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筆戰爭”的硝煙還沒在小廣場上完全散盡,足球隊又捅了個新馬蜂窩,目標直指王嬸的心頭肉——她家那只名叫“旺財”的短腿柯基犬。
這事兒還得從球隊內部的“精神建設”說起。被王嬸的音浪戰術“轟炸”了幾晚后,小董痛定思痛,覺得球隊缺了點“精氣神”。看著電視里那些威風凜凜、有吉祥物助威的職業隊,他腦子一熱,在訓練后召集隊員開了個“戰略研討會”。
“兄弟們!”小董站在磨得發白的破足球上,努力營造點氣勢,“咱們‘幸福里Plus’球隊,不能總這么蔫頭耷腦的!得支棱起來!知道差啥不?差個吉祥物!得有那嗷嗷叫喚、能給咱漲氣勢的玩意兒!”
隊員們面面相覷。社區里能“嗷嗷叫喚”的,除了王嬸發飆,就是看門的大黃狗了。大黃狗倒是挺兇,但見誰都齜牙,估計上場能把自家隊員先咬了。
“我看……王嬸家那旺財就挺好!”前鋒大壯撓著頭,冒出一句。旺財是只黃白相間的柯基,腿短屁股圓,跑起來像個小毛球在地上滾,平時在社區里人緣不錯,尤其喜歡追著足球跑,雖然總是慢半拍。
“旺財?”小董眼睛一亮,“哎!對呀!短腿怎么了?接地氣!圓乎怎么了?有福相!關鍵它愛追球啊!這叫什么?這叫天賦異稟!天生的足球狗!有它在場邊那么一溜達,一叫喚,絕對能震懾對手,鼓舞我方士氣!”
隊員們被小董描繪的“旺財震懾論”感染了,紛紛覺得有道理。于是,一個未經王嬸批準的“旺財吉祥物改造計劃”秘密啟動了。第一步,就是要給旺財打造一個鮮明的“足球狗”形象。
這天下午,趁著王嬸去街道開會的空檔,小董和大壯鬼鬼祟祟地溜到了王嬸家小院門口。旺財正趴在門廊下打盹,小短腿愜意地伸著。
“旺財!旺財!過來!”小董壓低聲音,晃了晃手里的肉干。
旺財鼻子聳動,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四條小短腿就倒騰著過來了,尾巴搖得像個小風車。
“好狗狗!來,給你整個新造型!”小董笑瞇瞇地,趁旺財低頭啃肉干的功夫,對大壯使了個眼色。大壯立刻從背后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大號裁縫剪刀!
“隊長,真…真剪啊?”大壯看著旺財油光水滑的毛,有點下不去手。
“廢話!不剪怎么出效果?就照著這個剪!”小董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面畫著他“精心”設計的圖案——一個歪歪扭扭的足球。計劃是把旺財背上的毛剪出個足球圖案,絕對拉風!
大壯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一手按住不明所以、還在啃肉干的旺財,一手操起大剪刀,“咔嚓”就是一剪子下去!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給活蹦亂跳、還惦記著肉干的狗剪毛,還是個復雜圖案?那簡直是災難現場。旺財感覺背上一涼,扭著身子就想跑。大壯手忙腳亂,剪刀根本不聽使喚。幾剪子下去,旺財背上那塊原本平整的黃毛,瞬間變成了坑坑洼洼、深淺不一的“狗啃地圖”!別說足球了,連個像樣的圓圈都沒剪出來,活像被癩痢頭啃過。
“哎喲我的媽!”大壯看著自己的“杰作”,傻眼了。
小董也懵了:“這…這咋整的?跟被轟炸過似的!”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如同平地炸雷:
“小董!大壯!你們倆挨千刀的!對我的旺財做了什么?!”
王嬸開會提前回來了!她一眼就看見了自家寶貝狗子背上那慘不忍睹的“新造型”,心都要碎了。
“我的旺財啊!你的‘狗設’!全毀了啊!”王嬸沖進院子,抄起靠在墻邊的掃帚,劈頭蓋臉就朝小董和大壯打去,“你們兩個殺千刀的!賠我旺財的毛!賠我旺財的顏值!我跟你們拼了!”
小董和大壯抱頭鼠竄,旺財也嚇得夾著尾巴躲到了王嬸腿后,委屈地“嗚嗚”叫著,背上那塊“狗啃地圖”在陽光下格外刺眼。
“王嬸!王嬸!誤會!這是藝術!足球藝術!”小董一邊躲著掃帚,一邊試圖狡辯。
“藝術個屁!我看你們就是手欠!欠抽!”王嬸的掃帚舞得虎虎生風。
這場“掃帚追殺”鬧劇,最終以文伯聞訊趕來調停才勉強平息。小董和大壯被王嬸罵了個狗血淋頭,并勒令“不準再靠近旺財十步以內”!吉祥物計劃,出師未捷身先死。
但小董是那么容易放棄的人嗎?顯然不是。明的不行,就來暗的。硬的不行,就來軟的。他想到了文伯的“藝術造詣”。
“文伯!救命啊!”小董找到正在社區宣傳欄前練字的文伯,一把鼻涕一把淚(裝的),“您看,我們也是一片赤誠之心,想讓旺財為社區足球事業增光添彩。這毛…剪壞了,是技術問題。但咱可以用藝術來彌補啊!您那支神筆,給旺財身上畫個威武霸氣的號碼牌!比如…畫個‘零’!象征咱們球隊從零開始,勇往直前!多好!”
文伯被小董的馬屁拍得有點暈乎,又覺得給狗畫號碼牌這事兒,聽著挺新鮮,說不定能開創“寵物運動美學”新流派。他捋著胡子,沉吟片刻:“嗯…畫個‘零’…倒也別致。取‘歸零’之意,亦合天道循環之理。也罷,老夫就破例一回。”
于是,文伯端著他那方寶貝硯臺,調好墨汁,拿著他那支細狼毫毛筆,在小董的帶領下,再次來到了王嬸家院門口(保持十步距離)。旺財被小董用肉干再次引誘過來。
文伯屏氣凝神,對著旺財那圓滾滾、毛茸茸的屁股(背上的毛太慘不忍睹,文伯決定畫在相對完好的屁股毛上),落筆了。他寫得極其認真,力求圓潤飽滿,一個工整的墨色“〇”漸漸成形。
“嗯,大功告成!”文伯收筆,頗為滿意地看著旺財屁股上那個烏黑發亮的“零”字號碼牌。
小董也松了口氣:“太好了!文伯您真是妙筆生花!旺財,你現在是咱球隊的‘零號戰神’了!”
旺財似乎也挺滿意,搖著尾巴,還特意扭了扭屁股,展示它的新“紋身”。
然而,樂極生悲。旺財展示完,習慣性地跑到社區公共水龍頭下的一個小水洼邊,想喝口水。它的小短腿剛踏進水洼,爪子帶起的水花,不偏不倚,正好濺了幾滴在它屁股那個墨跡未干的“零”字上!
墨,遇水即化。
那幾滴污水,瞬間就把那個工整的“零”字,暈染開了一大片!烏黑的墨跡順著濕漉漉的狗毛往下淌,在旺財黃白色的屁股上,拖出一道道長長的、蜿蜒的、如同抽象派涂鴉般的黑色污痕!原本的“零”字徹底糊成了一團黑云,還滴滴答答地掉著黑水,滴在地上,留下一個個小墨點。
“哎呀!墨!墨化了!”文伯驚呼,心疼他的墨和自己的“作品”。
“旺財!別動!”小董也傻眼了。
旺財不明所以,感覺屁股濕漉漉黏糊糊的,不舒服,本能地開始在旁邊的草坪上蹭!這一蹭,更不得了。那暈開的墨汁,被它蹭得均勻地涂抹在了它自己的屁股毛上,還沾上了草屑和泥土。原本只是局部暈染,現在整個屁股和后腿一大片都成了臟兮兮、黑乎乎的一團!它跑過的地方,草坪上留下了一串斷斷續續的黑色爪印和屁股印,活像蓋了一路黑色的“零”形印章。
剛買菜回來的張爺,看著草坪上那串“零”印子,納悶地嘀咕:“這啥新害蟲?拉屎還帶蓋章的?”
就在這時,王嬸拎著菜籃子又出現了。她一眼就看到了自家旺財那如同剛從煤堆里滾出來的、慘不忍睹的屁股,以及草坪上那觸目驚心的“零”形污染帶!再看到站在不遠處、手里還拿著毛筆、一臉尷尬的文伯和手足無措的小董,瞬間就明白了!
“文!老!倌!”王嬸的聲音都變調了,帶著哭腔和滔天怒火,“還有你!小董!你們…你們這兩個禍害!剪毛不成改潑墨了?!你們要把我的旺財禍害成啥樣才甘心?!我的草坪!我的旺財!我的日子沒法過了!賠!必須賠!賠狗毛!賠草坪!賠精神損失!”
王嬸的怒吼再次響徹“杏福里”。文伯看著自己“藝術創作”引發的災難性后果,看著暴怒的王嬸和那只糊了一屁股墨、還在無辜搖尾巴的“零號戰神”,老臉漲得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小董更是縮著脖子,做好了再次迎接掃帚風暴的準備。
就在這雞飛狗跳、王嬸即將再次發動“掃帚無雙”的當口,一個精瘦的身影推著小車,如同及時雨般出現在院門口。是老錢!他顯然是聞著“商機”的味道來的。
“哎喲喂!王嬸!消消氣!消消氣!”老錢滿臉堆笑,擋在王嬸和小董之間,熟練地打開了他那輛小三輪車上蓋著的帆布。里面赫然掛著一排五顏六色、形狀各異、看起來就十分劣質的——寵物假發套!有長毛的、短毛的、卷毛的,還有幾個頂著可笑小辮子的。
“看看!看看!多大點事兒啊!”老錢拿起一個拖把布似的棕色長毛假發套,熱情地推銷,“不就是狗毛受損嘛!小問題!我老錢這兒有最新高科技產品——寵物造型假發套!純天然…呃…合成纖維!零風險!零傷害!戴上它,瞬間恢復顏值!遮丑增帥,一步到位!您看這款‘狂野棕’,多配旺財的氣質!還有這款‘烈焰紅’,絕對引領社區潮流!買一個,送專用發膠(其實是劣質啫喱水)!保證給您家旺財打造一個全新的‘狗設’!”
老錢說著,還試圖把那個“狂野棕”的拖把頭假發往旺財糊滿墨汁的屁股上比劃。旺財驚恐地躲開,對著老錢手里的假發套齜牙咧嘴。
王嬸看著那堆劣質假發,又看看自家狼狽不堪的旺財,再看看一臉“真誠”推銷的老錢,氣得渾身發抖,連罵人的力氣都快沒了。她一把搶過老錢手里的“狂野棕”假發,狠狠地摔在地上:“滾!都給我滾!你們這群禍害精!一個都別想跑!我的旺財啊……”她心疼地抱起還在滴墨汁的旺財,怒氣沖沖地回了屋,“砰”地一聲甩上了門。
留下文伯、小董、大壯和老錢,在院門外面面相覷。旺財那串黑色的“零”形爪印,在夕陽下的草坪上,格外刺眼,像是對這場荒誕“吉祥物風波”最無聲也最諷刺的注解。文伯看著地上那個被王嬸摔扁的“狂野棕”假發套,又看看自己手里的毛筆,長長嘆了口氣:“唉,這‘零’的智慧…看來我等凡夫俗子,領悟尚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