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剁手!”
兩個字,冰渣子似的砸進耳朵里,帶著剛洗過頭(勉強)的余怒未消。
我下意識地把兩只凍得通紅的爪子猛地縮回袖子里,緊緊攥住,仿佛下一秒它們就要離我而去。大佬的眼神比這破天氣還凍人,掃過我爪子時,我感覺骨頭縫里都結了冰碴子。
“不沾!打死不沾!”我腦袋搖得像撥浪鼓,豁牙漏風地保證,“以后看見燒雞我都繞著走!油星子都離您八丈遠!”保命要緊,燒雞誠可貴,爪子價更高!
大佬沒再廢話,斗篷一甩,轉身就走,背影在風雪里硬得像塊鐵疙瘩。我趕緊屁顛屁顛跟上,深一腳淺一腳踩在沒過腳踝的雪里,凍得牙齒咯咯打架。懷里空空,琵琶沒了,燒雞也沒了,就剩一顆撲通亂跳、飽受驚嚇的小心臟。
風雪跟瘋了似的往脖子里灌。走了不知多久,感覺腳丫子都快凍掉了,眼前終于出現個黑黢黢的影子——一座塌了半邊門、比我家破廟還破的山神廟!屋頂露著幾個大窟窿,風雪呼呼往里灌,但好歹能擋點風。
“就…就這兒?”我看著那搖搖欲墜的門框,有點心虛。
大佬腳步沒停,徑直走了進去,像回自己家后院。行吧,大佬說行就行。
廟里比外面還陰森,蛛網掛得像門簾,神像缺胳膊少腿,一臉悲催地瞅著漏風的屋頂。地上鋪著厚厚的灰塵和干草。
生火!必須生火!再不烤烤,我蘇小小就要變成一具冰雕藝術品了!
我哆哆嗦嗦在角落里扒拉干草和爛木頭。大佬大爺似的,找了塊還算完整的破蒲團(估計是哪個倒霉乞丐留下的),背靠著那半截神像坐下,閉目養神。火光都沒,他倒挺會享受。
“系統!救命!怎么生火!”我在腦子里哀嚎。
【叮!消耗1才情點!初級野外生存(生火篇)灌注中…】
一股信息流涌進來:鉆木取火?沒工具!燧石打火?沒燧石!火折子?我有個錘子!
【…檢測到可用材料:干燥引火絨(墻角爛布)、易燃細枝(神像后面)、支撐木柴(供桌斷腿)…步驟:先用細枝搭三角小架…引火絨塞中間…摩擦?宿主無工具,建議…用劍?】
用劍?我偷瞄了一眼蕭翊背后那柄古樸長劍,寒光凜凜,殺氣騰騰。用它來鉆木頭生火?我怕火沒生起來,我的爪子先被大佬剁下來當引火柴了!
“大…大俠?”我抱著干草細枝,湊過去,露出一個凍僵的諂媚笑,“借…借個火唄?”目光小心翼翼地瞟向他腰間的…火折子囊?或者大佬您屈尊彈個火星子出來?
大佬眼皮都沒抬,像座真正的冰雕。
行!自力更生!我蘇小小怕過誰!
我撅著屁股,蹲在角落,按照系統提示,笨手笨腳地搭好小架子,塞好爛布頭。然后,抓起兩塊看著還算趁手的石頭,使出吃奶的勁兒,“咔噠咔噠”猛敲!火星子沒見著,手震得生疼。
敲了九九八十一下(感覺),胳膊都酸了,那堆爛布頭穩如泰山,連個煙都沒冒!我累得直喘氣,凍得鼻涕都快結冰了。絕望地看向大佬——他依舊閉著眼,仿佛入定,但嘴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下撇了一下?
【叮!檢測到‘大佬情緒:嫌棄(廢物)’!才情點+2!】
靠!被鄙視了!
就在這時,蕭翊的手指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一粒小石子“嗖”地飛出,精準無比地打在我剛搭好的小木架底部一根支撐細枝上!
“嘩啦!”小架子瞬間垮塌。
我:“……”
大佬!您這是幫忙還是添亂啊?
我悲憤地重新搭。剛搭好,又一粒石子飛來!“嘩啦!”又塌了!
我:“……”
蕭翊依舊閉著眼,穩如泰山。
我悟了!大佬不是在玩我!他是在嫌棄我搭得不對!這該死的強迫癥!
我憋著一口氣,按照系統提示,把三角架搭得更穩更標準,引火絨塞得蓬松。然后,眼巴巴地看著大佬。
果然!這次沒石子了!大佬依舊閉著眼,但屈指一彈——一粒火星,沒錯!是火星!不是石子!從他指尖彈出,精準地落在蓬松的引火絨上!
“噗!”一小簇橘紅色的火苗,歡快地跳躍起來!
神跡啊!大佬牌人形打火機!居家旅行殺人放火必備良品!
“著了!著了!”我激動得差點撲上去親那火苗,趕緊手忙腳亂地添細枝,加小柴,火堆終于“噼啪”作響地燃燒起來。暖意瞬間驅散了刺骨的寒冷,我舒服得長出一口氣,感覺活過來了。
火光跳躍,驅散了廟里的部分黑暗,也照亮了靠著神像閉目調息的大佬。
暖黃的光映在他側臉上,帽兜的陰影淡了些,露出線條冷硬但異常俊朗的下頜輪廓。等等…他左邊肩胛附近,那深黑色的衣料顏色…好像有點不對勁?比別處更深,還…黏糊糊的?
我瞇起眼,湊近火光仔細看——靠!不是臟!是血!深色的血跡洇濕了一大片!在火光下泛著暗紅的光澤!
“大…大俠!您受傷了!”我失聲叫出來。驛站那幫雜魚居然能傷到他?還是之前就帶著傷?
蕭翊倏地睜開眼!寒芒乍現,如同出鞘的利劍,瞬間鎖定我!那眼神銳利得能把我洞穿!帶著被打擾的不悅和冰冷的警告。
我嚇得往后一縮,但看著那洇濕的血跡,想到他剛還幫我“生火”(雖然方式欠揍),再想到他那句“剁手”威脅…不行!這大腿不能折!得刷好感!得體現價值!
“我…我看看!”我鼓起勇氣,聲音發顫但努力顯得“專業”,“傷口不處理會爛的!爛了會發燒!發燒了就沒法砍人…呃…沒法行俠仗義了!我…我會點!真的!隔壁王婆…她家狗打架受傷都是我包的!”
我一邊胡謅,一邊趕緊跑到破廟角落,找到之前砸開的薄冰下積蓄的一點雪水,用我僅剩的、相對干凈點的另一塊里衣布條沾濕。然后,舉著濕布條,像舉著炸藥包,挪到蕭翊面前,眼巴巴地看著他。
蕭翊盯著我,眼神銳利如刀,仿佛在評估一塊砧板上的肉值不值得信任。空氣凝滯了幾秒。火光在他臉上跳躍,明暗不定。
最終,他幾不可察地偏了下頭,將受傷的左肩側對著我。沒說話,但默許了。
我心頭一松,趕緊湊過去。血腥味混合著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松木氣息(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洗過頭后的清新?),鉆進鼻子。
我小心翼翼地去解他肩頭的衣帶和系扣。手指剛碰到冰冷的衣料,就感覺他整個后背的肌肉瞬間繃緊,硬得像鐵板!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嚇得我手指一哆嗦。
【叮!檢測到‘大佬情緒:極度警惕’!才情點+10!警告!宿主動作請保持輕柔!否則后果自負!】
要命!我屏住呼吸,動作輕得像羽毛拂過,好不容易解開外袍,露出里面同樣被血浸透的黑色中衣。傷口在肩胛偏下的位置,一道不算深但挺長的口子,皮肉外翻,邊緣有些發白,還在慢慢滲血。看著就疼。
我小心翼翼地用濕布條去擦拭傷口周圍凝固的血污和臟東西。冰涼的布條碰到傷口邊緣時,我清晰地感覺到他身體猛地繃得更緊!肌肉瞬間賁起!甚至能聽到他極其輕微的、壓抑的吸氣聲。
大佬也是血肉之軀!也會疼!這個認知讓我心里莫名一顫,手上的動作下意識地放得更輕了。近距離下,能感受到他身體散發的熱量,透過薄薄的中衣傳來,與平日那冰山般的氣質形成巨大反差。我的小心臟,不爭氣地撲通撲通加速跳了幾下。
清理完污血,我看著那猙獰的傷口,有點犯難。沒藥啊!只能用濕布條當繃帶,笨手笨腳地往他肩膀上纏。手法極其業余,不是纏松了就是勒緊了,還差點把他脖子一起包進去。
【叮!檢測到‘大佬情緒:忍耐(傷口處理)、嫌棄(宿主手藝)’!才情點+15!】
大佬全程閉著眼,眉頭緊鎖,薄唇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愣是沒哼一聲。但我感覺他周身的氣壓越來越低,仿佛在極力忍耐什么。
好不容易包扎完(打了個極其丑陋的死結),我累出一身汗,感覺自己干了件拯救世界的大事。蕭翊依舊閉著眼,似乎在調息,但緊繃的身體放松了些許。
我趕緊縮回火堆邊,離大佬遠點,免得他秋后算賬。腦子里那破系統還在:
【叮!檢測到新功能:初級毒舌(被動)、初級洞察(識人)。是否嘗試?】
試試就試試!目標嘛…眼前就有一個活生生的!
我對著閉目調息的大佬,心里默念:“洞察!”
【叮!消耗5才情點!初級洞察啟動…目標:蕭翊…意志強度:???(超出探測上限)…當前情緒:疲憊(輕微)、警惕(高)、對宿主評價:麻煩(主要)、略有用(次要,存疑)…建議:保持安靜,降低存在感。】
麻煩?略有用?還存疑?!我蘇小小剛剛才救了你…的傷口!不識好人心!
我不服!再來!試試新到手的【初級毒舌】被動!
我醞釀了一下,對著大佬的側臉,在心里瘋狂吐槽:‘喂!冰塊臉!洗個頭跟要你命似的!包扎傷口繃得跟石頭一樣!累死老娘了!還不給工錢!黑心老板!’
【叮!‘初級毒舌’被動觸發!目標未受影響(意志豁免)!才情點+1(自我安慰)。】
……行吧。大佬的意志,果然堅如磐石,百毒不侵。我這點小伎倆,連給他撓癢癢都不夠格。
【叮!觸發新任務:生存七日!目標:在大佬身邊存活至少七天。獎勵:才情點200,基礎醫術灌注。失敗懲罰:抹殺。】
生存七日?還是在大佬身邊?我看看自己剛包扎完的爪子,再看看閉目養神、但感覺隨時會暴起砍人的大佬…這任務難度是地獄級的吧?系統你確定不是想換個宿主?
我正對著火堆愁眉苦臉,琢磨著怎么在這位爺手下茍過七天。突然,那雙緊閉的眼睛猛地睜開!
寒光如電,瞬間刺破昏暗的廟宇,精準地落在我臉上。那眼神銳利、清醒,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薄唇微啟,聲音不高,卻像淬了冰的匕首,清晰地扎進我耳朵里:
“明日入城。”
“閉嘴。”
“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