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的農機站里彌漫著機油和塵土的氣味。
上官心語蹲在窗邊，小心翼翼地用濕巾擦拭臉上的傷口。從糧倉轉移到這里已經過去兩天，葉辰每天早出晚歸，帶回食物和情報，卻絕口不提那晚的事。
手機震動起來，是個陌生號碼。她猶豫了一下才接聽：“喂？“
“心語。“父親冷硬的聲音讓她瞬間繃直了脊背，“你在哪？“
陽光透過破舊的百葉窗，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電話那頭背景音嘈雜，隱約能聽到實驗室儀器的嗡鳴——父親竟然在研究院？
“有事？“她避開正面回答。
“張家要起訴你泄露商業機密。“上官宏的聲音壓得很低，“他們已經拿到法院傳票，下周就會——“
“荒謬！“上官心語猛地站起來，“偷數據的是他們！“
“小聲點！“父親厲聲呵斥，“你現在立刻回BJ，我安排律師......“
“不需要。“她打斷他，“我有證據證明數據是劉達泄露的。“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了幾秒，背景音里有人喊了聲“上官院士“，接著是關門的聲音。父親再開口時，語氣更加凝重：“事情沒那么簡單。張啟明手里有我們二十年前合作的把柄。“
上官心語握緊手機：“什么把柄？“
“不是你該問的。“上官宏的聲音帶著罕見的疲憊，“回來吧，別再鬧了。“
“鬧？“她幾乎要笑出聲，“我的項目被搶，名譽被毀，現在還要被起訴，您管這叫'鬧'？“
“心語！“父親的聲音陡然提高，“你知道張家背后是誰嗎？你斗不過他們的！“
“所以我就該認輸？像您一樣妥協？“積壓多年的委屈突然爆發，“從小到大，您從來沒有站在我這邊！高考志愿是，現在也是！“
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父親似乎在查看什么文件：“你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她的聲音哽咽了，“我不明白為什么您寧愿保護那些見不得光的秘密，也不愿保護自己的女兒！“
“啪嗒“——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一聲清晰的試管碰撞聲。上官心語瞬間反應過來：“您在我的實驗室？“
上官宏沒有否認：“S項目不能停。如果你還有備份數據......“
“果然。“她冷笑，“您打電話不是為了我，是為了那些數據。“
“心語，這是為了國家利益！“
“騙子！“她幾乎是吼出這兩個字，“您和張啟明一樣，眼里只有利益！“
電話那頭，父親深吸一口氣：“明天中午前，我要見到你和那些數據。否則......“他頓了頓，“別怪我公開斷絕父女關系。“
通話戛然而止。上官心語站在原地，手機滑落在地也渾然不覺。直到身后傳來腳步聲，她才如夢初醒。
“你父親？“葉辰拎著兩袋盒飯走進來，臉上有新添的擦傷。
上官心語點點頭，突然注意到他手里的文件袋：“那是什么？“
“老K查到的。“葉辰遞給她，“張氏制藥二十年前的黑料。“
文件第一頁就讓她倒吸一口涼氣——那是一份泛黃的合同復印件，簽署方赫然是“上官宏實驗室“和“張氏制藥“。
“1999年......“她快速瀏覽著內容，“聯合研發神經生長因子......數據造假？！“
文件顯示，當年父親主導的項目為了趕在截止日期前出成果，篡改了部分實驗數據。而合作方張啟明不僅知情，還以此要挾父親在后續項目中讓步。
“怪不得......“她喃喃自語，“怪不得父親這么緊張。“
葉辰欲言又止，最終只是遞給她盒飯：“先吃飯吧。“
飯吃到一半，上官心語突然問：“葉辰，你當年為什么選擇學醫？“
他夾菜的手頓了頓：“家學淵源。我父親是外科醫生，母親是護士。“
“后來為什么放棄？“
“我說過了，因為......“
“不只是手傷吧？“她直視他的眼睛，“那天晚上你疼成那樣，根本不是普通外傷能解釋的。“
葉辰放下筷子，右手無意識地摸上那道疤：“醫療事故。我主刀的小女孩死在手術臺上，家屬鬧得很兇。“他苦笑，“后來調查發現是麻醉師用了過期藥品，但我的職業生涯已經毀了。“
“所以你小姨才那么熱衷給你介紹對象？“上官心語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擔心你走不出來。“
葉辰沒有否認：“你呢？為什么選擇科研？“
“因為父親。“她自嘲地笑笑，“多么諷刺，我拼命想得到他的認可，結果發現他也不過是個騙子。“
窗外夕陽西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葉辰突然說：“我查到一些關于劉達的新消息。“
“什么？“
“他最近頻繁聯系一個叫阿德的研究員。“葉辰觀察著她的反應，“說是要彌補過錯......“
上官心語猛地站起來：“阿德有危險！“她抓起手機就要撥號，卻被葉辰按住。
“冷靜點。如果是陷阱呢？“
“阿德是我團隊的人，我不能——“
手機突然響起，是小尹的來電。上官心語剛接起來，就聽到對方帶著哭腔的聲音：“芯姐！阿德被警察帶走了！他們說......說他竊取研究院機密！“
上官心語眼前一黑。電話那頭，小尹還在哭訴：“是劉達舉報的！他拿著什么錄音證據......“
“我馬上回來。“她掛斷電話，雙手止不住地發抖。
葉辰已經收拾好東西：“我送你。“
“不行，太危險了。“她搖頭，“張家的人到處在找我們......“
“所以更需要我。“葉辰的眼神異常堅定，“老K查到張啟明明天要飛瑞士，很可能是去轉移資產。這是我們最后的機會。“
上官心語想起父親那句“斷絕父女關系“，胸口一陣刺痛。但當她看到葉辰手腕上的傷疤，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代價。
“好。“她深吸一口氣，“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先去個地方。“
夜幕降臨，兩人悄悄潛入趙素娟的實驗室。上官心語從暗格里取出一個加密硬盤，里面是她這些天改進的S項目數據。
“這是......“
“涅槃計劃。“她將硬盤交給葉辰，“如果我出事，把它交給林寒生。“
葉辰沒有接：“你自己給他。“
“葉辰......“
“我欠你一個道歉。“他突然說，“那天晚上你喊林寒生的名字，我態度很差。“
上官心語愣住了：“我以為你沒在意......“
“我在意。“他的聲音很輕，“但不該那樣表現出來。“
兩人相對無言。最終，葉辰將硬盤塞回她手中：“收好。明天會是一場硬仗。“
走出實驗室時，月光灑在校園的小路上。上官心語望著葉辰挺拔的背影，突然意識到，這個曾經拿手術刀拯救生命的人，如今正在用另一種方式守護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