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家英沒意外。
記憶中,許家便是在第一年就種了雜交水稻,以至于讓沒種的人家眼紅了好幾年。
有了顧客‘預定’,顏家英歡喜,顏老五卻很愁。
生怕育苗環節出了問題,到時候對鄉親們無法交代。
顏家英就沒想過這種可能性,而是帶著顏老五去供銷社,準備買做溫室的材料。
去供銷社之前,倆人先去了一趟村里,當村里知道他們不僅要種植雜交水稻,還要做溫室之后,當即熱情地教他們,并開具了做溫室所需的材料證明。
有了村里的證明材料,叔侄倆買東西可方便多了。
顏家英甚至趁機在供銷社買了些需要票才能買的東西。
叔侄倆出門的時候背了背簍,最后東西太多還是沒法放,供銷社經理熱情得很,讓駕駛員把專門進貨的車給開了過來。
幾人一邊裝車,一邊閑聊。
顏家英把做溫室育苗的事兒都給大伙說了,有兩個幫忙搬貨的工人是同村的。
一聽這事,心頭一樂,“真的?聽說御泉灣那里有溫室,我家還準備拿去御泉灣育苗呢!”
御泉灣距離銅鑼灣七八里路,這年頭百姓家中都沒車,來來回回麻煩得很。
“真的,所以今兒才來買這些材料,我們是五隊的,就住銅鑼灣。二位叔過幾天可以去看一下。”
“那感情好!今天收工我就跟我婆娘說一聲。”
顏家英笑笑,看著顏老五越來越愁的臉,實在忍俊不禁。
突然,顏家英笑容收斂。
他們在供銷社側門裝貨,視線看去,只見正門站著倆人。
一拉一扯,朝著側門來了。
“娣愛妹妹,你想跟我說什么?”
魏延強面色不太好看,但也沒拒絕高娣愛的拉扯。
高娣愛松開他的胳膊,委屈地抿著唇,“延強哥,你還在生我那天的氣嗎?”
魏延強沒吭聲,那天從顏家回家后,他被家里人好一頓教訓,他也不明白為什么高娣愛會否認自己倆人的關系。
加上周末沒上學,這兩天都沒見到高娣愛,所以他心頭一直悶著一口氣。
“哪天?我忘了。娣愛妹妹,你有事嗎?沒事的話我要走了。”
“延強哥!”少女梳著麻花辮,淚水自眸中溢出,楚楚可憐,“我那天不是故意說的,是我媽不讓我處對象,若是她知道我們處對象,非把我打死不可!
而且雖然這幾年風氣好點,可咱們還小,處對象還是不太好!要是被人抓著小辮子,那咱們往后就見不得人了!延強哥,我是為了咱們以后好!”
魏延強有些被說動,那天高娣愛她媽的暴脾氣他也親眼見證,若是高娣愛敢說實話,怕是回家得被揍。
想到娣愛妹妹這么柔弱,連顏家英都打不過,若是再被那一頭母豬一樣的高秀鳳打,魏延強就覺得心頭緊張。
不行,決不能再讓娣愛妹妹被人欺負,“我知道了娣愛妹妹!”
高娣愛指尖擦了擦眼角的淚,“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娣愛妹妹你別哭了,我今兒來給我媽買布,你新衣裳不是被顏家英弄壞了嗎?我給你買件新衣裳吧!”魏延強甩著自己手里的錢和票。
一副‘哥是大款,跟哥走’的模樣。
高娣愛一臉委屈,“不用了延強哥,我就穿舊衣裳上學就行,過些日子我攢到錢了再買。”
“那怎么行?班上同學都等著你穿新衣裳呢,可不能讓人把你瞧不起,娣愛妹妹你是咱班上最漂亮的,就應該穿最漂亮的新衣裳,走!哥給你買!”
說著,還上前摸了摸高娣愛的頭,輕輕在她臉頰親了一口。
“乖啊!娣愛妹妹,有哥在呢!明兒上學你肯定穿最漂亮的衣裳。”
……
顏家英幾人被貨車擋著,親親熱熱的倆人沒有發現貨車后面竟然有人。
顏老五眉心緊擰,那天他還真以為魏延強這家伙是胡說,沒曾想倆人竟然已經發展到這步!
大嫂帶來的這女孩,好不知廉恥。
搬貨的蘇小二也愣了,“我嘞個乖乖,現在的娃兒處對象都這么明目張膽了?就不怕抓他們個流氓罪?”
另一人:“誰知道呢?嘖嘖,要我說這娃兒也真是傻,那姑娘隨意說兩句,竟然就帶去買新衣裳了。敗家子,要是他媽知道了非得氣死。”
蘇小二又接道:“要我說那閨女的媽才被氣死!這一天天的書不好好讀,在外面處對象,要換早些年,他倆都得被抓去教育教育,真是臉都丟干凈了!”
顏家英叔侄倆默契沒出聲,搬完東西,叔侄倆坐在貨箱里,一路顛簸回家。
顏家英看著身后遠去的小路,笑道:“二叔,明年你也去學開車,咱們家往后買臺車。”
“你這丫頭,心真大。”顏老五無奈,眼下整個村子都沒哪家人有車,她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娃娃,倒是目標遠大。
貨車聲音大,一路顛簸,顏老五想到什么,忽然問道:“家英,你跟二叔說實話。你哪兒來的錢?”
先是分家第二天買肉買糧,今兒又買了一百多塊錢的東西。
當時在供銷社,顏老五都打算借著大隊打證明的名義打欠條的,結果顏家英直接遞了錢。
顏家英抿了抿唇,眼看著即將到家,她終于開口,“二叔,那天被高秀鳳推倒在地上,我昏迷的時候做了一個夢。”
“夢里,我看到你一生未娶,被顏老四他們吸了一輩子的血,最后國家有醫治你疾病的藥了,我寄了錢回來,可顏建軍也沒帶你去看醫生。你最后被疾病折磨死了……
還有我姐也死了,她嫁給張留虎,下場也很慘。等我醒來,我就決定絕不能讓這一切發生!所以我提出了分家,也就是分家后,我有了些奇遇。但具體的我沒法跟你解釋。
不過二叔你放心,所有的錢都是我辛辛苦苦掙的!”
畢竟打人也是個力氣活,她付出了勞動。
顏老五聽顏家英說起夢里的自己,他有些恍惚,又忽然明白為何那天她會這么堅持分家。
不管顏家英有什么奇遇?但她不說,顏老五也不打算追問。
倒是有些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