撫上他的臉,拍了拍。
“喂,喂…”
見他沒反應(yīng),張有鸞慌了,手上力道驟然加大,“小孩?醒醒!!”
“……”許雷皺了皺眉頭,扭動了一下身體。
張有鸞揪起的心臟這才嗵的一聲落回胸膛,后背不知何時滲滿了細密汗珠。
“哥…我睡著了?”
聲音有點沙啞,毫無恐慌,似乎沒有意識到我剛才差點想弄掉他……張有鸞清了清嗓子,很自然的開口:“唔,睡了一會兒。出來么,洗的差不多了。”
許雷聽話地爬出來擦干,肚子叫起來。“……”
“……我家里沒飯…我?guī)闳窍鲁裕俊睆堄宣[有些尷尬。
許雷點點頭,露出很信任的笑意。“大哥哥…你帶我去就好。”
許雷七歲那年第一面見到張有鸞就看出來:張有鸞不會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