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鮮樓。
商九思盯著空空如也的身側(cè)失神,半響,光潔的指尖觸摸枕頭,余溫尤在。
小沒良心的,吃完就走。
撿起擺在床頭的木簪,湊到鼻尖嗅了嗅,青草香瞬間漫在心頭。
這味道,他記住了。
“咚咚咚”
一陣激烈的敲門聲,伴隨著嘹亮的喊叫:“商九思開門呀,你別躲在里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家!”
蹙眉,開門。
來人頭上簪著七八個步搖,走起路來叮當(dāng)響,火紅衣衫上繡滿金絲,這便是姜桃眼中男扮女裝的老鴇,商九思的三哥——大商三皇子商硯。
“發(fā)什么瘋?”
“紅花傷身,總不好讓一個弱女子喝吧?”商硯撂下藥碗,手臂撐在門框上,眼里的戲謔遮不住,“瞧你這模樣,是欲求不滿?”
商九思孤寡二十年,在這鬼大商,除了十三叔,皇室成員成婚都很早,像商九思這個年紀,孩子有三個的大有人在。
比如他的大哥、二哥、四弟......
商硯有些好奇,商九思長年練武,這才幾個時辰,他怎么就乖乖開門了?換做平常,早讓侍衛(wèi)給他打出去了。
難不成...
“不過,你這速度也太快了吧。嘖嘖嘖,算什么男人?”等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下一秒一個狠厲的滾字炸在商硯耳邊。
“滾!”
“啊呀,做什么這么兇嘛?姐姐真的傷心了,嚶嚶嚶~”商硯癟嘴,作勢用小拳頭捶他胸口,“小思~男人嘛,秒一秒也是正常噠,多練練就好啦~”
商九思嘴角輕勾,死亡微笑。
“三哥,你很閑嗎?”
商硯伸出兩根手指對了對,眼睛水汪汪的,“是的呢,小思~”
“咸就多喝水,好嗎?”
“哎呀,別這么欲求不滿嘛,那姑娘的下落姐姐幫你找,絕不會讓你第一次就有心理陰影~那姑娘絕不是因為你不行就跑的~”商硯亂答。
回答他的是劇烈的關(guān)門聲。
浴桶中的水涼了,商九思整個人埋進去,瀉火。
空氣里屬于她的香甜,氤氳在鼻尖,商九思呼出一口氣,起身擦干身體,換衣出門。
商硯趴在二樓窗邊,往下望,嘟囔著,
“這架勢,是要回書院?在南山書院待了這么久,還沒裝夠窮書生?老六還是過不了親娘榮妃那道檻兒。”
南山書院地處京郊,是唯一一座不限制性別的書院,凡是適齡孩童,皆可入學(xué)。
商九思失眠,只有在這里才能安穩(wěn)入睡。
寢舍門口堵著幾個醉漢,見他來,大著舌頭,殷切的遞出酒壺,
“九思兄來了?楚世子在里面辦事呢,讓兄弟們望風(fēng)!來來來,喝酒喝酒!”
“辦事?”
“哦,林家千金在里頭,你又不是不知道,楚世子將她看的心肝一樣,好不容易等到她祈福回來,可不得訴夠相思~~”
醉漢一號踉蹌一腳,笑的猖狂,“你們說,楚世子做這些事兒,他的小未婚妻知道嗎?她那么愛慕他,還真是讓人羨慕!還有啊,七進七出的宅子,你們真的不心動嗎?要是真能給她上了,哥幾個就能一夜暴富了!”
他呼出一口臭氣熏天的酒氣,拍著商九思的肩醉眼迷離,“哎,九思兄啊,你家這么窮,楚世子可是說了,誰要是能把她未婚妻睡了,他便給誰宅子銀子。這個機會,你可要把握住啊,別怪兄弟我沒提醒你!”
商九思側(cè)身,眼里冷漠異常。
下作之人做下作事。
“大商律法不是擺設(shè)。”語調(diào)染寒冰。
醉漢好奇的眨巴眨巴眼,“九思兄,難得見你說這么多話。是對她感興趣了?哎呀,你感興趣也是應(yīng)該的,畢竟那小娘子長得天仙一樣~”
沒興趣,往后也不會有興趣。
推門而入,屋內(nèi)酒氣熏天,男女之氣污濁不堪。
比這更不堪的是散落一地的衣衫,以及榻上兩個緊緊擁抱的人。
商九思咬了咬牙尖,無聲扯出一抹譏諷的笑,拎起茶壺砸上去。
“誰啊!!!”
熱水燙頭,天王老子來了也得醒,林軟軟驚聲尖叫著扯過外衫。
“啊!!盛瑾哥哥,這個男人把我看光了!他還用茶壺砸我!!”
楚盛瑾挺了挺酸痛的腰,迷茫睜眼,在看到屋內(nèi)多出來一個人后,快速將林軟軟打包裹好。
“九思兄?你不是回家探親了嗎?這么快就回來了?抱歉啊,只有你的床干凈,軟軟是初次,所以......”
“你這床,待會兒會有人收拾干凈,辛苦九思兄,去客房里委屈一晚。”
林軟軟委屈的看著楚盛瑾,明明受委屈的是她,怎么還安撫起別人來了?
盛瑾哥哥可是世子,何必對一個窮書生這么客氣?
她憤憤不平道:“一個窮得叮當(dāng)響的下等人而已,盛瑾哥哥道什么歉?他剛剛砸我,軟軟可疼了!你看,胳膊都紅了呢!”
“上等人做下等事,林小姐臉皮比鍋底厚,原來還會疼嗎?”
商九思毫不掩飾語氣中的輕蔑,
“天快亮了,林小姐還要在這惡心人嗎?”
林軟軟氣吐血。
*
沐浴完畢,姜桃將衣衫掛在架子上,緩慢蹲下去,額頭貼上衣袖。
宗門弱小,財力不足,弟子們的衣衫是祖師爺一針一線縫制,里面不止封進靈力,還曾不小心縫進去過銀針。
很不幸,姜桃便是那個倒霉鬼,夜里翻身被扎的嗷嗷哭。
祖師爺人老,覺少。
夜里還帶著小師妹去后山掏妖獸糞便以作糞肥。
聽見姜桃哭泣,兩人外衫來不及換,跑去哄睡,彌補了她沒有娘親哄睡的遺憾,就是有些臭。
‘別哭了別哭了,祖師爺當(dāng)你爹還不行嗎?’‘可是你好老,像爺爺。’
‘哎呀六師姐,師妹年輕,師妹給你當(dāng)媽媽!’‘小師妹,媽媽是什么意思?’‘就是娘的意思,妹兒給你當(dāng)娘,誰是你的新娘,我是你的新娘~’
姜桃回憶美好,眼神逐漸暗淡,正當(dāng)她準(zhǔn)備把衣衫放起來時。
彈幕像一坨黑狗屎一樣砸過來。
【閃開!!我要送男鴨去吃shi!!他怎么敢說軟寶惡心的!他怎么敢的!!氣抖冷!!】
【男鴨戶口本上就他一個人吧?這輩子算是吃不上四菜一湯了!他敢對軟寶動手,就沒有想過軟寶是一個小女孩嗎?】
【就是啊!軟寶只是一個無辜的小女孩,男主和軟寶不就是借用了一下男鴨的床嗎?他一個大男人至于又是摔茶壺又是惡意辱罵嗎?】
【哎呀,媽粉們不要生氣啦,窮人是這樣不通禮數(shù)的!九思都為了銀子出賣菊花了,大家就原諒他吧!】
【不是我說,現(xiàn)在看來男鴨和惡毒女配姜桃天生一對!一樣的惡毒一樣的惡心!一樣的窮捏~】
【呵呵呵,男鴨應(yīng)該是看什么都惡心吧!畢竟他被女人玩爛了,所以看見軟寶和世子光裸裸的躺在床上,想起來自己的職業(yè)了唄~你們說,男鴨和女配那天到底做沒做啊?我只看見tian了...】
【笑死了!要我說,窮人就不應(yīng)該上學(xué),看男鴨費盡心思進了南山書院,別學(xué)到最后只能出去給人當(dāng)洗腳婢~】
【muade!軟寶是初次!肯定沒有休息好!男鴨打她簡直不得好死!】
光、裸裸?
躺、床上?初次?
姜桃腦子里閃過一抹黃,楚盛瑾和林軟軟睡了?速度夠快!那她的退婚也要提上日程了!
看著彈幕上的惡毒字眼,姜桃心疼九思兩秒,這癲世界是這樣的,一旦和男女主沾上,就像是沾上了蒼蠅,整天在耳朵邊嗡嗡個不停。
還有,發(fā)彈幕的人能不能不要什么都看啊?小師妹明明說過她穿越到修仙世界之前,經(jīng)歷的日子清湯寡水,看什么都是馬賽克。
請問,現(xiàn)在是不需要審核了嗎?
算了!再想下去,雞都要叫了。
翌日清晨,姜桃在丫鬟小希的催促下,坐上去南山書院的馬車。
“小姐,咱們院兒的小廚房被老爺拆了,廚娘們都調(diào)去嬛珠小姐那里給她燉燕窩,今兒早上足足燉了八十盅!”
“小希想吃燕窩了?”
“不是的小姐,奴婢就是覺著,嬛珠小姐怎么這么能吃呢,府內(nèi)剛下崽的老母豬都沒這么能吃!還有啊,奴婢生氣的是,豬都能吃上燕窩,唯獨小姐你,每天白粥咸菜,好可憐......”
姜桃:“......”
安慕希嘆了一口氣,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塞到姜桃手里,努努嘴。
“這只雞腿,是奴婢去嬛珠小姐那偷的,又大又肥!小姐可要吃飽些,攢足力氣上進,往后奴婢就等著跟小姐過好日子呢!在往上,馬車不能進,小姐記得自己照顧好自己,要好好聽課,好好吃飯......”
姜桃淚眼汪汪的對著小丫鬟泣了一聲:“撒浪嘿呦!”
小丫鬟:什么油?
姜桃背著小書包,小跑進山。
小丫鬟追了兩步,喊了一嗓子:“小姐!撒浪黑油到底是什么油啊?!”
她到底該去哪里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