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翊那個冰雕似的背影在巷口一頓，沒回頭，也沒應聲。只有西湖濕冷的穿堂風卷著破哨音，嗚嗚咽咽，刮得人臉皮生疼。

行！大佬默認就是支持！我蘇小小今天非得把這“耳朵”給安上！

“小泥鰍！”我扯著嗓子，沖那縮在墻根、吹著不成調鳥哨的小乞丐吼了一嗓子，“別嚎了！帶路！找你老大去！”

小乞丐嚇得一哆嗦，臟兮兮的小臉抬起來，看清是我，綠豆眼瞬間亮了，骨碌爬起來，像條真泥鰍似的鉆進旁邊一條更窄、更臭、堆滿爛菜葉子的死胡同。

城西破廟，味兒還是那么沖。霉味、尿臊味、還有幾十號人擠在一起發酵的“人味兒”，混合成一股能掀翻人天靈蓋的生化武器。小泥鰍那個精瘦黝黑的老大，正蹺著二郎腿坐在半截神像基座上，啃著半塊發硬的雜糧餅。

“喲！豁牙小掌柜？”小泥鰍看見我，眼睛滴溜一轉，又瞟到我身后鬼影似的蕭翊，脖子下意識一縮，“稀客啊！米行生意不忙？有空來咱這耗子窩聞味兒？”

“少貧！”我把懷里抱了一路的油紙包“啪”地拍在落滿香灰的破供桌上，香氣瞬間炸開，霸道地壓過了滿廟的怪味。兩只油光水亮、還冒著絲絲熱氣的燒雞！

咕咚！咕咚！

幾十道綠油油的目光瞬間釘死在燒雞上，吞咽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跟開了鍋似的。

“香吧？”我豁牙一咧，叉著腰，活像個土財主，“張記的！剛出爐！皮脆肉嫩，骨酥髓香！”我故意拖長了調子，看著那一張張餓得發綠的臉，“想不想吃？”

“想！”稀稀拉拉的回應，帶著遲疑和渴望。

“光想沒用！”我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香灰簌簌往下掉，“想吃肉，得干活！”

我從懷里掏出個小布包，嘩啦一聲倒出十幾枚磨得發亮的銅錢，在破桌上蹦跶著發出誘人的脆響。“看見沒？真金白銀！外加這倆雞！”我手指頭點著那一小堆財富，“以后，你們就是我‘西泠閣’的人了！名號我都想好了——‘地聽子’！干啥？就是當耳朵！當眼睛！”

我掃視著這群半大孩子和干瘦漢子：“錢塘城里，大街小巷，茶樓酒肆，碼頭貨棧，王家門口有幾條狗，翠微樓今天來了幾個生臉公子哥兒，碼頭哪條船卸貨鬼鬼祟祟...只要是新鮮事兒，有用的信兒！”我聲音拔高，“聽到了，看到了，記下來！用最快的法子，傳到我這兒！”

“怎么傳？”一個膽子大的半大小子吸溜著口水問。

“簡單！”我抓起供桌上一根燒剩的炭條，在落灰的桌面上唰唰畫了幾個歪歪扭扭的符號，“看好了！這是‘王家’，畫個王八！這是‘生面孔’，畫個獨眼！這是‘碼頭’，畫個破船！”我又撿起幾個小石子，“紅石子代表急信兒，白石子代表一般事兒，黑石子...代表要命的！”我壓低聲音，眼神掃過小泥鰍，“你，小泥鰍，就是總瓢把子！信兒匯總到你那兒，每天傍晚，城隍廟后巷第三棵歪脖子柳樹，老地方，用這鳥哨調子接頭！”

【叮！檢測到‘群體極度渴望（燒雞+銅錢）’情緒！才情點+50！檢測到‘勢力初步收服’！勢力值+10！解鎖勢力基礎功能：‘耳目’雛形！】

系統都認可了！

“都聽明白了？”我環視一圈。

“聽明白了！”這次聲音整齊了不少，帶著點興奮的顫音，眼睛全黏在燒雞和銅錢上。

“開飯！”我大手一揮。

破廟瞬間化身餓鬼道！幾十只臟手爭先恐后地撲向燒雞，撕扯、搶奪、狼吞虎咽，油光糊了滿臉，燙得齜牙咧嘴也舍不得撒手。那場面，活像一群餓了八百年的耗子精在分唐僧肉。

蕭翊抱著他那把從不離身的劍，靠在最角落一根掉漆的柱子上，帽檐壓得極低，陰影遮住了整張臉。但我分明感覺一道冰冷又帶著點…難以言喻的嫌棄目光，穿透人群，落在我身上。

【叮！檢測到‘大佬情緒：嫌棄（環境臟亂/宿主聒噪）’！才情點+2！】

行！您清高！您不食人間煙火！我腹誹，臉上還得堆著笑，把屬于小泥鰍的那份銅錢和最大一只雞腿塞給他：“泥鰍哥，以后兄弟們就靠你帶了！眼睛放亮點，耳朵支棱起來！”

小泥鰍捧著雞腿和錢，黝黑的臉上激動得放光：“豁牙掌柜…不！蘇老大！你放心！錢塘城犄角旮旯放個屁，都甭想瞞過咱‘地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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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后的傍晚，城隍廟后巷。

歪脖子柳樹的影子被夕陽拉得老長。我蹲在樹根下，裝模作樣地揪著枯草，心里跟貓抓似的。蕭翊照例像個背后靈，抱劍倚在不遠處的斷墻陰影里，氣息淡得幾乎不存在。

吱——吱吱——吱——

一陣斷斷續續、節奏怪異的鳥哨聲從巷口傳來！是小泥鰍！

他像條泥鰍一樣溜到我面前，臉上帶著跑出來的紅暈，眼神賊亮，壓低聲音：“老大！有料！大料！”

“說！”我心頭一跳。

“王崇文他爹，王扒皮！”小泥鰍啐了一口，“這兩天，他府上后門，鬼鬼祟祟來了好幾撥人！看著就不像好東西！兇神惡煞，腰里鼓鼓囊囊的，肯定揣著家伙！”

“什么人？看清路數沒？”我追問。

“生瓜蛋子們認不全，”小泥鰍撓撓頭，隨即眼睛一亮，“不過有個兄弟以前在吳郡碼頭扛過大包，遠遠瞅見其中一個領頭的手背上，紋著個東西！”他伸出臟兮兮的手指，在泥地上飛快地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圖案——一個猙獰的虎頭，張著血盆大口，額頭上還有個模糊的“王”字！

“黑虎堂？”我腦子里瞬間蹦出鮑仁整理的那些江湖雜聞里，吳郡一個兇名赫赫的幫派，專干拿錢買命的臟活！

小泥鰍猛點頭：“對！就這名兒！那兄弟說，黑虎堂的人，手上都紋這玩意兒！錯不了！”

王家！黑虎堂！懸紅！

幾個詞瞬間串成一條帶著血腥味兒的線！王家自己養的狗不夠用，開始雇外面的瘋狗了！

【叮！檢測到關鍵情報‘王家勾結黑虎堂’！任務‘撥開迷霧’進度更新！獎勵：才情點+50！勢力值+5！勢力‘地聽子’首次立功！威望+10！】

我猛地站起身，心臟怦怦狂跳，不是怕，是興奮！耳朵！真的聽到了！

夕陽的余暉把巷子染成一片血色。我下意識地轉頭，望向陰影里的蕭翊。

他不知何時已微微抬起了帽檐。冰冷的視線穿透暮色，落在我身上，又仿佛越過我，投向了王家大宅的方向。那深不見底的寒眸里，一絲極淡的、刀鋒般的銳芒，一閃而逝。

風卷過巷子，帶著深秋的肅殺。

黑虎堂的爪子，怕是已經伸進錢塘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