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奶奶才告訴蘇宸雪,李仙婆當年不再看事的原因。
李仙婆自己都不知道,有一天會做仙婆這一行。李仙婆,原名李秀芝,年輕的時候是村里的婦女主任,那時候,宸宸爺爺是公社的會計,兩家住的距離很近,也就離著二十米遠。李秀芝為人勤勞、善良、熱心助人,宸宸奶奶也是個純樸、熱心,與友鄰和睦,與人為善的人,兩個人性格相似、趣味相投,相處的情同姐妹,李秀芝比宸宸奶奶稍年長幾歲,兩個人索性就認了干姐妹。
李秀芝三十歲那年,從外地來了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婆,到村里找到李秀芝。兩個人此前素不相識。來人自稱姓曾,曾婆婆說,有人告訴了她,李秀芝的地址和姓名,要她到這里,交給李秀芝一樣東西,委托她保管。曾婆婆在村里住了兩天,離開時,說自己的壽命只有一兩年的時間了,讓李秀芝好好保重。自從李秀芝拿到這個東西以后,自然就會看事了,她私底下把這個東西拿給宸宸奶奶看過,這是一個明代的核桃巧雕,核桃表面雕刻了繁復的花紋,核桃分為兩半,打開以后平放在一起是個太極的圖案,兩半核桃合攏在一起,就是一個完整的核桃雕件。
后來,李秀芝成了十里八鄉范圍內有名的仙婆,并且看事的準確率也很高,她的名聲一傳十十傳百,在城里也開始小有名氣,有些機關單位的領導,做生意的商人,也會私下來找她,請她看事情。漸漸的人們就尊稱她為李仙婆,沒有人再這樣稱呼她本名李秀芝了。
自從李仙婆開始看事,宸宸奶奶作為李仙婆的好姐妹,肯定是要讓她看一看自家運勢和子女的,宸宸奶奶育有二子一女,大兒子蘇至文,也就是蘇宸雪的爸爸,二兒子蘇至斌,三女兒蘇美荷。
李仙婆告訴宸宸奶奶,蘇家陽宅風水很好,背山傍水,視野開闊,再加上蘇家老兩口很善良,做了許多善事,在村里口碑很好,蘇家三個子女今后會很有出息,不會在農村待著,都是要吃城里糧食的人。
那時候大兒子蘇至文剛上小學,李仙婆說他是天上文曲星下凡,日后長大必有出息,后來蘇至文參加高考時,是全市文科狀元,作文滿分第一名。蘇至文大學畢業時,趕上國家提倡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到基層鍛煉的政策,蘇至文參軍到XZ軍區山南軍分區任宣傳干事,在部隊待了三年以后轉業回家鄉,分配到南城新聞單位,最后做到了報社總編輯。
有一次,二兒子蘇至斌半夜突發急病,昏迷過去,手腳冰涼,送到醫院也查不出什么病癥。出院以后,宸宸奶奶就找李仙婆看是什么原因,李仙婆看完之后告訴宸宸奶奶,不必擔心,是雞腳神抓錯了人,本來是來抓村里其他人的,結果走錯了院子,差點把蘇志斌給抓走,后來發現抓錯,趕緊給放回來了。李仙婆還讓宸宸奶奶放寬心,蘇至斌不是壽命那么短的人,不會小小年歲就夭折,長大之后是要當官的。后來蘇至斌高中畢業參軍入伍,退伍轉業后分配到紀檢系統,從區縣基層辦事員干起,最后做到了市紀檢監察局局長一職。
雞腳神是中國民間信仰中的陰司神衹,最早可追溯到漢末至南北朝時期形成的“回煞”習俗,即在亡者頭七夜引導魂魄返家的煞神,后逐漸演變為具有雞腳特征的神明。雞腳神這種稱呼主要流傳于川渝,貴州,豫東等地,其形象是人身雞腳,與黑白無常搭檔,負責勾魂或者引導亡魂。
小女兒蘇美荷,高中畢業以后,正好趕上大型廠礦企業占村里的地擴建廠房,村里與企業協商后,廠里給了5個農轉非指標,蘇美荷憑借這其中之一的指標,成了廠礦企業大集體的職工。蘇美荷繼承的是宸宸爺爺的衣缽,跟著宸宸爺爺學習過財務知識,廠里將她分配到財務科做會計,一生衣食無憂。
蘇家這三個孩子成人之后的發展軌跡,證實了李仙婆當年所言非虛。
當然,李仙婆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看,當她遇到看不清楚的事情,或者心有疑惑時,她會拿出核桃雕件來占卜,雙手握住核桃雕件在掌心,心里默念想要看的事,然后將核桃丟到桌面,如果兩半核桃拿起來是太極形狀,就算合上了,可以繼續看,如果一正一反,則不能看,只能請看事的人離開了。
李仙婆就這樣過了很多年。直到李仙婆聲稱不再看事后,有些老客戶還是執意前來看望她時,才知道她是真的看不了事情了。
她知道自己壽數將盡,特意出了一趟遠門,去了另一個城市下面的鄉鎮,誰也不知道,她一個從不怎么出門的人,是怎么找到那個地方的。她隨身帶著一個老物件,就是多年以前,曾婆婆委托她保管的核桃巧雕,李仙婆像曾經的曾婆婆一樣,又將它轉交給了下一個人。
完成交接,回村以后,她被病痛折磨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臉色日漸憔悴,身體像被抽空了似的,如風中飛散的柳絮般破敗不堪了。
大約過了一兩年,李仙婆就去世了,大家都覺得很惋惜,現在這個物質生活相對富裕的年代,日子都慢慢好起來了,可李仙婆剛60歲出頭就去世了。
有人說,有可能是因為李仙婆看事時,經常需要下陰,與去世的人溝通,下陰極損耗陽氣,時間長了,影響到她的身體健康,才過早去世的。
也有人說,李仙婆總是用天眼去看事,又不修煉,元氣耗盡,壽命就盡了。
但是,宸宸奶奶告訴蘇宸雪,李仙婆去世之前曾經告訴她,她們這一法脈屬于天傳,每一位傳承人只要拿到那個核桃巧雕,天眼自然就開了,馬上就可以開始看事。像她們這種人,一生積德行善無數,去世之后,看個人的修為層次,決定未來的去向,但應該既不會去冥府報到,也不會再去入輪回路。
至于李仙婆最終去了哪兒,斯人已逝,活著的人已經無法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