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說你們長點眼色行么?”
“再過幾日便是仙門大比了,你們還不趕緊把場地收拾出來,怠慢了其他宗門的長老師尊,你們擔待的起么?”
面前名叫采雙的女弟子神情傲慢,不滿的站在碧清峰的門頭催促。
“知道了,我們又不是不記得,已經連著打掃兩次了,倒也不必日日來催吧。”
“仙門大比在即,屆時整個修真界的宗門弟子及有威望的長老都會來,事關重要,必得事事細心,免得有的人耍起懶骨頭,關鍵時候丟了玄霄宗的臉。”
“你既害怕我們碧清峰的弟子耍懶骨頭,丟了玄霄宗的臉,你又何必來支使我們,叫你們凌云峰的弟子去就好了啊。”
采雙看著眼前的虞寧寧,一時語塞。
“又不是我們凌云峰叫你們去的,還不是你們修為低下,沒資格參與仙門大比,才被安排去打掃的,自己不爭氣,有什么臉怨別人。”
“還有,顧師公說了,藏書閣及比試的場地,最遲明日便要收拾完,不容有誤。”
采雙話說完扭頭就走,也不管身后的虞寧寧有沒有聽到,左右明日打掃不干凈挨罰的是他們。
看著逐漸遠去的背影,虞寧寧眸光逐漸變的黯淡了些。
翌日早,晨霧未散時,青石板上已落滿霜白。碧清峰的掃葉弟子們身披粗麻短打,竹掃帚劃過地面的沙沙聲驚起檐角寒鴉。
“大師兄你又偷懶!”扎著雙髻的小師妹叉腰跺腳,咧嘴笑著將掃帚上沾著的晨露甩到一旁發愣的方明溪的道袍上。
小師妹叫柳桃桃,是碧清峰上年紀最小的師妹,眾人手上的動作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打斷,笑看著柳桃桃。
方明溪甩了甩身上的晨露,好笑的一把拎起柳桃桃的領子:“好哇你!小小年紀就跟你虞師姐寧寧那丫頭學會捉弄人了!”
“誰教桃桃捉弄人啦,師兄好的沒想起我,壞的倒是一個不落。”虞寧寧聞言睜大眸子,在一旁不滿的嘟囔著。
柳桃桃掙扎下地,回頭沖他吐著舌頭做了個鬼臉。
“方才來時還吵吵著餓,這會兒子倒是生龍活虎的,我看真正耍賴不肯干活的是你吧,你等著,回去就叫你虞師姐給你做飯,吃不完不許睡覺。”
許是想到上次那盤黢黑的油麥菜,柳桃桃一張小臉皺成了苦瓜。
“我才不吃。”
“師兄你忘啦,你上次給師姐打下手,結果把鍋給炸了,出來的時候我還尋思是誰家烏雞打著翅膀飛出來了呢。”
碧清峰眾人聞言都不禁抿唇偷笑。
吳桃桃說完就跑,方明溪也將掃帚扔到一旁,笑著去捉她。
黎回生一個人被分到了藏書閣,負責擦拭一排排三尺高的檀木書架。
他聽著外頭的歡聲笑語,將軟布放在事先準備好的符水里浸濕,一點點擦拭面前的書架,藏書閣的琉璃瓦片吞吐著最后的熾芒,檐覺銅鈴被染成琥珀色,搖曳著抖落最后的霞光。
臨近黃昏,外面卻隱隱約約傳來爭執聲,緊接著便是方明溪便是頗為咬牙切齒的聲音:“月影鋒方才來人說,藏書閣的門明日就要關上,不許旁人進出。”
怎么回事?”
“今日一早,齊珣他們就去了藏書閣,問哪里的管事要了鑰匙,把門鎖了,以修整書卷為由,不許任何人進入。”
“只許我們打掃出力,卻不許我們借閱經書修習,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我們平日修煉便是依靠藏書閣里頭的經書,如今突然關了可怎么辦才好?”
虞寧寧冷笑一聲,猛地將手中的掃帚往前一扔。
“我說月影鋒今日怎么沒來找我們麻煩,原來是在這等著。”
里面黎回生擦拭的動作一頓,瞧瞧豎起耳朵聽著外頭的動靜。
“平日里便算了,我們處處忍讓,事事退步,不成想倒是叫他們步步緊逼,我們來玄霄宗是修煉的,不是處處看人臉色的。”
“他們敢這般得寸進尺,無非是料定無人提我們討回公道,叫我們當成軟柿子一般揉捏,實在可惡。”
“他們這般欺負我們,泥人還有三分氣性總得尋個機會報復回去才算完。”
底下的弟子眸光一亮,眾人連聲附和。
“沒錯,我們都聽師姐的。”
“師妹要我們怎么做,我們就怎么做。”
眼見人群中氣氛熱烈,虞寧寧冷靜的出聲打斷。
“師兄們莫急,我們本就靈力低下,不敵月影鋒其他弟子,若是就這么雄赳赳氣昂昂的去找他們麻煩,難保不會被揍一頓。”
“所以,我們不能跟他們明著來,還得再想想法子。”
黎回生重新將手中的軟布放進水里,輕輕拂過手上新添的傷口。
齊珣前日挨了罰,半夜運功療傷時又被一條闖入內殿得毒蛇咬傷,昨日不顧身上的傷口,面色蒼白氣急敗壞的帶著一群人來找他撒氣。
哪怕不關他的事,哪怕他什么都沒做錯,可在那群人眼里,自己活著便是錯。
思及此,他眸中戾色漸涌,另一只手下意識按在傷口上,才剛結痂的傷口經這一按,立刻重新迸發出鮮紅的血液。
若虞寧寧他們真能想到什么好法子報復回去,讓月影鋒的弟子吃些苦頭,倒也不錯。
周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他將書籍放回原本的地方,指尖擦過冰涼的檀木書籍時,頓覺袖口被什么東西勾住,他下意識側身避讓,衣角卻已掃過整排書架,沉悶的震顫聲中,幾本泛黃的古籍如斷翅的寒鴉紛紛墜落,其中一本畫卷攤開在他腳邊。
他下意識垂眸看去,畫中只有一女子的背影,身著藍白色長裙,手持佩劍,青絲挽做流瀑,月白裙裾垂落處,似有銀輝流動。
她雙手拔劍,方才出鞘的半截銀劍倒映出她半張臉上模糊的眉眼,眉若新月初升,眼含幽譚冷月,一股冷冽的氣息撲面而來。
外頭昏黃的日光照了進來,方才畫卷砸落時沾染了些許地上未干的水漬,洇濕了半卷畫紙。
黎回生眸光沉沉,下意識屏住呼吸,一眨不眨的望著眼前的畫冊,半晌過后,他伸手,似是想要觸碰畫中人,卻又在即將碰上時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