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黑暗料理

金冠鴛鴦為蝦米折返，孟婆暴怒僵直。

唐笑笑趁熱打鐵：“孟婆大人！入股分紅！湯勺冠名費！”

孟婆老眼放光：“……幾成？”

廢墟秒變“孟婆湯主題相親會”：“忘憂鴛鴦鍋！喝了就上頭！”

張三李四被擠進鍋邊：“燙……燙腳！”

鴛鴦叼勺嘗湯，小眼翻白：“嘎……（毒……）”

金冠鴛鴦那聲矜持又充滿催促的“嘎？（開飯？）”，如同按下了某個詭異的暫停鍵。

孟婆舉著她那巨大的、被牛蹄馬蹄架住、沾滿湯汁、冠了名的“命根子”湯勺，僵在原地。暴怒的尖嘯卡在喉嚨里，花白的頭發無風自動，渾濁的老眼死死瞪著那只去而復返、仿佛剛才的暴走只是一場夢的金色小毛球，又看看唐笑笑那張寫滿“員工安撫成功，該處理您了”的“誠懇”臉。

一股巨大的、無處發泄的憋屈感，如同粘稠的孟婆湯汁，糊住了孟婆的心口，噎得她老臉通紅，握著勺柄的手抖得像篩糠，巨大的湯勺嗡嗡震顫，粘稠的湯汁甩得到處都是，卻愣是砸不下去。

砸誰？砸那鳥？它現在有戰神保鏢！砸那瘋婆娘？她剛“搞定”了自己的鳥！砸那對架勺的蠢貨？勺還在他們手里！

就在孟婆這口氣快要憋爆、即將原地升天的當口——

“孟婆大人——！！！”

唐笑笑那破鑼嗓子再次爆發出核彈級的音量和十二萬分的熱情！她一個滑步（差點在孟婆湯漬上劈叉）沖到孟婆面前，臉上堆起比瑤池蟠桃還燦爛（也更慘不忍睹）的笑容，雙手夸張地在胸前比劃著，唾沫星子差點噴孟婆一臉：

“息怒！息怒！氣大傷身！傷身就熬不出好湯了！”她語速快得如同連珠炮，根本不給孟婆反應的機會，“您看！這完全是一場誤會！天大的誤會！咱們這是不打不相識！緣分！都是緣分啊！”

她猛地一指那懸停的、被牛蹄馬蹄架住的巨大湯勺，聲音拔高八度，充滿了發現新大陸的激動：

“您看看！您仔細看看！這哪里是偷湯？這分明是您老人家的湯勺慧眼識珠！主動下凡（下裂縫？）來見證這感天動地的情緣啊！牛頭馬面！地府棟梁！在您這‘喜結連理勺’的見證下，情比金堅！患難與共！這傳出去，是多好的一段佳話！對您老熬湯的聲望，那是多大的提升！三界誰不知道，喝您孟婆湯，忘前塵舊夢！可誰又知道，您老的湯勺，竟然還能撮合姻緣，成就美滿？！這反差！這奇效！絕了！”

孟婆被這一連串的“緣分”、“慧眼識珠”、“聲望提升”、“反差奇效”砸得有點懵，渾濁的老眼里怒火依舊翻騰，但似乎也混進了一絲……茫然？她熬了一輩子湯，讓人忘記一切是她的招牌，啥時候跟“撮合姻緣”沾邊了？

唐笑笑敏銳地捕捉到了孟婆那一絲茫然，立刻祭出殺手锏！她搓著手，臉上笑容諂媚得能滴出蜜來，湊近一步，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孟婆能聽清（但廢墟里哪個不是順風耳？）的蠱惑語調：

“孟婆大人，您想想！這‘喜結連理勺’的名頭打出去！冠名權在手！以后但凡在咱婚介所撮合成功的，甭管是人是妖是鬼，都得來您這奈何橋頭，用您這寶勺，喝一碗特制的‘情比金堅孟婆湯’（忘不忘另說，儀式感拉滿）！這得是多大的客流量？！多大的廣告效應？！這湯勺的冠名費……還有這特制湯的分紅……”

唐笑笑故意拖長了尾音，伸出兩根手指，在孟婆眼前晃了晃，眼神瘋狂暗示：“……這個數起步！您老……考慮考慮？”

“冠名費……分紅……？”孟婆渾濁的老眼猛地聚焦！那里面翻騰的怒火如同被投入了冰塊，瞬間冷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精明的、屬于資深熬湯人的算計光芒！她握著勺柄的手也不抖了，巨大的湯勺也穩住了。她看看那面懸停的、沾著湯汁的“喜結連理勺”，再看看唐笑笑那兩根晃悠的手指（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幾成），最后目光掃過廢墟里那些雖然驚恐但數量不少的仙娥鬼差（潛在客戶？）……

一股巨大的、名為“這買賣好像……也不是不能做？”的念頭，如同發酵的孟婆湯氣泡，咕嘟咕嘟冒了上來。熬湯是主業，但奈何橋頭風大，能多撈點外快……誰嫌功德燙手？

“……幾成？”孟婆的聲音嘶啞干澀，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和試探，從牙縫里擠出來兩個字。暴怒的尖嘯徹底沒了蹤影。

成了！唐笑笑心中小人狂舞！臉上笑容更加燦爛：“好說！好說！咱們細水長流！按單抽成！包您滿意！現在……”她猛地提高音量，轉向全場，雙手張開，如同擁抱新世界，“為了慶祝孟婆大人入股！慶祝‘喜結連理勺’正式冠名！咱們的‘孟婆湯主題VIP高端相親大會’，現在——升級重啟！！！”

她話音未落，意念飛動！

令牌光幕瞬間切換！

嗡——！

原本那個寒酸簡陋的虛擬相親角投影，如同打了雞血般瞬間升級換代！

虛擬的粉色桃花背景變成了……翻滾著乳白色氣泡、冒著氤氳苦氣（特效）的孟婆湯海洋！

地上的虛擬紅毯變成了……漂浮在“湯海”上的、由斷裂麻將牌（幺雞圖案）拼接而成的“情緣浮板”！

兩張虛擬太師椅變成了……兩個巨大的、由金翅大鵬華麗翎羽編織而成的“VIP忘憂湯池”（虛擬版）！

最醒目的，是場地中央！一個巨大無比、由虛擬光影構成的、沸騰翻滾著乳白色湯汁的——鴛鴦火鍋？！鍋體一側是金色（金冠鴛鴦），一側是銀色（銀翎鴛鴦），鍋底還虛擬投影著“忘憂”、“情比金堅”的發光大字！

整個場地特效，彌漫著一股混合著荒誕、苦澀和強行喜慶的詭異氛圍！

“看——！！！”唐笑笑跳到一塊更高的焦黑石頭上，聲嘶力竭地推銷，“全新升級！孟婆湯主題！忘憂鴛鴦鍋！喝了就上頭！煩惱憂愁全忘掉！只留真心覓良緣！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現在報名！享受‘孟婆湯SPA情比金堅’套餐！前三位！免費品嘗‘忘憂鴛鴦鍋’頭啖湯！（效果隨機，解釋權歸婚介所所有）名額有限！手慢無——！！！”

這“喝了就上頭”、“效果隨機”的恐怖推銷，配合那虛擬翻滾的“忘憂湯鍋”，效果拔群！

剛剛還死寂一片、想著逃跑的廢墟，瞬間被一股詭異的躁動取代！

仙娥鬼差們看著那升級版的特效，聽著“免費”、“頭啖湯”的誘惑，再想想剛才牛頭馬面被湯澆后“情比金堅”的詭異狀態（雖然過程慘烈）……巨大的恐懼竟然被一種更強大的、名為“作死好奇心”的東西壓倒了！

“我……我報名相親！嘗嘗那湯！”

“我也報！調解先放放！我要喝頭啖湯！”

“俺……俺要求不高！能一起喝湯就行！”幾個膽大的鬼差開始往前擠。

……

廢墟再次變成了菜市場！報名相親和申請“嘗湯”的單子瘋狂涌入令牌！功德提示音再次叮咚作響！KPI進度條開始頑強蠕動！

【KPI完成度：41%！】

【KPI完成度：42%！】

……

混亂中，張三和李四這對“樸實無華掃地組”也被狂熱的人潮裹挾著，身不由己地被擠到了那巨大虛擬“忘憂鴛鴦鍋”的邊緣！虛擬的乳白色湯汁特效翻滾著，散發出逼真的苦澀氣息（心理作用？）。

“燙……燙腳！”張三（鬼差甲）看著腳下虛擬翻滾的“湯汁”，雖然明知是假的，但剛才被真孟婆湯澆的恐懼還在，嚇得聲音都變了調，緊緊抓著李四的破舊皂隸服袖子。

李四（鬼差乙？）更是把腦袋幾乎埋進了張三背后，細弱蚊蠅的聲音帶著哭腔：“不……不喝……走……走……”

而此刻，全場焦點——那巨大虛擬鴛鴦鍋的上方。

剛剛還矜持地蹲在敖烈肩頭、等著開飯的金冠鴛鴦，被那“忘憂鴛鴦鍋”的造型和“頭啖湯”的吆喝吸引了注意。尤其是看到那虛擬鍋里翻滾的乳白色“湯汁”，小家伙赤金的小眼珠轉了轉，似乎想起了什么（獅駝嶺拳風？孟婆湯噴泉？），又看了看旁邊同樣被特效吸引、盤旋在空中的銀翎鴛鴦。

一種混合著“這湯看著就不靠譜”和“萬一好喝呢”的糾結，在小小的鳥臉上閃過。最終，吃貨的本能（以及對唐笑笑“頂級金鱗蝦米”承諾的信任？）壓倒了警惕。

“嘎！（試試！）”金冠鴛鴦突然叫了一聲，小小的身體化作一道金光，猛地俯沖下去！目標直指虛擬火鍋里那翻滾的乳白色“湯汁”（特效）！它的小鳥喙精準地啄向湯面！

旁邊的銀翎鴛鴦嚇了一跳，想阻止已經來不及：“啾——！”

就在金冠鴛鴦的鳥喙即將碰到那虛擬湯汁特效的瞬間——

嗡！

虛擬光影一陣劇烈波動！

那巨大虛擬鴛鴦鍋的投影似乎受到了什么干擾（也許是現場混亂的能量？也許是孟婆本尊那復雜的怨念？），鍋底“忘憂”、“情比金堅”的發光大字猛地閃爍了幾下，然后……“情比金堅”四個字，“堅”字的光影突兀地扭曲、黯淡、最后……熄滅了！

只剩下“忘憂情比金”幾個字在詭異閃爍！

與此同時，金冠鴛鴦的鳥喙已經啄了下去！

噗！

沒有真實的觸感，只有光影的模擬。但小家伙似乎“嘗”到了什么！它猛地抬起頭，小小的身體瞬間僵直！赤金的眼眸瞪得溜圓！渾身的金色羽毛再次根根炸起！比暴走時炸得還要徹底！

它的小鳥喙張著，似乎想發出控訴，卻只擠出幾個短促、扭曲、充滿了極致痛苦和難以置信的音節：

“嘎……！呃……！嘎……！（毒……！要……！鳥命……！）”

小小的身體在空中劇烈地搖晃了幾下，然后……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啪嘰”一聲，直挺挺地從半空中墜落下來！

幸好銀翎鴛鴦反應快，一個俯沖，險險地用背接住了它。

金冠鴛鴦癱在銀翎鴛鴦背上，赤金的小眼翻白，小舌頭耷拉出來一點，小小的胸脯微弱起伏，一副“中毒已深、生不如死”的慘狀。只有那炸開的羽毛，還在無聲地控訴著這“忘憂情比金”湯的恐怖威力！

全場瞬間死寂。

所有涌向虛擬湯鍋的狂熱身影，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孟婆看著自己特效湯鍋上熄滅的“堅”字，再看看那只“中毒”墜鳥的金冠鴛鴦，老臉上的精明算計瞬間凝固，慢慢裂開一道縫隙。

唐笑笑站在焦黑的石頭上，臉上的亢奮笑容徹底僵住，看著那奄奄一息的金冠鴛鴦和特效鍋里閃爍的“忘憂情比金”……

一股巨大的、名為“玩脫了”的涼氣，順著脊椎骨嗖嗖地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