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的水晶燈逐漸暗下時，羅峰正被褚強拍著肩膀叮囑訓練注意事項。
他手里的果汁早就喝完了，空杯子被指尖捏得微微變形，剛才角落里那個只顧著吃蛋糕的少女，總在他腦海里晃悠。
“羅峰可是咱們華夏的好苗子！“
褚強的大嗓門震得人耳朵發麻，
“明天讓趙若帶你熟悉訓練場，有不懂的盡管問史江，這小子嘴笨但手底下有真功夫。“
史江站在一旁，寸頭下的側臉冷硬如刀，聞言只是淡淡點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刀柄。
羅峰認得那把刀，是用B級怪獸的利爪鍛造的，刃口泛著冷光，一看就沾過不少血。
“對了！”
趙若突然從人群里鉆出來，
“差點忘了正事，羅峰，跟我們去個地方！”
“去哪？”
羅峰挑眉，他原本打算回宿舍再練兩小時九重雷刀。
“秘密基地！”
趙若擠了擠眼，拽著他就往門外走，
“去了你就知道了，保證驚喜！”
史江默默跟在后面，路過甜品臺時，目光掃過那只空了的草莓塔盤子，喉結幾不可察地動了動，上次搶蛋糕的賬，好像還沒跟那丫頭算。
夜風帶著點涼意，吹得羅峰精神一振。
訓練營的石板路泛著月光，趙若的聲音像只快活的百靈鳥：
“我跟你說，那地方住著咱們訓練營最神奇的小家伙，你肯定感興趣。”
“誰？”
羅峰下意識問。
“林晚星啊！”
趙若回頭，橘色馬尾在月光下劃出弧線，
“就是宴會上一直吃草莓塔那個，別看她年紀小，本事可大著呢。“
羅峰腳步頓了頓。
原來是她。
“她住在那？”
他看向遠處亮著燈的別墅區，那里的建筑風格明顯比訓練營的宿舍區精致得多，路燈都是仿古的宮燈樣式。
“沒錯，”
趙若指了指那片亮燈的區域，
“跟極限武館總部就隔一條馬路，住著不少教官和世家子弟，她家里是……嗯，反正條件特好。“
史江突然開口，聲音低沉：
“她父母是戰將，犧牲了。“
趙若“哎呀”一聲，吐了吐舌頭：
“瞧我這記性……總之她住自己家，比宿舍舒服多了，就是離訓練場遠點，偶爾也會住我們宿舍。“
羅峰沒再追問。
他想起自己在江南市基地的小家，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你們經常去找她？”
他注意到史江走路的姿勢，步幅均勻，落腳無聲，顯然是常年練刀的人。
“對啊，”
趙若點頭，
“史江哥常去給她喂招，畢竟都是練九重雷刀的，她是雷神前輩的親傳弟子呢！“
羅峰猛地停住腳步。
九重雷刀？
她也練九重雷刀？！
他攥緊了藏在口袋里的《九重雷刀》筆記，紙頁的邊角被汗水浸得發皺。
第三重的瓶頸卡了他快半個月，難道……
“她練到第幾重了？”
他的聲音有點發緊。
“第四重哦！”
趙若說得輕描淡寫，
“厲害吧？雷神前輩走之前把她托付給史江哥了，畢竟史江哥都第六重了。“
史江聞言，耳根微微發燙，咳嗽了一聲：
“別亂說。“
“本來就是嘛，”趙若不服氣，
“上次你指導她發力技巧，那眼神認真得，好像在教親妹妹。“
羅峰的心跳莫名快了幾分。
第四重……
越靠近別墅區，空氣里的香氣就越清晰。
不是花香，是種清冽的草木香，混著點甜絲絲的味道，讓人心神安寧。
“聞到沒？”
趙若吸了吸鼻子，
“這就是她弄的什么安神香，說對精神力好。“
羅峰的指尖微不可查地顫了一下。
對精神力好？
趙若一臉得意的介紹自家引以為傲家人的表情，
“整個訓練營可是就她一個精神念師，天賦高得嚇人，上次江教官說，她閉著眼睛都能用精神力給草莓去籽。“
史江補充：
“她的精神力控制，是我見過最精準的。“
羅峰沉默了。
他想起自己每次操控飛刀時的生澀，臉頰有點發燙。
“那她……好相處嗎？”
他想起宴會上那個只顧著吃的少女，總覺得和“天才精神念師”的標簽有點對不上。
“看人啦，”.
趙若笑道。
“你要是帶點好吃的去，她能跟你聊半小時草莓哪個品種甜。但要是問她訓練秘籍……”
她故意拖長調子，看著史江：
“就得看史江哥的面子了。“
史江沒接話，只是加快了腳步。
前面那棟別墅的院門緊關著，鐵藝欄桿上爬著不知名的藤蔓，葉子在月光下泛著銀光。
“到了！“
趙若壓低聲音，指了指里面那扇虛掩的大門，
“她肯定在客廳，這個點要么在繡花，要么在擺弄她的破香。“
羅峰的心跳突然有點亂。
他下意識摸了摸口袋里的筆記，又想起自己空著手，趙若說要帶零食，他壓根沒準備。
“我……”
他剛想說要不下次再來，就被趙若一把推到前面。
“怕什么？“
趙若的聲音透著興奮，
“她又不吃人，頂多嫌你打擾她吃宵夜。“
史江已經走上前，院門識別出來人，自動開鎖，并通知主人。
史江輕輕推開了院門。
“吱呀”一聲輕響，在安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院子里種著不少植物，羅峰認出其中幾株是基因優化過的蔬菜，葉片上還掛著水珠，顯然剛澆過。
而那些散發著清香的，是幾盆半人高的香草，葉片狹長，有點像薄荷，卻更香得清透。
“林晚星！出來接客啦！“
趙若的大嗓門打破了寧靜。
客廳的燈亮得更足了，窗簾被一只無形的手輕輕拉開，露出里面盤腿坐在地毯上的少女。
羅峰的呼吸頓了頓。
她穿著件寬松的米白色家居服，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的皮膚在燈光下白得發亮。
烏黑的頭發松松地挽著，幾縷碎發垂在臉頰邊，正低頭專注地擺弄著什么，手指纖細，指尖泛著淡淡的粉色。
聽到聲音，她抬起頭，杏眼在燈光下亮得像浸了水的黑曜石。
看到門口的三人，她明顯愣了一下，隨即嘴角勾起個淺淺的笑，像只剛睡醒的貓。
“趙若姐，”
她的聲音比在宴會上軟了幾分，帶著點剛開口的沙啞，
“你們怎么來了？“
說著，她放下手里的東西站起身。
羅峰這才看清，她手里拿著根細如發絲的銀線，旁邊的繡繃上繃著塊素白的綢緞，上面繡了一半的圖案像是只蜷著的貓，針腳細密得看不出痕跡。
“給你帶新朋友來啦！”
趙若擠進門，徑直沖到地毯上，拿起一塊沒吃完的杏仁酥就往嘴里塞，
“這是羅峰，剛通過B級考核的狠人，以后就是咱們訓練營的了。“
林晚星的目光落在羅峰身上，帶著點好奇，像在打量什么有趣的小動物。
她的視線掃過他緊繃的肩膀，又落在他攥著筆記的手上，眼底閃過一絲了然，卻什么也沒說。
“你好，林晚星。”
羅峰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卻忍不住注意她家居服下隱約可見的肌肉線條，緊實卻不突兀，像藏在棉花里的鋼線。
“你好。”
林晚星歪了歪頭，發絲滑落到肩膀，
“坐吧，要喝水嗎？“
她沒動，客廳里的三只玻璃杯卻突然飄了起來，穩穩地落在茶幾上，水壺自動傾斜，清水“嘩啦啦”注滿杯子，連水量都分毫不差。
羅峰的瞳孔猛地收縮。
這種隨心所欲的精神力操控……比他強太多了。
趙若已經見怪不怪，推了他一把：
“別愣著啊，坐。跟你說，羅峰也在練九重雷刀，卡在第三重了，你給指點指點？“
林晚星剛拿起一塊杏仁酥，聞言動作頓了頓。
她看向羅峰，眼神里多了點別的東西，像發現了同類的小獸：
“第三重？是發力技巧卡殼了？“
羅峰的喉結滾了滾。
他沒想到她會這么直接，剛想點頭，就聽史江在旁邊咳嗽：
“別為難人家，訓練的事明天再說。“
“哦。”
林晚星聳聳肩，把杏仁酥塞進嘴里，腮幫子鼓鼓的，
“也是，現在是休息時間。“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繡繃上，指尖微動，那根銀線就自己穿進了針孔，動作快得讓人看不清。
羅峰看著她專注的側臉，心里的念頭越來越清晰。
他攥緊了口袋里的筆記，指腹蹭過粗糙的紙頁，也許，真的可以問問她？
趙若在旁邊嘰嘰喳喳地說著訓練營的趣事，史江偶爾應一聲，林晚星則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手里的繡花針在綢緞上穿梭，很快，那只貓的尾巴就成型了，毛茸茸的，像真的會動一樣。
羅峰的視線在她的手指和自己的口袋間來回移動，心跳越來越快。
他看到茶幾上放著個雕花木盒，里面整整齊齊碼著線香，正是院子里那種香草的味道。
“那個……”
他終于忍不住開口，聲音有點干澀，
“你的線香，是用院子里的香草做的嗎？“
林晚星抬眼看他，眼里帶著點驚訝，隨即笑了：
“嗯，加了點別的東西。怎么，你也喜歡？“
“不是，”羅峰趕緊搖頭，臉頰發燙，
“我聽說……對精神力好？“
空氣突然安靜了。
趙若和史江交換了個眼神，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驚訝，這小子，居然主動聊精神力？
林晚星的手指停在半空，繡花針懸在綢緞上方。
她看著羅峰，眼神變得深邃，像平靜的湖面突然起了漣漪。
“你想試試？“
她輕聲問，指尖的銀線不知何時纏上了手指，在燈光下閃著微光。
羅峰的心臟猛地一跳。
他看到林晚星站起身，朝他走過來，腳步輕快，像踩在棉花上。
她的手里不知何時多了根線香，清冽的香氣隨著她的靠近越來越濃，鉆進鼻腔，讓他的精神識海莫名一陣悸動。
“喏，送你。”
她在他面前站定，把線香遞過來，指尖離他的手只有幾厘米遠，
“睡前點上，說不定有驚喜。“
羅峰下意識伸手去接。
就在兩人的指尖即將碰到一起的瞬間，
他突然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波動，像投入他精神識海的石子，激起層層漣漪。
而那波動的源頭，分明就是眼前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少女！
羅峰猛地縮回手，眼里寫滿了震驚和警惕。
林晚星的動作也頓住了，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雜的神情，像發現了什么秘密的獵人。
她看著羅峰，緩緩開口，聲音輕得像嘆息：
“原來……你也是啊。“
林晚星的話像驚雷在羅峰耳邊炸響，他攥緊了口袋里的筆記，后背瞬間沁出冷汗。
她發現了？
怎么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