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欣這一覺睡得并不踏實，夢里的她變成了一個國家的王。
只是她似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她的頭上戴著鑲嵌滿寶石的皇冠，手中的權杖沉甸甸的重量提醒著她，這不是幻覺。
完美的半球形穹頂籠罩著整個空間，它像一口倒扣的巨碗，又像是蒼穹本身。
密密麻麻的人群跪滿了地面，他們雙手高舉。
口中喊出那一句，“恭候我們的王！”在大殿里回蕩。
江欣本還想遠眺，透過敞開的大門看清楚外面，但身體已經被操控著坐在唯一的寶座上面。
“諸位領主，諸位大臣，以及最忠誠、最勇敢的衛士們。”
“今天，是我繼承王冠之日。當這沉重的權柄落在我的頭頂，我感受到的并非僅僅是力量，更是流淌于血脈中的責任。我凝視著父輩們繪就的疆域圖，看到的不是榮耀的征服，而是無數被戰火犁過的焦土。”
“自我記事起，這個大廳回蕩的，多是戰報和軍需的爭論、以及陣亡者家屬無聲的悲泣。我們的邊境線，是用一代又一代年輕人的熱血反復描畫；我們引以為傲的軍旗，浸透了太多來不及老去的淚水。這就是我們引以為常的‘力量’嗎？這，就是我們賴以生存的基石嗎？”
“我拒絕讓恐懼和猜忌繼續成為我們政策的基石！我拒絕讓刀劍的寒光成為下一代孩子眼中唯一熟悉的景象！我拒絕讓‘敵人’這個詞匯，永遠定義著我們與鄰邦的關系！”
“在我登基的第一道王命，也是我此生最重要的決定——我，柯瑞，以諸神賜予的王權與對這片土地最深切的愛起誓，自今日起，王國常備之軍，就此解散！”
“讓刀劍入鞘，讓犁鏵閃光！讓鴿哨取代號角，讓商隊的駝鈴蓋過戰馬的嘶鳴！這是王命，這是我對這片土地和所有子民的誓約！從此刻起，我們將踏上一條全新的道路——一條以玫瑰而非荊棘鋪就的和平之路！愿諸神見證，愿勇氣長存——這追求和平的勇氣！”
眾人嘩然，又快速寂靜下來，他的命令被立即傳達下去，哪怕是處在最邊境的小鎮，
江欣瞳孔震顫，她來到了異世界，還是回到了過去。
結果她是很早之前就知道的，但當反叛的戰火真的燒進來時，江欣卻顫抖著后退。
身子卻不動，反而前進了一步，黎航扔下了手里的權杖，拔出隨身的佩劍，如鬼魅般穿梭在反叛軍之間收割著他們的生命。
但在數量面前，即使是以一敵百的高手，也會累，號稱千年寒鐵的寶劍也會卷刃。
江欣自打看見西戈起，她就用的是李秘書的那張臉，但她還是莫名就知道，眼前這個劍眉星目滿臉擔心的男子，就是西戈。
西戈是過來接應他離開的。
家族退出吸血鬼權利的斗爭，他們作為失敗者灰溜溜地逃走，活著對他們來說是更重要的事。
“我錯了。”江欣感覺自己的嘴角抽動了一下，鼻子有些酸。
“不是你的錯。”西戈利落地砍掉了敵軍伸過來的胳膊，“姑姑在偏殿等你，我們快走。”
但敵軍猶如蒼蠅一般，殺掉一個便會撲上來十個，兩人不僅沒能離開半步，反而被層層包圍住。
一道身影沖了進來，她雙手憑空捏出火焰扔進人堆，“孩兒，我來救你。”
倒還見效，二人身邊的人少了許多。
“母親！小心后面。”
江欣看見了這輩子最為血腥一幕，黎航的母親本想趁著人少飛撲過來。
話音剛落，就被后趕來的敵軍擊中腹部，落在地面。
小兵的長戟齊齊插在她身上。
滿目的猩紅讓江欣險些昏厥。
“母親！！！”
黎航被按跪在地上，在敵軍的力道下，頭抵住地面，穿過士兵的鞋，他看見了化成血水的母親。
他發出了一聲痛苦到極致的嘶吼，悲痛欲絕的力量竟讓他生生扛著力道直起身站了起來。
叛軍頭領起初打算留手讓黎航活著做個傀儡的念頭被放下，今日不除，他日定會生出禍端。
小兵故技重施，長戟穿透了黎航的身體。
他強忍劇痛折斷，或許已經不疼了，江欣感覺到的只是一陣麻木。
黎航拿出懷里的匕首，化身茹毛飲血的野獸。
見人便殺，每一具尸體的脖頸上都有他的牙印。
黎航早已背叛了自己的光明神。
他才是那個吃了最多同族的人。
力量隨著血液匯集進黎航的身體里，大殿上除了西戈再也沒有站著的人，他握著匕首一步步向西戈走去。
“不要不要！”江欣在心里吶喊，試圖喚醒黎航，盡管知道后來的西戈還活著，但還是想阻止這一切。
一雙手推了推江欣的頭，“醒醒。”
江欣猛地坐起身，睜開眼對上自己充滿擔心的這張臉，距離之近甚至看得清他的瞳孔變化。
黎航不動聲色后退了少許，“做噩夢了？我買了早飯吃一些吧。”
江欣點了點頭，倒是噩夢，又搖了搖頭，不過是已經發生過的事。
“你夢見黎航的過去了？”西戈食指和大拇指放在下巴下摩挲著得出結論。
“你怎么知道？”江欣一臉震驚。
“這說明你們兩個的互換愈發契合了。”
“那不挺好，適應身體總比不適應強。”
和江欣的悠哉哉不同，黎航神情微變。
“傻妞。”西戈翻了個白眼，“換句話說，你們兩個人越來越融合對方的身體，最后就會變不回來了。”
黎航打斷了西戈，他把江欣從床上拎起來，“先洗漱洗漱，然后吃早飯。”
“你餓不餓？你先吃吧。”洗漱完畢的江欣看著坐在床上嚴肅的兩個人，猶豫一下把煎餅果子往黎航身邊推了推。
此時的她看向黎航的眼里只有心疼，至于融合這件事，她倒也沒有那么擔心。
畢竟天塌下來也有高個子頂著。
“？”黎航指了一下垃圾桶，“我吃過了，你吃吧。”
“喲，我說大早上你倆在這謙讓上了。都不吃我就吃了啊，正好我還沒吃飽呢。”西戈吊兒郎當的話打斷了江欣醞釀好的情緒。
她咳咳一聲，“我們今天就去找那個吸血鬼嗎？”
黎航點了點頭，“等你吃完我們就出發，他現在正在向機場移動，可能是想逃。”
“他能有身份證么？”江欣關注點素來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