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祝寧略微一遲疑,半帶輕笑道:“公主這么厲害,就連皇上都要讓她幾分?”
“看來嫂夫人你真的是不了解績州城里的事。”王鶴喝了一口茶,開始繪聲繪色又手舞足蹈的跟薛祝寧講起了公主的過往。
王鶴講的時候,紀松瀾一直在看著薛祝寧的臉色,見她一臉的八卦卻沒有半分的惱怒,紀松瀾更是覺得奇怪。
紀松瀾放在桌下的手捻著自己的袖口。
這個薛祝寧似乎有點不一樣。
但若看外觀,她的確就是薛祝寧。
薛祝寧聽他滔滔不絕的講著自己的事,她也跟著點頭應和,直到王鶴講完,她才道:“……哦,看來這個公主真的是蠻橫。”
說罷,薛祝寧還不忘看向紀松瀾,她笑意盈盈地拋了一句:“小松松,你覺得呢?”
紀松瀾視線略過她的臉,他輕聲道:“人性本是復雜,又怎能憑借一兩件事就確定一個人的好壞,再說公主的評價,自有后人論述。”
薛祝寧眉眼微動,透露出困惑,身旁的王鶴也是越聽越不對勁,他挑起一邊眉毛驚詫的瞅著紀松瀾:“哎,紀兄?你這是……在為公主辯護?!”
紀松瀾微微一笑:“我說的自然都是真心之言。”
王鶴大為震驚,他艱難的平復了自己的胸口,燦燦道:“紀兄……你變化還真大。”
這一講就是兩個多時辰,直到王鶴的仆人來告知家里有事,這才匆匆離去。
王鶴走后,薛祝寧涼涼地凝了一眼紀松瀾:“你別自作多情,剛才本宮是大發慈悲給你個面子,你應該感謝本宮,沒讓你在同窗面前丟人。”
“公主是主子是事實,既是事實,又何懼別人知道。”
薛祝寧白了一眼他,罵道:“神經。”
[真是不知好歹,活該你走彎路。]
紀松瀾眉稍微動,并未出聲。
在外面逛了一整天,臨近夜色,馬車才朝著青樓奔去,經過紀府時,紀松瀾眼底閃過一絲沉痛,放在膝蓋上的手也漸漸攥緊。
薛祝寧看在眼里,她也只當不曉得,她平躺著摸自己吃飽喝足的肚子,直到馬車停下,薛祝寧才伸出食指指向紀松瀾,輕蔑道:
“你最好乖乖聽話。”
紀松瀾一言不發,等馬車停了便下去了,望著頭頂的牌匾,他深吸一口氣。
終于,終于要見到箬兒了。
不知道箬兒受了多少苦。
紀松瀾心頭一痛,心底涌動著各種復雜的情感,更多的,還是對即將見到妹妹的激動。
薛祝寧跟在紀松瀾的后面下去。
原本還想帶著紀松瀾在青樓繞一圈,讓眾人都看看曾經風光無限的紀公子如今是個什么下場,但想了想,紀松瀾似乎已經對這種攻擊免疫了,她也就懶得費時間在這上面。
薛祝寧帶著紀松瀾從后面的小門進去。
青樓的老鴇聽到公主尊駕來臨,一路小跑著過來請安:“奴才參見殿下。”
青鸞看著一身花花綠綠的老鴇跑過來,她斥責了一句:“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樣子。”
老鴇嚇得急忙跪下:“是是是,老奴該死,老奴該死……”
“起來吧。”
等老鴇站起來,薛祝寧故意笑著往紀松瀾的方向靠了靠,面對著她的突然靠近,紀松瀾吃了蒼蠅屎似的往旁邊挪了挪。
感覺到紀松瀾的厭惡,薛祝寧也不生氣,反而有些得逞的朝著老鴇笑說:“本宮許久沒來你這兒了,也不知道你這有沒有新奇的玩意兒。”
老鴇連忙應答道:“老奴這就去找咱這兒最漂亮的姑娘來給公主殿下跳舞,彈曲兒助興,還有老奴這……新來了幾個男小倌兒,要不,也叫來給公主殿下看看?”
薛祝寧嘴角微微上翹,綻放出一抹笑:“好啊。”
她余光瞟了一眼面目鐵青的紀松瀾:“哦,本宮差點忘了,你順便去把紀箬帶過來,本宮要看她在這青樓許久有沒有長進。”
老鴇一愣,她瞅了一眼站薛祝寧身邊的紀松瀾,隨即反應過來:“殿下請在上等包間歇息著,老奴這就去把紀姑娘請來。”
老鴇一走,薛祝寧便仰頭看紀松瀾:“本宮對你如何,走,和本宮一起去包間。”
紀松瀾對薛祝寧作了個揖:“公主還是自行去享樂……”
薛祝寧知他要說什么,她打斷了他的話:“你不跟本宮一起去包間等你妹妹嗎?”
紀松瀾頓了幾秒:“箬兒不習慣聲色場合,還煩請公主殿下給我們兄妹安排別處相見。”
“不習慣聲色場合?”薛祝寧突然冷臉,她神情麻木的看向紀松瀾:“你怎么就知你妹妹不習慣,說不定她在這里如魚得水也未可知。”
聽她這么說妹妹,紀松瀾不免疾言厲色了起來:“公主殿下!”
呦,急了。
“你這么大聲,是在沖撞本宮?”
紀松瀾眉頭微蹙,神色幾番變換,整個臉龐都呈現出難以辨識的復雜之色,他呼了口氣,臉色又恢復平靜,認了錯:“不敢沖撞公主。”
只要能,能見到箬兒。
他忍。
不用想也知道,他此刻肯定在心里罵自己,但對于紀松瀾這幅憋屈的半死的樣子,薛祝寧非常喜聞樂見。
她麻木的臉上扯出涼涼的笑意,伸出食指戳了戳紀松瀾的胳膊:“不敢就好。”
來到包間,薛祝寧坐在又大又寬的軟椅上,身邊的紀松瀾面無表情,坐在她身側的凳子上。
沒出半晌,十來個貌美的小女子邁著碎步走了進來,其中有掩面抱著琵琶的,有提著舞劍的水袖,也有穿著露臍穿著異域舞娘裝,小女子們各有特色,但最惹人矚目的還是跟在十來個小女子后進來的幾個年輕男小倌兒。
許是在來之前老鴇交代過,除去要表演的三個小女子,剩下七個小女子們對著薛祝寧行了禮之后,便圍在了紀松瀾身邊。
男小倌兒們很有眼色的圍在薛祝寧身邊,有給她捏肩的,有給她捶腿的,還有給她揉腳的。
反觀紀松瀾被濃重的脂粉味兒圍繞著,他止不住的打著噴嚏,表情也跟著變得越來越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