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公主讓宮內宮外都掀起了片刻波瀾,往后平靜了幾日。
景勝帝又喚了趙幼悟。
羌祐開國皇帝宣文帝向昭勇將軍提出了,暗衛的想法,分出的禁軍,劃入將軍的管理范疇。
“這和父親說的一樣。”
“陛下同我說了這么一遭舊事。”
“陛下又問我將軍死前有沒有單獨找過我,有沒有給過什么東西。”趙幼梧繼續說道。
陸映青沉默不語,她思索時總是喜歡盯著一處。
緊接著趙幼梧又再次開口:“我說沒。”
陛下應是想要收回去,但皇家的金口玉言是昭告天下的。
幾百年來都是這般,暗衛歸屬陸家掌管,從來沒有收回去的例子。
陸映青正想說些什么。
有人。
陸映青看懂了口型噤了聲,趙幼梧拿著一柄長劍向窗戶走去。
呲啦一聲。
窗紙被撕破,外頭緋紅的鮮血迸濺,染紅了窗紙,趙幼梧用衣角擦凈劍上的血跡,隨即向外面看,偷聽的人被一劍封喉,傷口利落流暢,可見兇手的狠辣果決。
趙幼梧在處理完尸體后,并沒有回來,向著周邊尋找是否還有人。
陸映青面對趙幼梧下手狠辣也已經見怪不怪了。
小時候她去過邊塞軍隊駐扎地,那里的空氣中都彌漫著血腥味,更不用說傷亡的人數了。
皇宮是狼群的棲息地,太子以為陸映青是小白兔進狼群沒有自保能力。
但她不是孤身一人的小白兔。
趙幼梧沿周邊尋找,果真找到了,那人見了他就跑,趙幼梧一直追著,那人突然停了下來了。
這時的趙幼梧才看清自己已經不在城里,在一片樹林中,綠葉大片的遮蓋,讓天空昏昏沉沉。
趙幼梧聽到了聲響,身一側,躲掉了密林之中飛出的羽箭,羽箭從他臉龐滑過,撞在了遠處的樹樁上,等他再回過頭時發現自己被一群人圍著,約莫十余人。
他們好像很是興奮,卻不動手。
“我們主子說交出雁塔秋的虎符,饒你不死。”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趙幼梧不屑的回應。
“聽不懂?那就死了吧。”
一群人一擁而上,趙幼梧拿出劍,用劍背抵擋了前方的攻擊,即使這樣也可避免的受了傷。
后背劍氣直沖,一個側身,身體帶動手臂在空中劃出,砍在了那人的身上。稍不注意,泛著銀光的刀尖直逼近他的眼睛,被迫的不停后撤,趙幼梧一個飛踢,踢的那人飛出數10米外吐血倒地。
又是前后夾擊,趙幼梧借力騰空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曲線而下,腳尖踢中一人的下巴,那人鮮血從口中濺出,劍脫落于手中,刺中夾擊的人,速度之快,令人來不及反應……
那些人見打不過他,匆匆逃走了。
等全部解決后,趙幼梧俯下身子,袖口一擦,嘴角的鮮血被隱去,又緊張的看了一眼身上,松了口氣,幸虧是墨色的勁裝,完全看不出猙獰的傷口。
趙幼悟折斷胸口的箭桿,踉蹌的起身。
因為腿被砍了幾刀,趙幼梧只能一瘸一拐的走著。
從浮意宮一躍而下,跌跌撞撞的跑進了陸映青的屋子,而后不省人事。
“趙幼梧……”陸映青拍拍他的臉,企圖喚醒他。
陸映青看著胸口處還殘留的半截箭桿,不敢自作主張,她撕開趙幼梧胸口被血浸染的臟布,看到最里面的傷痕,眼角一顫,大片的淚點滴落,無聲的抽泣著。
“冬嵐,幫我打盆熱水,放在門外就好。
冬嵐的動作很快。陸映青端著熱水,只能用棉布輕柔的擦拭盡量遠離箭頭,很快水被殷紅的血液污染了,棉布也不再干凈,可趙幼梧的傷口仍在不斷流著。
自小陸映青就跟母親學過如何止血,包扎,趙幼梧每次受傷也都是她親手包扎的,這次的情況是第一次見,陸映青盡量讓自己鎮定下來,盡可能的延緩趙幼梧流血的速度。
面對趙幼梧發紫的傷口和淌出的黑紅的血液,她想:中毒了,怎么會這樣。
冬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推門進來看到了這一幕驚恐的說道:“殿下,傳御醫吧。
“不行!”
找御醫會被發現他私自離宮,傳到都察院,那幫御史不要參我罔顧王法,到時說我丟了父親的臉面,能被彈劾而死了。
冬嵐沒有聽公主的,著急忙慌的出去,撞到了人。
冬嵐被撞倒在地,被撞的人反而沒事。
“奴婢參見寧王殿下。”冬嵐看清撞的人是童綽時,也看見了寧王,慌張的起身行禮
顏鶴無所謂的擺擺手問道:“急著去做什么,我們家小公主讓你做什么啊。”一臉好奇的笑。
見冬嵐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就有些急了,眼神變得狠戾語氣不耐煩:“說話?”
“趙侍衛受傷了。”冬嵐始終不敢抬頭,一字一句的回答
顏鶴不說話,整理著衣袖,像是在想著什么。
半晌,他吩咐童綽帶御醫去浮意宮,自己先跟著冬嵐走了。
冬嵐的速度很快,帶著一行人趕回宮內,為首的御醫們拿著藥箱匆匆進了屋子,陸映青一眼望去就看到了末尾的顏鶴。
御醫們看到猙獰的傷口和半截箭桿都不為所動,反而是看到各種各樣可怖的疤痕倒吸一口涼氣,才十五歲,身體就有了不同的傷痕。
御醫配合著,將箭桿剪的更短些,用火燙熱了刀片,輕輕劃卡箭頭處的皮膚,用鉗子夾出箭頭……
略微年長一點的御醫,從藥箱里搗鼓著,拿出了一瓶粉末狀的藥品,倒在傷口上,趙幼梧被生生疼醒后又一直強忍著,但額頭冒著的虛汗暴露了他。
迷糊之間,趙幼梧感覺到了陸映青抓住了他的手,他盡可能的睜開眼睛,擠出來一抹笑。
在告訴她,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而陸映青在御醫的搖頭嘆息中哭成了淚人。
第一次陸映青感覺到了害怕。
御醫說:“血是止住了,但是這毒。”摸著趙幼梧的脈搏。
“能不能解?”顏鶴朝著御醫們吼著,眸子冷冽的滲人。
“能…能……”御醫們都齊刷刷的跪下,害怕的不敢抬頭。
“那還不快!”
陸映青在門外,仍惴惴不安的踱步。
一個帕子出現在陸映青眼前,她并沒有接,而是默默的抬頭盯著那人。
顏鶴的眼睛里滿是復雜的情感,有同情,不解,甚至有心疼。
見她不接,顏鶴主動蹲下來,拿著帕子拭去陸映青臉上的淚珠,動作輕柔細致的像是在擦一件稀世珍寶。
“你很在意他?”顏鶴不知怎的緊張,緊張的在等眼前人的回答。
陸映青沒有說話,用沉默代表了所有回答。
顏鶴了然的收起帕子,重新站起來,又恢復了往日冷漠孤傲的情態,他的心此刻也宛如刀割。
御醫們推門出來,畢恭畢敬的向顏鶴回答道:“殿下,毒解了。”又給了陸映青一包藥囑咐每日都要煎給他喝,飲食清淡些。
陸映青向他們行了一禮,就進屋去看趙幼梧了,看到他的傷口已經被包扎完全,人也安穩的睡著了,舒了口氣,揪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陸映青看到寧王還在外面,就出來向他道謝。
寧王似乎心情很愉快,嘴角上翹:“不用謝。”
正當顏鶴要走的時候,又折返回來,悄咪咪的在陸映青的耳邊說道:“這傷不是在宮里傷的吧!”
陸映青憤怒的盯著他,他卻拍了拍陸映青的肩膀讓她放心:“這些御醫我會殺了他們,唉可惜了,都是御藥房的好手啊。”
做出一副惜才的神色,無奈的搖搖頭。
陸映青先是一愣,隨即微笑著向顏鶴行了一禮:“謝謝殿下。”
顏鶴盯著陸映青的眼睛看了看,眼神中充滿著誠懇的謝意,不摻半點虛假。
他擺了擺手就離開了。
童綽跟著問道:“殿下是不是太兇殘了。”
“對哦。”顏鶴恍然大悟般說。
“宮里的人不都是這樣嗎?太子,貴妃,皇后,父皇……”輕蔑一笑。
看著寧王的背影,陸映青想著他殺人了還要故作惋惜一下,內外不一,虛偽。
匆忙進屋看趙幼梧了。
…
冬嵐被攔下,童綽不緊不慢的威脅:“今日的事,若泄露出去,我可不能保證你還能活著。”
被嚇得連連點頭,等童綽走了,滑跪在面口,后怕的扶著胸口,大口喘氣。
“殿下,辦妥了。”
“嗯。”顏鶴的頭仍低著,敷衍的回應
“殿下。”
已經幾次了,童綽每次有事來稟告,顏鶴始終是敷衍的嗯,在紙上劃拉著。
“嗯,怎么了。”這次終于抬頭。
“殿下回來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是在想什么嗎?”
童綽問出來他心中所想,就順勢將所想盡數抖摟出去
“陸映青真的很在意那個侍衛。”眼神滿是蒼涼的看著紙上的字。
童綽朝著顏鶴的目光望過去,紙上赫然出現的是陸映青這三個字。
“公主可能剛來宮里,沒有親人,趙侍衛又是公主現在唯一熟知的人,才這般在意吧。”看到殿下如此,童綽只能把這個最有可能的原因說了出來。
“可是殿下,我們不應該對她有過多的情緒,她只是我們的….”
顏鶴突然打斷讓童綽退了出去,撕了那張紙。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