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翊那倆字兒跟冰錐子似的，扎得我后脖頸子颼颼冒涼風。來了？誰來了？是那姓茍的師爺？還是他帶來的催命符？
“大佬！咱咋辦？”我抱著我的破琵琶，感覺這玩意兒關鍵時刻連當板磚都嫌輕，“直接沖進悅來客棧，剁了那姓茍的？”想想玉玲瓏的情報——懸紅翻倍！黑虎堂的瘋狗怕不是已經嗅著味兒在路上了！夜長夢多！
蕭翊帽檐下的陰影似乎瞥了我一眼，那眼神明晃晃寫著“莽夫”二字。他屈指一彈，一點寒芒無聲無息地打在地窖角落一根支撐柱上，發出“篤”一聲輕響。
【叮！初級洞察觸發！目標：柱體震動反饋。分析：地道上方街道，三輛馬車剛停穩，車轍深，載重沉，護衛腳步聲超過十人，落腳點集中——悅來客棧方向！護衛氣息沉穩，有軍伍痕跡！】
十多個練家子護衛？還帶軍伍氣？這他娘是師爺？是欽差吧！硬闖？怕不是要變成刺猬！
“悅來客棧是王家的產業，眼線多得像米缸里的蟲。”蕭翊的聲音冷得像冰渣子刮過石板，“他落腳那里，就是等著你去闖。”
“那…那玉玲瓏姐姐說的‘暖香閣’？”我眼睛一亮，“茍師爺晚上總得找地方‘放松放松’吧？總不能抱著賬本睡覺？”
蕭翊沒說話，但抱著劍的手，指關節微微動了一下。默認了！
夜色像塊浸透了墨汁的臟抹布，糊在錢塘城頭上。暖香閣的燈火卻燒得比王扒皮貪的金子還晃眼，空氣里糊著幾十種劣質香粉味兒，混著酒氣、汗臭，還有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甜膩，熏得人腦仁發漲。絲竹靡靡，嬌笑浪語，活脫脫一個銷魂蝕骨的大染缸。
我和蕭翊蹲在對街一處黑黢黢的屋脊上，瓦片冰涼硌屁股。他一身夜行衣，幾乎融進夜色里，只剩一雙寒眸，銳利地鎖著暖香閣二樓最東頭那扇燈火通明的雕花窗戶。窗戶上影影綽綽，映著幾個推杯換盞的人影，其中一個瘦長干巴、留著兩撇老鼠須的側影，像極了鮑仁描述的茍師爺。
“丙字房…就是那間！”我壓低聲音，手指頭剛抬起來，就被蕭翊冰冷的眼神凍了回去。
“等著。”他吐出兩個字。
話音沒落，只見暖香閣大門一陣騷動。幾個喝得醉醺醺、穿著綾羅綢緞的公子哥兒，罵罵咧咧地被龜公“請”了出來，嘴里還不干不凈地嚷嚷著：“瞎了你的狗眼！知道爺是誰嗎？敢跟爺搶紅姑娘？”
“對不住！對不住幾位爺！紅姑娘今兒是真有貴客！天大的貴客！怠慢幾位爺了！改日！改日小的做東，給幾位爺賠罪！”龜公點頭哈腰，臉上堆著諂媚的笑，眼神卻一個勁兒地往二樓丙字房那邊瞟。
貴客？茍師爺？
蕭翊的身影如同鬼魅，毫無征兆地從我身邊消失了！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殘影！
“咻——啪！”
一道極其刁鉆的破空聲！一張描金燙銀、散發著濃郁脂粉香的——花魁請柬！如同長了眼睛般，精準無比地穿過二樓丙字房那扇半開的窗戶縫，“啪”地一聲，狠狠拍在正對著茍師爺敬酒的一個富商腦門上！
力道之大，直接在那張肥臉上印了個清晰的“魁”字紅印！
“哎喲！誰？”富商捂著臉慘叫一聲，酒杯脫手，酒水潑了茍師爺一身！
“保護師爺！”丙字房里瞬間炸鍋！護衛的厲喝聲，桌椅碰撞聲，拔刀出鞘的鏗鏘聲亂成一團！幾個彪形大漢的身影猛地撲向窗戶，警惕地四下張望。樓下那幾個被趕出來的醉鬼也趁機起哄，指著窗戶大罵：“哪個龜孫偷襲？給爺滾出來！”
整個暖香閣門口亂成一鍋滾開的粥！
【叮！大佬制造混亂成功！護衛注意力轉移！窗口監視出現3秒空檔！宿主，上！】
我像只受驚的壁虎，手腳并用，沿著屋脊陰影飛快滑下，落地無聲。暖香閣側面一條堆滿雜物、散發著餿水味兒的窄巷就是我的通道。盡頭，一扇不起眼的、糊著厚厚油膩的后窗，正是丙字房的“后門”！
【叮！消耗20才情點！啟動‘初級機關術’融合‘初級洞察’！目標：暖香閣丙字房后窗機關！】
眼前瞬間浮現出無數高亮的線條：窗栓的木質紋理、銹蝕的銅合頁、窗框內側幾根極細的、繃緊的、連接著幾個小巧銅鈴鐺的透明絲線！還有一個卡在窗框縫隙里的、不起眼的三角形小木楔！
好家伙！茍師爺這老狐貍！窗戶不僅栓著，還布了“響鈴陣”！那木楔更是陰險，強行開窗必定卡死觸發！
時間緊迫！護衛隨時會回神！
我指尖夾著從耗子洞順出來的淬毒瓷片（驛站遺產，大佬出品），快如閃電！
唰！唰！
瓷片精準地劃過兩根繃緊的絲線！無聲無息！切口光滑如鏡！
緊接著，我捏住那三角形小木楔，按照系統推演的軌跡，極其輕微地順時針一旋，再向外一抽！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機括松動聲。
窗栓，開了！
【叮！‘響鈴陣’解除！‘卡死楔’移除！才情點+30！解鎖新知識碎片：‘青樓版警報系統的破解’！】
我心頭狂跳，輕輕推開一條窗縫，濃郁的酒氣和脂粉香撲面而來。里面燈火通明，外間杯盤狼藉，空無一人！護衛和茍師爺顯然都被蕭翊那張“飛柬”引到前窗去了！
我泥鰍一樣滑進去，反手關窗，動作輕得像片羽毛。心臟在嗓子眼狂蹦，耳朵豎得像天線，捕捉著外間屏風后的動靜——怒吼聲、腳步聲、還有茍師爺氣急敗壞的尖嗓門：“廢物！連張紙都攔不住！給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偷襲的鼠輩找出來！”
【叮！初級洞察深度掃描！目標：丙字房內所有可藏匿賬冊副本位置！高亮標記：床榻暗格（可能性35%）、多寶閣夾層（可能性25%）、書案抽屜（可能性15%）、衣柜底層衣物（可能性10%）、墻上春宮圖后（可能性15%）！】
春宮圖？我目光瞬間釘在床頭掛著的那幅巨大“鴛鴦戲水圖”上！畫得那叫一個活色生香！就它了！最不可能的地方最可能！
我一個箭步沖到床邊，踮起腳就去掀那幅辣眼睛的畫。手指剛碰到畫框邊緣——
【警告！檢測到畫框連接微弱金屬絲！疑似報警裝置！強行觸動將觸發！】
靠！連環套！
我觸電般縮回手，冷汗瞬間下來了。茍師爺這老陰比！防賊防得比防他親爹還嚴！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外間的咆哮聲似乎有往門口移動的趨勢！沒時間了！
【叮！消耗30才情點！推演‘非觸動式探查’方案！方案生成：利用聲波共振探測夾層空隙！】
聲波共振？我眼睛一亮！抄起旁邊梳妝臺上一個空的白瓷胭脂盒，對著那幅春宮圖，深吸一口氣——
錚——
指尖在盒沿猛地一彈！一聲極其短促、尖銳、頻率極高的脆響瞬間爆發！聲音不大，卻帶著極強的穿透力！
嗡……
幾乎就在脆響發出的剎那，那幅巨大的“鴛鴦戲水圖”左下角靠近床柱的位置，極其輕微地、幾乎肉眼不可見地……共振了一下！畫紙的波動與其他地方明顯不同！
我顧不上耳朵被震得嗡嗡響，拔出大腿外側綁著的、淬了見血封喉殘渣的薄瓷片（小泥鰍友情贊助），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從那共振點的畫框縫隙邊緣插了進去！手腕以極其精妙的力道一挑！
嗤啦！
一層薄如蟬翼的畫紙被無聲割開！露出底下……一個扁平的油紙包！
我心臟差點從嘴里跳出來！一把將那油紙包薅了出來！入手微沉！
油紙包撕開。里面是一本薄薄的、冊子邊緣都磨得起毛的藍皮賬本！紙張泛黃，墨跡陳舊。我顫抖著手飛快翻開一頁——密密麻麻的數字！隱晦的代號！“鹽三船”、“鐵五千斤”、“王記”、“建康謝府抽三成”……雖然沒直接寫“走私”，但這熟悉的調調，跟蕭翊從吳郡王別駕府順出來的那份副本，絕對同出一源！甚至更詳盡！指向性更明確！建康謝府？那個頂級門閥？
【叮！關鍵證物‘生絲走私賬冊副本（核心）’獲取！任務‘撥開迷霧’重大突破！才情點+500！勢力值+200！警告！此物為催命符！強烈建議：立刻抄錄！原物放回！】
抄！必須抄！我手忙腳亂地從懷里掏出炭筆和糙紙（驛站存貨，隨身攜帶保平安），借著床頭昏黃的燭光，趴在冰冷的地板上，手指抖得像得了雞爪瘋，玩命地描畫那些要命的數字和代號！
“快…快…快啊！”我腦子里瘋狂催促自己，每一筆都像在跟閻王爺搶時間。外間，茍師爺那尖利的嗓音似乎越來越近：“一群飯桶！連個人影都摸不到！再去后院看看！別是調虎離山！”
豆大的汗珠順著額角滾下來，砸在糙紙上，洇開一小團墨暈。該死的炭筆！關鍵時刻掉鏈子！
就在我抄到最關鍵一頁——記錄著幾筆巨大數額和“建康謝府”清晰字樣的當口——
吱呀！
外間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腳步聲！沉穩，帶著一絲酒意和煩躁，正朝著里間臥室走來！
茍師爺回來了！
我頭皮瞬間炸開！魂飛天外！抄錄？就差最后幾行！放回？賬冊還在我手里！原路翻窗？來不及了！
【警告！致命危機！目標距離：五步！四步！…】
視線瘋狂掃過室內！床底？太明顯！屏風后？沒遮擋！多寶閣？塞不進去！
衣柜！
我像顆被扔進熱鍋的跳豆，抱著賬冊副本和抄了一半的糙紙，連滾帶爬地撲向墻角那個巨大的樟木衣柜！用盡吃奶的力氣拉開柜門，里面掛滿了綾羅綢緞，散發著一股濃烈的樟腦和劣質熏香味兒！我不管不顧地一頭扎進去，蜷縮在層層疊疊的華服下面，反手死死拽上柜門！
就在柜門合攏發出輕微“咔噠”聲的同一剎那——
吱嘎。
臥室的門，被推開了。
一股濃烈的酒氣混合著暖香閣特有的脂粉味，瞬間涌了進來。
茍師爺那尖細、帶著醉意和不耐煩的聲音，清晰地穿透薄薄的樟木板，像毒蛇一樣鉆進我的耳朵，近在咫尺：
“媽的！晦氣！喝個花酒都不得安生！查！給老子繼續查！一只蒼蠅都不許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