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方太守府內，李程單膝向太子行軍禮。只是太子向石像一樣背身抬首看天，太子不吭聲，李程依舊與主子一樣一動不動。這時有只鴿子撲撲飛到太子肩上，太子溺愛的用左手摸摸棲在他右肩的鴿子道：“雪鴿，雪鴿這次真是辛苦你了。藍受傷了，它得在黑暗陰濕的地方休息?！卑蠢硭{鏡窺探那地下的暗室，是件很容易的事，怎么會遭到攻擊呢？想不出頭緒的時候才想到身后李程還半跪著。太子轉身看了下李程說道：“起身吧。”將雪鴿抱在懷中，自從藍鏡受傷躺在墓室休養，這日行千里的雪鴿可是累壞了。

“是，殿下這次趙王確實出現在慶方，他畢竟曾經是國王。風土人情他都習慣了。他確實是因為思鄉心切?！崩畛檀藭r忽然同情起這為亡國的君主。

“唉！父皇把眼皮底下的趙國給他，實則是在監視他。李將軍，您說該如何是好？”雖說李程現在是太守了，還是不如叫將軍舒服。太子輕嘆的樣子，讓李程一陣恍惚，還以為是個美人。

“這還真是件難事。不如等趙王的病養好后就送他去趙國吧？”李程道。從國王降至藩王，還要被送往異地被時刻監視著。李程自從告老在家休養一陣子，少了殺戮人也變仁慈了。

“也只能這樣，他需要什么盡量滿足他。趙王無子，膝下三個女兒也都出嫁了?！逼鋵嵥拇嬖谝呀浭チ送{。明目張膽地放他在慶方，恐怕和后那邊又得大做文章。想了想道：“趙王現在在哪？”

“就躺在內室，自從他成為階下囚后，他的三個女兒都對他避而遠之?！痹捳Z間透著對失敗者的同情。

“李將軍，可憐趙王是好事。但除了我，不要對任何人透出這種神情?！碧拥馈?/p>

“臣明白，謝殿下提醒?！鄙钪钕碌挠眯?，忙答謝道。

“剛才雪鴿來報，良娣生的兒子死了?！崩湫B連，讓人琢磨不出他是笑還是哭？

“請殿下節哀?！崩畛袒炭帧?/p>

“無坊，不管在哪，任何事都逃不過我的眼睛。李將軍，你可千萬別存有僥幸心理，這些死的人都跟皇后與二皇子有關。懂嗎？”陰明太子威脅道。

“這？”難道太子殿下指的是前陣子他將趙王出現在慶方這事告訴南王，太子不高興了？其實是南王找上他的，他只是沒把這事當成無關緊要的事給說出去的。這時的李程感到事態嚴重了。李程嚇得忙下跪道：“臣該死，臣是無心之過。求殿下明察。”

“有心也好，無心也罷。以后見到和后與南王，該怎么說？您老心中要惦量惦量。要不然死在路上的姚將軍就是你的前車之鑒?！标幟魈釉俅翁嵝阎．吘顾赜盟膬鹤永钅荆刹荒苡腥魏尾铄e。

“臣明白。”李程起身才察覺，他的額頭冒的汗。慌忙將太子引入書房的暗室中。姚將軍之死是出自他兒子之手，亦是太子授意。這通敵叛國的大事，沒誅殺全家已經格外仁慈了。

“李將軍，這墻上畫的女人是誰啊？”雖說畫的背后就是暗室的門，可這畫上的人看起來就有種親切感，像是在哪見過？太子懷中的鴿子異常激動。

“此畫中人您可能不認識，但您也應該知道?！崩畛炭粗鴫ι系娜苏f道?？上н@女子命里雖帶富貴之相，卻是沒命享的主。

陰明太子皺了下眉，以眼神詢問著。李程忙解釋道：“此畫中人說起來還是太子妃的阿母?！?/p>

“是她？”難怪有熟悉感？原來是梨靈的母親——越之國的惠賢王后。這個王后可是漢人，若不是梨靈長相偏西域，真會一眼認出。懷中的鴿子一個勁地撲騰，但又沒有離開的意思。太子第一次不懂雪鴿的心里世界，白天飛至長安那么遠再飛回來，已經累的很老實了，這回怎么那么激動？

“惠賢王后可是巴蜀一代有名的美人，當年離開的時候我們只知道她嫁的只是普通的越之人，等知道了也是天妒紅顏了。這幅畫像是王后出嫁前她請我家夫人畫的，賤內從小就與王后相交甚好?！被貞浲?，不禁多出許多感慨。

“也是，巴蜀除了蜀人，居住的漢人富商也不少。外姑（西漢稱妻子的母親為外姑）的家族在這巴蜀可是有宅子的。如此甚好，謝了?！碧诱f完拂袖一揮，一面竹簾將墻上的畫擋住。然后便走進入暗室。冥冥中，總覺得梨靈那雙眼睛像是在哪見過，這畫中人確實像，總覺得哪里不對？忽然夢里出現的那座少女冰像，似乎才是梨靈？

“誰來了？”輕咳聲想起。見到來人，趙王忙下跪行禮，卻被太子攔下。

“孤知道你思鄉心切，先忍忍。等事情了結，可以向父皇奏請您來做慶方的藩王。”太子道。在長安天子腳下，他寧愿自稱本王也不愿稱孤道寡，只因自己年邁的阿翁定征帝還活著，總覺不祥。

“多謝太子殿下，本王如今年邁，不求別的。只想死后能以家鄉習俗下葬?！壁w王感激道。

“那是一定的。”陰明太子保證道。隨后看了看這暗室，都是按他平時住宿習慣弄得。真想不到李程長得五大三粗的，心倒是細膩的很。太子很是稱贊道：“李將軍費心啦。趙王暫且忍耐些日子，有什么需要都可吩咐李將軍便可?！?/p>

與李程走出內室，將雪鴿交到成林手中。成林小心將雪鴿抱在懷里輕輕安撫著，心里也在納悶兒這鴿子在暗室里看到了什么這么激動？

暗夜一室靜謐，太子呼吸平穩。太子寢室外的屋檐下鳥窩里，雪鴿仰頭朝天叫兩下便飛遠不見了。北極之地，冰山重重。曾經立有少女冰像的地方，北極生長的動物們總是時常出現，雪鴿躺在冰像消失的地方安靜地睡著。

像是得到了感應，陰明太子妃在夢中來到她曾經待過的地方。慈愛地抱起雪鴿輕聲安撫道：“去冥王那兒?！?/p>

只見雪鴿發出咕嚕嚕的叫聲，然后拍了拍翅膀便飛向不知名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