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燈光在雨夜中顯得格外昏暗。葉辰站在貼滿照片和文件的線索墻前，右手無意識地轉動著那枚從廢棄研究所帶回的軍用紀念幣。

林寒生推門進來時帶進一陣冷風，肩上的繃帶滲出新鮮血跡。他扔在桌上的牛皮紙檔案袋邊緣泛黃，右上角標著“00_“的編號，最后一位數字被粗暴地撕去。

“從陳明遠情婦公寓的保險箱里找到的。“林寒生的聲音比往常嘶啞，“法醫確認邊緣的紅色污漬是人血，但數據庫里找不到匹配的血型?！?/p>

葉辰用鑷子夾起檔案袋，在臺燈下仔細觀察。除了暗紅色的污漬，袋子內側還粘著幾粒藍色結晶——和趙素娟藥瓶里的成分一模一樣。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醫院值班護士發來的消息讓葉辰瞬間繃緊了身體：【葉小姐剛才說夢話了，提到“紅房間“和“姐姐在哭“，還說了一個名字，但聽不清，好像是“雨“，又像是“玉“】

林寒生湊過來看消息，突然轉身翻找文件堆：“等等，這個發音...“

他抽出一張泛黃的實驗日志復印件，指著邊緣的一行小字：“看這個記錄員簽名。“

葉辰瞇起眼睛。模糊的簽名看起來像是“X.Yu“。

“謝玉？徐雨？“林寒生搖頭，“太模糊了。但國內所有相關檔案都被處理過，如果這真的是個名字...“

葉辰突然走向線索墻，取下趙素娟發病時畫的那張涂鴉。簡筆小女孩頭上的蝴蝶結旁，那個潦草的“X“符號此刻顯得格外刺眼。

“如果護工聽到的是'玉'...“葉辰的聲音發緊，“二十年前，小姨帶的實習研究生里，是不是有個叫蘇玉的？“

林寒生快速翻閱筆記本：“檔案顯示1998年確實有個實習生叫蘇玉，但在項目中途離職了。沒有照片，沒有聯系方式，連離職手續都是別人代辦的?！?/p>

葉辰從證物袋取出紅色纖維放入光譜分析儀。當分析結果出來時，兩人同時沉默了——纖維上檢測出的特殊熒光劑，是軍方醫院用來標記特殊病例樣本的。

“這不是普通布料。“葉辰盯著顯微鏡，“這些網格狀壓痕...是長期接觸冷凍金屬留下的。“

林寒生突然將檔案袋對著燈光：“看這個壓痕?！?/p>

袋子內壁顯現出清晰的圓形印記。葉辰立即取出從療養院帶回的金屬培養皿，嚴絲合縫地對上了壓痕。

“所以006號檔案里裝的不是文件。“葉辰的聲音發緊，“是生物樣本。“

電腦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林寒生調出監控程序，四個紅點正在向葉曦所在的醫院移動。

“他們發現我們在查什么了。“林寒生抓起車鑰匙，“必須趕在他們之前——“

話音未落，安全屋的門禁系統突然亮起紅燈。監控畫面顯示三個黑衣人站在門外，為首的男人正在破解電子鎖，左手無名指上的銀戒在紅外鏡頭下泛著冷光。

“后門?！叭~辰迅速關閉設備，“我知道一條通往醫院的地下管網?！?/p>

在渾濁的污水流淌聲中，兩人分頭行動。林寒生將一個U盤塞進葉辰口袋：“這里面有趙素娟實驗室的完整進出記錄，密碼是你妹妹的生日?！?/p>

當葉辰摸黑前行時，手指觸到U盤上刻著的微小凹痕——在特定角度下，那是一個歪歪扭扭的“X“。

葉辰剛從下水道爬出，就被一束強光照得睜不開眼。他本能地摸向腰間的手槍，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好久不見，葉辰?！?/p>

上官宏站在巷口，西裝皺巴巴的，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這是上官心語失蹤后，葉辰第一次見到她父親。

門一開，上官宏就直接走了進來，將一個牛皮紙袋扔在桌上：“心語留下的。讓我在特定情況下交給你?！?/p>

葉辰打開紙袋，里面是一疊建筑圖紙——松林療養院的平面圖，某些區域用紅筆做了標記。最引人注目的是地下三層的一個房間，被醒目地圈出，旁邊寫著：“無菌室-特殊樣本存放“。

“她什么時候給你的？“葉辰急問。

“三個月前，心語走之前?！吧瞎俸昶v地抹了把臉，“她說如果她突然失聯，而你又開始追查紅色纖維，就把這個給你。“

葉辰的胸口發緊。上官心語早就預料到自己會出事？

圖紙邊緣有細微的褶皺，像是被人反復展開又折起。葉辰注意到地下三層的通風系統被特意標注，一條紅線從無菌室延伸至地面某處出口。

“你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上官宏搖頭：“心語只說過，那里藏著能證明NT-7項目真相的東西。“他頓了頓，“她還讓我轉告你一句話——'別相信你看到的病歷'?！?/p>

葉辰猛地抬頭：“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上官宏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但我知道我女兒現在在哪。“

他從內袋掏出一張照片推過來。照片上是松林療養院的正門，門口停著一輛黑色奔馳，車牌被故意拍得很清晰——那是北極星公司的公務車。

“三天前，這輛車出現在慕尼黑機場?！吧瞎俸甑穆曇魤旱煤艿停败嚿系娜?，帶走了心語?！?/p>

葉辰的血液瞬間凝固。

“你怎么確定是她？“

上官宏又拿出一張模糊的監控截圖。畫面中，一個穿病號服的瘦弱女子被兩個男人架著走向療養院側門。雖然像素很低，但那個側影的輪廓——

是上官心語。

“我要去慕尼黑。“葉辰聽見自己說。

上官宏沉默片刻，從西裝內袋取出一張機票和一本護照：“明天最早的航班。我已經安排好了。“

葉辰翻開護照，發現上官宏連簽證都替他辦妥了。這個向來眼里只有研究的博士，此刻眼里卻只有父親才有的決絕。

“為什么幫我？“

上官宏站起身，走向門口：“因為心語在錄音里說，只有你能帶她回家?！?/p>

他在門前停頓了一下，沒有回頭：“還有，小心趙素娟。心語最后發給我的消息里，提到過她的名字?！?/p>

門關上后，葉辰重新審視那些圖紙。地下三層的無菌室被詳細標注了安保系統和通風管道走向，像是有人精心規劃過潛入路線。

他的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趙素娟的號碼發來的短信：

“小辰，明天中午來研究院一趟，有重要發現要告訴你?！?/p>

葉辰盯著那條信息，想起錄音里她說的那句“她已經開始懷疑第六...“，以及林寒生的警告。

他回復了一個“好“字，然后從衣柜深處拖出一個黑色背包，開始往里面裝東西——護照、圖紙、那縷紅色纖維，還有從林寒生那里得到的照片。

最后，他取出了抽屜里的手槍。

窗外，東方已經泛起魚肚白。葉辰站在窗前，看著城市在晨光中漸漸蘇醒。

二十四小時后，他會在慕尼黑。

而那里，有關于紅色房間的全部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