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

葉辰的聲音像是從冰窖里擠出來的。

上官心語攥緊手中的邀請函，紙張在她指間微微發顫。瑞士國際神經再生研究中心的燙金徽章在燈光下閃閃發亮，落款處院長親筆簽名龍飛鳳舞——這是全世界最好的神經修復團隊，也是葉曦最后的希望。

“他們需要我全程參與治療過程。“她盡量保持語調平穩，“封閉式研究，期間不能離開基地，也不能......“

“也不能聯系外界。“葉辰打斷她，眼神銳利得像刀，“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客廳里安靜得可怕。葉曦坐在沙發上，安靜地擺弄著一個拼圖，對這場爭執毫無反應。窗外下著雨，水滴敲打玻璃的聲音像倒計時的秒針。

上官心語深吸一口氣：“這是唯一的機會。他們的新技術對神經損傷有67%的改善率，而且——“

“然后呢？“葉辰突然提高音量，嚇得葉曦手里的拼圖掉在地上，“三年后如果沒效果呢？五年？十年？你要把自己的一輩子都搭進去贖罪嗎？“

這句話像一記耳光甩在上官心語臉上。

“我不是在贖罪。“她聲音發抖，“我是在救她！“

“用你的自由？你的事業？“葉辰一把抓過邀請函，“你知道這上面寫的什么嗎？'自愿接受全封閉管理'，'研究期間一切通訊受限'——這他媽跟坐牢有什么區別！“

葉曦突然站起來，機械地走到兩人中間，歪著頭看他們：“吵......架？“

上官心語鼻子一酸。這個二十多歲的女孩，眼神卻純凈得像孩子。她伸手想摸葉曦的頭發，卻被葉辰一把拉開。

“別碰她！“

空氣瞬間凝固。

上官心語的手僵在半空，胸口像是被捅了一個窟窿，冷風呼呼地往里灌。葉辰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過分了，下頜線條繃得死緊，卻不肯道歉。

“我明白了。“她慢慢收回手，“你覺得我不配。“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上官心語終于爆發，“是你說葉曦需要最頂尖的治療！是你說哪怕只有1%的希望也要試！現在機會擺在眼前，你卻——“

“因為我不能接受代價是你！“葉辰吼了回去。

兩人喘著粗氣對峙，像兩匹傷痕累累的狼。葉曦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突然彎腰撿起掉落的拼圖，輕輕放在茶幾上：“好......了......“

那是一幅殘缺的向日葵，缺了最關鍵的花心部分。

葉辰像是被抽干了力氣，跌坐在沙發上，雙手捂著臉：“什么時候走？“

“下周三。“

“三年都不能聯系？“

“每個月可以寫一封信，但需要經過審查。“

葉辰發出一聲嗤笑，抬起頭時眼里布滿血絲：“真貼心。“

上官心語想說些什么，喉嚨卻像被什么堵住了。她看著葉辰起身走向酒柜，倒了滿滿一杯威士忌一飲而盡，喉結滾動時脖頸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葉辰......“

“滾吧。“他背對著她，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凍土，“反正你早就決定好了。“

上官心語站在原地，突然意識到——他們之間隔著的從來不是仇恨，而是比仇恨更可怕的東西。

叫做無能為力。

她轉身走向門口，最后看了一眼葉曦。女孩正專注地拼著另一塊拼圖，陽光透過雨簾照在她側臉上，純凈得不沾一絲塵埃。

門關上的瞬間，她聽見玻璃杯砸在墻上的碎裂聲。離別之夜

酒杯邊緣的口紅印像一滴血。

葉辰盯著那抹暗紅，突然覺得頭暈目眩。他抬手松了松領口，眼前的燭光開始分裂成模糊的光暈。上官心語的臉在對面忽遠忽近，嘴角帶著他讀不懂的笑意。

“你......“他的舌頭變得沉重，“在酒里......下了什么？“

“只是一點助眠的藥。“上官心語起身繞到他身后，雙手輕輕搭在他肩上，“足夠讓你睡到明天中午。“

葉辰想站起來，膝蓋卻一軟，被她穩穩接住。她的氣息拂過耳畔，帶著熟悉的淡香：“別掙扎，藥效很快。“

他的意識開始飄散，身體卻敏銳地感受到每一個觸碰——她的手指穿過他的發絲，解開他襯衫的紐扣，溫熱的唇貼上他滾燙的脖頸。

“為什么......“他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

上官心語沒有回答，只是將他扶到床上。她跨坐在他腰間，俯身吻住他的唇。這個吻帶著決絕的意味，像是要把未來三年的份都預支干凈。

葉辰想推開她，手臂卻沉重得抬不起來，只能任由她的氣息侵占每一寸感官。

她的指尖從他的胸口緩緩下滑，在腹肌處流連，最后停在皮帶扣上。金屬清脆的聲響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看著我。“她捧住他的臉，強迫他聚焦視線，“記住今晚的我。“

葉辰的呼吸越來越重，藥效讓他的反抗變得綿軟無力，卻無法抑制身體最本能的反應。

上官心語解開自己的衣扣，絲綢襯衫順著肩頭滑落，露出白皙的肌膚。她拉著他的手按在自己腰上，引導他撫摸每一處曲線。

“恨我也沒關系。“她在他耳邊低語，濕熱的呼吸激起一陣戰栗，“至少這一刻，你是我的。“

葉辰的喉結滾動，眼底翻涌著復雜的情緒。他想說話，卻被她以吻封緘。這個吻比之前任何一個都要熱烈，帶著不顧一切的瘋狂。她的手探入他的衣襟，掌心貼著他劇烈跳動的心臟。

“你......“他喘息著，“會后悔......“

“不會。“她解開最后一顆扣子，肌膚相貼的瞬間，兩人同時輕顫，“這三年，夠我回味了。“

燭光搖曳，將交疊的身影投在墻上。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聲掩蓋了喘息與嗚咽。葉辰在藥效和快感的雙重沖擊下逐漸失去清醒，最后的意識里，只有她帶著哭腔的那句——

“等我回來。“

次日清晨。

陽光刺痛眼皮時，葉辰猛地坐起，頭痛欲裂。床單凌亂，枕邊放著一枚銀色的鑰匙——他認出來，是上官心語公寓的備用鑰匙。

房間里空無一人。

“上官心語！“

他的吼聲驚飛窗外一群麻雀。浴室沒人，客廳沒人，連玄關的拖鞋都擺放得整整齊齊，仿佛從沒有人來過。

茶幾上靜靜躺著一個信封。

葉辰一把抓起來撕開，里面只有一張便簽紙，上面是上官心語娟秀的字跡：

“如果恨能讓你記住我，那就一直恨著吧。“

沒有落款，沒有日期，就像她這個人一樣干脆利落地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葉辰一拳砸在墻上，指關節滲出血絲。他抓起手機撥打她的號碼——關機。再打給林寒生，對方沉默幾秒才回答：

“她今早八點的航班，現在已經起飛了。“

葉辰赤腳站在地板上，陽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低頭看著手中的鑰匙，突然發現鑰匙環上還掛著一個小巧的U盤。

插進電腦，里面只有一個視頻文件。

點擊播放，上官心語的臉出現在屏幕上。她穿著白大褂，背景似乎是實驗室。

“如果你看到這個，說明我已經在飛機上了。“她對著鏡頭微笑，眼圈卻微微發紅，“U盤里有葉曦的全部病歷和我做的治療方案，還有......“

她頓了頓，聲音輕下來：“還有我這輩子最大的私心。“

視頻結束，文件夾里果然整齊歸類著醫療檔案，但最后一個子文件夾卻命名為【給葉辰】。

點開后，葉辰的呼吸停滯了——

那是上官心語這三個月來偷偷錄制的日常。有她在實驗室熬夜的畫面，有她對著鏡子練習告白的窘態，甚至還有她趁他睡著時偷拍的照片。最后一段視頻拍攝于昨晚，她對著鏡頭輕聲說：

“我知道你會生氣，但比起被你忘記，我寧愿你恨我。“

屏幕暗下去時，葉辰的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那個U盤。窗外，一架飛機劃過藍天，拖出長長的尾跡云。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她在西安的實驗室里專注側臉，陽光透過玻璃窗，給她鍍上一層毛茸茸的金邊。

那時候他就該知道——

這個女人一旦決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