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愣頭青神情皆是一頓,想必也沒料到看起來文文弱弱的一小姑娘竟有勇氣和他們對峙。
警笛鳴響聲由遠及近,白梔有了底氣,鼓起勇氣和他們對視。
啐了一口,染著黃毛的精神小伙頭頭匆忙逃竄,拋下一句色厲內荏的叫囂:“下次等著瞧…”
總算清凈了。陰暗的小巷恢復了夜晚該有的沉寂。
許執睨眸看向已走至巷口的女孩——白凈的小臉,標準乖乖女長相。
真搞不懂她怎么敢管這種閑事的。沒來由的燥意在少年心底蔓延。
巷口路燈暖黃色光芒傾泄下來。白梔逆著光站著,不自覺抓緊書包肩帶。
他站在巷子深處陰影里,黑夜隱匿了他眼中的忽明忽暗,隱隱的亮光劃過眼底。
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一點點蠶食許執的心緒。
她是在幫自己?許執咀嚼著這句話,先一步覺得好笑,當機立斷否認這個可笑的猜想。
怎么可能呢。她和他就像光與影,難得交匯皆是老天作美。就像現在這樣——她的臉龐被路燈照耀著,好似幼時夢中常有的救世主;而他,縮在這陰暗之地,連這一點點光都是奢求。
陰溝里的老鼠,應該也是畏懼光的吧?
他不配。
定是這好學生一時興起的游戲,他想。上流社會的把戲,他暗自告誡自己。許執,不許這么廉價。
自己可以為求生茍延殘喘,但做狗,不行。
想明白這點,他收起所有一閃而過的情緒,面上帶著慣有的不耐,“走錯地了,好學生.這兒不是你該來的。”
見白梔不動,他剛欲邁動步子驅趕,卻在下一秒不可思議睜大雙眼——女孩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般,朝他飛奔而來,冒著雨幕,一時差點收不住步伐撞進他懷里。
剛想調侃一句小姑娘投懷送抱,可白梔只滿臉認真地遞給他手中藍傘。
明明近在眼前,她的聲音卻忽遠忽近,引誘著少年去伸手抓牢,“雨下得太大了,給你傘。淋雨會生病的,回去記得洗個熱水澡吹干頭發。”
活久見別人愿意關心他這個野狗。人生中頭一遭啊,許執,他暗笑。
他攤手,一臉慣有的無所謂:“剛剛你也聽到了吧?我爸媽趕我出門的。”言下之意昭然若揭,他現在回不去家門。
按理說也能回——撐死了被爹媽數落一頓,對他而言早已成了家常便飯的一通流程。
但他就是想看你反應,看看你會有多“可憐”他。
論之前,他最討厭別人可憐自己。但許是今日的雨絲絲綿綿太冷,他急于渴求著十七年來未曾得到的溫暖。
憐憫也好,真心也罷,事后再戒斷唄,話是這么說,他還是忍不住掐緊掌心。
好像…自己真的很渴求光呢。
今夜下雨,無月,他卻見到了心上月。——來自許執十多年后的追憶筆記如述。
溯洄此時。
眼前少女稍加思索,雖苦惱又只得大著膽子提議:“那我帶你去個地方?有熱水供應的,可以洗澡。”
“我憑什么相信你?”少年滿身帶著看不見的刺,吐出來的話也是。
哪里知道他還有這臭脾氣,白梔氣得轉身就走,暗罵自己剛剛爛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