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梓視角:
我有一本日記,每一頁都藏匿著你的影子。
我的日記本,第一頁承載著我的秘密:“夏日的陽光溫柔而明媚,微風輕拂,不帶走一絲炎熱,一切似乎都恰到好處——除了我那顆因你而悸動的心。
故事的篇章,悄然翻開在那個夏日的序曲。
九月的梧桐還攥著盛夏余溫我正拖著箱子往宿舍樓走第三個路口操場
夏末的日頭還黏在磚墻上發燙,行李箱的輪子碾過梧桐樹蔭時,我聽見遠處球場傳來重物撞擊地面的悶響。
衣角被熱風卷著貼在后背,額前碎發黏成綹,正蔫蔫地耷拉在頸側——
“讓讓!傳球——”
糙啞的男聲混著氣流突然炸響時,棕紅色的排球已經擦著耳際的碎發掠過來,帶起的風里裹著塑膠味。
我渾身的寒毛瞬間豎起來,下意識閉眼蜷縮,大腦空白得只剩下“要被砸中了”的轟鳴。
有股更烈的風裹著布料聲猛地撲來。緊接著是“砰”的脆響,像誰把夏日的悶雷揉碎了擲向遠處。
但球似乎沒有砸到我?
睫毛顫抖著睜開,才敢慢慢抬眼——卻撞見他琥珀色的瞳仁。
那眸子是淺褐色的,在透過梧桐葉的碎金陽光下泛著琥珀光澤。睫毛被汗浸得微微蜷曲,
遠處球砸在鐵圍欄上的“哐當”聲都成了背景音。
更要命的是,他眼瞼下淡青的血管隨著呼吸輕輕起伏,瞳仁里晃著我發怔的臉,還有被風揉碎的云影,像把整個燥熱的午后都浸在了他眼底的柔光
“沒事吧?”他的聲音帶著運動后的微喘。
原來是他把球拍進了球場。
遠處打球的男生們扯著嗓子喊“抱歉”,可我的注意力全黏在他眼瞼的顫動上。
“同學?你沒事兒吧?”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他眼里的關切卻像浸了蜜的星子,輕輕落進我發顫的視線里,
我感覺喉間發緊,像是被夏末的熱風灌進了棉花。
心早被汗浸得發黏,攥著行李箱拉桿的指節都泛了白。
“沒、沒事。”我的聲音像浸了水的棉線,細得快要被風揉碎。
“你沒事就好。”他慌忙別開臉,
卻瞥見他耳尖的紅比剛才更盛,連脖頸處的皮膚都泛著薄粉,像被梧桐葉篩下的光斑燙著了。
八月末的蟬鳴如織,聲聲疊疊,穿透了夏末的余熱,交織成一首自然的交響。教室里,課間的喧鬧與蟬鳴遙相呼應。
隨便選座時,前面兩排空蕩蕩,斟酌一二,我坐在了一大組的第二排,剛好也能看清黑板,前面的位置是空的。
剛坐下,一陣風卷著汗味闖進來:高個男孩沖進來喊“報告”,汗濕的頭發貼在額角,朝我前排空位一坐,笑著跟周圍打招呼。
風扇悠悠旋轉,發出細微的嗡鳴。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下斑駁光影。
發書時,他遞來的課本蹭過我指尖。我低頭,筆尖在扉頁頓了頓,“李梓”兩個字落得鄭重。同桌早已理好書,我卻慢騰騰收拾,心跳聲蓋過教室喧鬧。
陰影突然罩下來。
“嗨,同學,我叫林桑,前后桌多關照!”
他遞書的手懸在半空,笑意在眼角堆成褶。我慌忙抬頭,撞上他發亮的眼神,喉嚨發緊:“嗯,你也是?!?/p>
“李梓?”
他念出我名字,尾音上揚,“記住啦!”
“嗯。”
我抿唇點頭,指尖掐進書脊“——原來是他
“以后有啥需要幫忙的,盡管跟我說,別客氣!”說完便轉過身整理自己的書桌。
我輕輕點了點頭,繼續整理起手中的書本,可心思卻不自覺地飄到了剛剛與他的交流上。
我的心莫名地快速跳動了幾下,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悸感。
指尖觸到書包內層的濕潤時,心臟猛地懸起。抽出課本的剎那,藍黑色的墨漬在布料上洇開,像誰打翻了深夜的月光。
是他的校服的后面。
風穿過教室的縫隙,卷著蟬鳴掠過耳畔。
我攥著衣角,喉間發燙,剛要開口道歉,他忽然轉過頭。虎牙在陽光下一閃,笑意漫進眼底:“沒事,正好給校服添點個性”
墨痕在他校服暈染,與夏風里浮動的皂角香纏繞。我低頭抱緊課本,“林?!岸衷谏嗉夥磸兔枘?,
燙得眼眶發酸。蟬鳴依舊撕扯著暑氣,卻不知何時裹上了蜜糖般的甜意。
那時的我尚不知曉,這個帶著陽光溫度的名字,會化作盛夏最璀璨的煙火。多年后回想,那抹意外的墨痕,早已成為青春里最溫柔的注腳。
這天過得倉促,可關于他的碎片,已悄悄在我心里拼出第一塊拼圖。
林桑視角:
蟬鳴撕開八月的最后一頁時,我正對著學校門口中考錄取名單反復核對,這是她作文里寫過無數次的理想學府。
抬頭望著“九思中學”四個燙金大字,喉嚨發緊——原來跨越整個盛夏的等待,終能在這刻化作與她同一片天空下的呼吸。
指尖掃過分班表的瞬間,汗滴洇濕了紙面。
“李梓”,在高一(3)班。
心跳陡然加快,目光死死鎖住那行字。喉嚨發緊,周圍的嘈雜聲全成了模糊的嗡鳴。
陽光斜斜切在名單上,把“林桑”和她的名字鍍上同一片金邊。這短短幾厘米的距離,讓我想起暑假里無數次的期待,那些在草稿紙上反復描摹她名字的夜晚。
轉身時,書包帶子滑到了手肘都沒察覺。
教學樓前的噴泉濺起水珠,落在發燙的臉上。仰頭望向三樓,風裹著蟬鳴掠過耳畔。
原來,最奢侈的愿望,真的實現了
我攥緊書包帶轉身狂奔,運動鞋踏碎滿地梧桐影。
在汗珠滾進睫毛的瞬間,我看就被拍出球場的球正飛向的那個總在作文里寫“梧桐葉落滿心事”的女孩。
我聽見自己心臟撞碎胸腔的聲響。她蜷起肩膀的模樣像只受驚的鹿,而我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撲過去——球拍在圍欄上的悶響里,我第一次看清她睫毛上的金粉,比夏日的陽光還要灼人。
“沒事吧?”喉間泛起鐵銹味,不知是劇烈運動還是緊張作祟。
她抬頭時,我慌忙別開眼,卻被耳尖的熱度出賣。那些藏在初中走廊轉角的偷瞄,那些把她作文默寫成情書的深夜,此刻都化作脖頸蔓延的紅。
教室里蒸騰的暑氣中,我攥著發燙的課本站在后門。她坐在第二排的樣子,和記憶里在初三窗邊寫作業的身影重疊。
風扇攪動著空氣,我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蟬鳴,故意大步跨到她前排空位坐下。
“報告!”
聲音比預想中更沙啞。
發書時,指尖擦過她微涼的手背,像觸到了夏日驟雨前的風。
“李梓?”我念出那個在心底描摹過無數遍的名字,看著她耳尖泛起紅暈,突然覺得三年的等待都化作了此刻眼底的星光。
她不知道,校服袖子上蹭到的鋼筆墨水,早已被我當成了青春最珍貴的印記;
她更不知道,從初三那年她的作文在我班被朗讀開始,每個經過她教室的黃昏,每個臨摹她字跡的深夜,都藏著少年最隱秘的心事。
原來有些喜歡,早在未開口前,就已經在時光里生長成了參天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