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

這是上官心語恢復(fù)意識后的第一個感知。

她緩緩睜開眼，視線模糊，只能辨認出天花板刺眼的白色。喉嚨像是被火燒過，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細微的疼痛。她試著動了動手指，發(fā)現(xiàn)右手被人緊緊握著。

“......醒了？“

沙啞的男聲從身側(cè)傳來。她艱難地轉(zhuǎn)頭，看到葉辰的臉——他憔悴得幾乎脫了相，眼下青黑，下巴冒出胡茬，右手的繃帶滲著血，卻仍固執(zhí)地握著她的手。

“水......“她艱難地擠出這個字。

葉辰立刻扶起她的頭，小心翼翼地將吸管遞到她唇邊。溫水滑過喉嚨的瞬間，上官心語幾乎要落下淚來。

“我......沒死？“

“差點。“葉辰的聲音低沉緊繃，“心跳停了47秒。“

上官心語這才注意到病房里還有其他人——趙素娟站在窗邊，正在調(diào)整輸液速度；林寒生靠在門框上，手里拿著案卷；角落的椅子上，一個陌生的年輕女孩安靜地坐著，膝上放著病歷本。

“張啟明呢？“

“拘留所?！傲趾哌^來，“證據(jù)確鑿，這次誰也保不了他?！?/p>

上官心語點點頭，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個陌生女孩身上。女孩約莫二十出頭，穿著淺藍色病號服，黑發(fā)扎成馬尾，面容干凈秀氣——但那雙眼睛......

空洞。

毫無神采，像一潭死水。

女孩察覺到她的視線，微微歪頭，露出一個機械的微笑。

“這是......？“

病房突然陷入詭異的沉默。

趙素娟輕咳一聲：“我去看看血檢報告。“

林寒生摸了摸鼻子：“局里還有個會。“

兩人迅速離開，還貼心地關(guān)上了門。

葉辰的指節(jié)泛白，握得她生疼。

“葉曦。“他聲音沙啞，“我妹妹?！?/p>

上官心語的大腦“嗡“的一聲——葉曦？NT-7項目的004號受試者？那個在張啟明篡改數(shù)據(jù)后變成植物人的女孩？

病床邊的監(jiān)護儀突然發(fā)出急促的“滴滴“聲，她的心跳飆升至120。

葉辰按下呼叫鈴，同時強迫她深呼吸：“別激動，你體內(nèi)毒素還沒完全代謝?！?/p>

“你早就知道......“上官心語聲音發(fā)抖，“你接近我，是為了報復(fù)？“

葉辰的下頜線繃得死緊：“一開始是。“

這個答案像刀一樣捅進心臟。上官心語猛地抽回手，卻被他更用力地攥住。

“聽我說完。“葉辰的眼睛通紅，“三年前我查到上官宏是NT-7項目的副組長，就開始策劃接近你。但后來......“

他的拇指輕輕摩挲她的手背，像是在確認她是真實的：“后來我發(fā)現(xiàn)你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你父親這些年一直在暗中收集證據(jù)......“

葉曦突然站起來，機械地走到床邊，好奇地戳了戳上官心語的臉。

“疼......嗎？“她一字一頓地問，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上官心語鼻子一酸——這個女孩本該是朝氣蓬勃的大學(xué)生，或許會談戀愛，會有自己的事業(yè)，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靈魂被困在一具空洞的軀殼里。

“不疼?！八p聲回答。

葉曦點點頭，又機械地走回椅子坐下，繼續(xù)盯著窗外發(fā)呆。

“解毒劑對她有效嗎？“上官心語問。

葉辰搖頭：“趙教授試過三次，都沒反應(yīng)。她的大腦損傷太久了?！?/p>

沉默蔓延。

“為什么不早告訴我？“

“因為......“葉辰突然俯身，額頭抵在她肩上，聲音悶得發(fā)顫，“我他媽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你！“

他的呼吸灼熱，透過病號服燙著她的皮膚：“我恨上官宏當(dāng)年沒有站出來揭發(fā)，可又清楚他是被脅迫的；我想報復(fù)，卻發(fā)現(xiàn)你比任何人都勇敢......“

一滴溫?zé)嵋后w落在她鎖骨上。

“最可笑的是，“他自嘲地笑了，“我居然愛上了仇人的女兒。“

上官心語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她抬起無力的手臂，輕輕環(huán)住他的肩膀。

“葉曦會好起來的?！八p聲承諾，“我以醫(yī)生的名義發(fā)誓。“

葉辰猛地抬頭，通紅的眼睛里寫滿難以置信：“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可能需要幾年，甚至十幾年......“

“那就幾年，十幾年。“她直視他的眼睛，“反正你甩不掉我了?！?/p>

門外，趙素娟透過玻璃窗看著這一幕，輕輕推了推眼鏡。她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一份標(biāo)著“國際神經(jīng)再生研究中心“的信函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