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滿站在林氏大廈前，第三次檢查自己的著裝。牛仔褲、白襯衫、淺藍色開衫——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搭配，卻讓她糾結了整整一早上。林墨的紙條上寫著“穿便裝“，但“便裝“的范圍太寬泛了。
“夏小姐，林總在等您?！按筇媒哟龁T微笑著為她按下電梯鍵。
電梯直達頂層，夏小滿的心跳隨著樓層數字的攀升而加速。昨晚慶功宴上那個未完成的對話像一團亂麻，纏繞在她心頭。林墨想對她說什么？為什么要特意約在周末見面？
電梯門開，周揚站在門口，難得地穿著休閑裝?！跋男〗?，這邊請?！?/p>
林墨的辦公室門半掩著，夏小滿輕輕敲了敲。
“進來?！?/p>
推開門，眼前的景象讓她愣在原地。林墨背對著她站在落地窗前，沒有往日的西裝革履，而是一件簡單的深灰色高領毛衣和黑色休閑褲。這身打扮讓他整個人柔和了許多，甚至顯得有些...年輕。
“坐?！八D過身，指了指沙發，“咖啡？“
“好，謝謝?！跋男M小心翼翼地坐下，雙手放在膝蓋上。
林墨親自倒了杯咖啡遞給她，然后在她對面坐下。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他看起來有些...緊張？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夏小滿否定了。林墨怎么可能緊張？
“昨晚睡得好嗎？“林墨開口，聲音比平時低沉。
“還行?！跋男M抿了口咖啡，香醇中帶著一絲肉桂的香氣，“您呢？“
“沒怎么睡?！傲帜币曀难劬Γ拔以谙胛覀冎g的事。“
夏小滿的手指猛地收緊，咖啡差點灑出來。“我們...之間？“
“夏小滿，“林墨突然站起身，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一個精致的藍絲絨盒子，“我一般不擅長這種事，所以直接說了?！?/p>
他打開盒子，里面是一雙水晶高跟鞋。不是那種夸張的婚鞋，而是精致優雅的晚宴鞋，鞋面上鑲嵌著細小的水鉆，在陽光下閃爍著星辰般的光芒。
“這是...“夏小滿屏住呼吸。
“我注意到你每次穿高跟鞋都會腳痛?！傲帜穆曇粲行┙┯玻斑@雙是特別定制的，鞋跟高度適中，內置減壓墊?！?/p>
夏小滿瞪大眼睛。這雙鞋一看就價值不菲，而且完全是她喜歡的簡約風格。但更讓她震驚的是林墨居然注意到這種細節——她確實每次穿高跟鞋超過三小時就會腳痛。
“我不能接受這么貴重的禮物。“她輕聲說。
“不是禮物?！傲帜櫭?，“是...必需品。作為林氏集團的顧問，你需要經常出席正式場合?！?/p>
夏小滿咬住下唇。這個理由太牽強了，公司沒必要為顧問定制鞋子。她抬頭看林墨，發現這個在商場上叱咤風云的男人此刻竟像個送情書被逮個正著的男孩，耳根微微發紅。
“謝謝您?！八舆^盒子，指尖不小心碰到林墨的手，兩人同時觸電般縮回。
沉默在辦公室里蔓延。夏小滿盯著鞋尖，心跳聲大得仿佛整個房間都能聽見。林墨清了清嗓子，突然說：“今天天氣不錯。“
“啊？“夏小滿抬頭，被這突兀的話題轉換弄懵了。
“我想帶你去個地方?！傲帜酒鹕?，“如果你沒別的安排?！?/p>
夏小滿眨了眨眼，“沒有...但我以為您找我是談工作...“
“不是工作?！傲帜闷鹜馓?，“是私人邀請?！?/p>
一小時后，夏小滿坐在林墨的私人直升機上，雙手緊握安全帶。引擎的轟鳴聲中，她透過舷窗看到城市逐漸縮小，變成玩具模型般的景觀。
“放松?！傲帜穆曇敉ㄟ^耳機傳來，“第一次坐直升機？“
夏小滿點點頭，說不出話來。她從未想過自己會以這種方式俯瞰這座城市——通常她都是那個仰頭看摩天大樓的人。
“我們要去哪里？“她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
“一個看日落的好地方?！傲帜膫饶樤陉柟庀吕饨欠置?，“你生日那天加班了，這是補償?！?/p>
夏小滿心頭一顫。他還記得她的生日？那天確實因為度假村試營業而通宵工作，但她從沒想過會有人記得這種小事，更別說是林墨。
直升機降落在郊外一處私人停機坪。一輛路虎早已等候多時，載著他們駛向山區。車窗外的景色從城市變成田野，再到郁郁蔥蔥的山林。
“這是林氏開發的度假區？“夏小滿問。
“私人領地?！傲帜喍袒卮?，“我偶爾來這里...思考?！?/p>
路虎最終停在一座玻璃觀景臺前。這座建筑完全由鋼化玻璃構成，懸挑在山崖之外，腳下是萬丈深淵和蜿蜒的河流，視野開闊得能看見地平線。
“這里...太美了。“夏小滿站在玻璃地板上，既害怕又興奮。
林墨嘴角微揚，“等日落時更美。“
侍者送上精致的下午茶點，然后識趣地退下。夏小滿小口品嘗著司康餅，聽林墨講述這片山區的開發歷史。在這個遠離城市的地方，他比平時健談，甚至分享了一些童年趣事。
“你小時候經常來這里？“夏小滿問。
“嗯。“林墨的目光投向遠方，“那時父親還沒這么忙，母親也還在...“他的聲音突然低沉下去。
夏小滿敏銳地捕捉到那一瞬間的落寞。財經雜志上提過，林墨的母親在他十五歲時因病去世。她輕輕放下茶杯，不知該說什么。
“抱歉，不該提這些?！傲帜珦u搖頭，突然換了話題，“嘗嘗這個馬卡龍，是法國師傅特制的?！?/p>
陽光漸漸西斜，將整個玻璃觀景臺染成金色。夏小滿完全放松下來，甚至敢站在懸空的部分俯瞰腳下的風景。林墨站在她身后不遠處，目光卻始終停留在她身上。
“夏小滿。“當日輪即將沉入地平線時，林墨突然開口，“我想問你一個問題?！?/p>
“嗯？“她轉身，夕陽的余暉為她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
林墨向前幾步，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澳銓ξ?..是什么感覺？“
夏小滿的心臟漏跳一拍。陽光照在林墨的臉上，那雙平日冷峻的眼睛此刻竟帶著罕見的脆弱和不確定。
“我...“她的聲音微微發抖，“我很敬重您...“
“不要說敬重?！傲帜挚拷徊?，“拋開身份、地位、工作關系...就只是夏小滿對林墨的感覺?！?/p>
夏小滿感到一陣眩暈。林墨身上淡淡的龍涎香混合著山間的松木氣息，讓她無法思考。她該說實話嗎？說她每晚睡前都會回想他的聲音？說她偷偷保存了他所有的便簽？說她在手機里給他的備注已經從“林墨（工作）“改成了簡單的“LM“？
“我...“她深吸一口氣，“我很喜歡和您在一起的時光。即使...即使這不應該發生。“
林墨的眼睛亮了起來。他伸手，輕輕拂去她肩頭的一縷發絲?！盀槭裁床粦?？“
“您知道為什么?！跋男M低下頭，“莫妮卡說得對，我們...“
“別管莫妮卡說什么?！傲帜鹚南掳停仁顾币曌约旱难劬?，“我只想知道你的心?！?/p>
夕陽的最后一抹光輝照在兩人身上，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融合在一起。夏小滿看著林墨近在咫尺的臉，突然意識到他可能要吻她。
而她沒有絲毫躲閃的意思。
當林墨的唇輕輕貼上她的時，夏小滿閉上了眼睛。這個吻輕柔得像蝴蝶振翅，卻在她心里掀起颶風。她生澀地回應著，雙手不自覺地抓住林墨的毛衣前襟。
“夏小滿，“林墨稍稍退開，額頭抵著她的，“我想我們都需要承認一件事?！?/p>
“什么？“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我愛上你了?！傲帜穆曇舻统炼鴪远?，“從你在宴會上阻止我吃海鮮那一刻起?！?/p>
夏小滿睜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墨...愛上她？這怎么可能？
“別開這種玩笑...“她后退一步，聲音發抖。
“我從不開玩笑，尤其在感情上。“林墨握住她的手，“我知道這很突然，你可以不回應。但我想讓你知道，我對你是認真的?！?/p>
夏小滿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來。這是她夢寐以求的告白，卻也是最讓她恐懼的現實。一旦跨越這條線，她將面對什么？莫妮卡的嘲諷、社會的偏見、林家的反對...
“我...我不知道...“她哽咽著說。
林墨輕輕擦去她的淚水，“不需要現在回答。我只希望你知道我的心意，并且...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p>
直升機返程時，夜色已深。夏小滿靠在窗邊，看著腳下城市的萬家燈火。林墨坐在她旁邊，兩人十指緊扣。他沒有再提那個吻和告白，只是安靜地陪她看風景。
但一切都已經不同了。
接下來的兩周，夏小滿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林墨開始光明正大地追求她——送花到辦公室，約她吃午餐，甚至在下雨天親自開車接她下班。這些在常人看來再普通不過的戀愛舉動，由一個商業帝國的掌舵者做出來，卻顯得格外珍貴。
“今天想吃什么？“某天下班后，林墨靠在車邊問她。他穿著休閑西裝，沒打領帶，整個人看起來輕松又英俊。
“其實...“夏小滿絞著手指，“我今天想帶您去個地方。“
林墨挑眉，“哦？“
“我媽媽想見您。“夏小滿鼓起勇氣說，“她知道我們...的事了。“
林墨的表情嚴肅起來，“你確定？“
“嗯。“夏小滿點頭，“她很堅持。“
荷花小區比林墨想象中還要老舊。狹窄的樓梯間里彌漫著飯菜和消毒水混合的氣味。夏小滿走在前面，不時回頭看他是否適應這種環境。
“別擔心，“林墨仿佛讀懂了她的心思，“我沒那么嬌氣?！?/p>
夏敏坐在客廳的輪椅上，穿著最體面的藏青色旗袍。盡管病痛折磨，她依然保持著優雅的氣質。看到林墨，她微微點頭。
“林先生，久仰。“
“阿姨好?！傲帜Y貌地彎腰，遞上帶來的補品，“小滿說您喜歡這個牌子的燕窩?！?/p>
晚餐出人意料地愉快。夏敏雖然身體虛弱，談吐卻十分優雅，從古典音樂到當代藝術都有獨到見解。林墨驚訝地發現，這位看似普通的婦人竟能流利地用法語談論印象派繪畫。
“阿姨在法國生活過？“他忍不住問。
夏敏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年輕時待過一段時間?！?/p>
飯后，夏小滿去廚房洗碗。夏敏示意林墨推她到陽臺上。
“林先生，“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我女兒很單純，從沒接觸過你們那個世界?！?/p>
林墨靜靜等待下文。
“我不知道你是真心還是圖新鮮，“夏敏直視他的眼睛，“但如果你傷害她，我不會放過你，即使你是林氏集團的繼承人。“
林墨沒有立即回答。他望著遠處的高樓大廈，然后蹲下身，與夏敏平視。
“阿姨，我理解您的顧慮。但請相信，我對小滿的感情是認真的?！八D了頓，“事實上，我打算下周帶她見我父親。“
夏敏的表情復雜起來，“你確定這是個好主意？“
“我必須面對這個挑戰?！傲帜穆曇魣远ǎ叭绻蚁牒托M有未來。“
當晚，林墨送夏小滿回家時，在樓下輕輕吻了她的額頭?！爸苣┯锌諉幔课蚁胝埬銇砦壹页燥垺！?/p>
“你家？“夏小滿瞪大眼睛。
“嗯，正式介紹你見我父親?！傲帜恼Z氣平靜，卻讓夏小滿心跳加速。
“這...太快了吧？“
“不快?！傲帜兆∷氖?，“我想讓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p>
夏小滿既感動又恐懼。見家長意味著他們的關系進入全新階段，也意味著她將直面那個巨大的階級鴻溝。
周末很快到來。夏小滿穿著最得體的連衣裙，站在林氏豪宅門前時，雙腿幾乎發抖。這座位于城郊山頂的莊園占地數十畝，主建筑像一座歐式城堡，門前是精心修剪的草坪和噴泉。
“放松?！傲帜罅四笏氖?，“父親只是看起來嚴肅?！?/p>
會面比夏小滿想象的還要糟糕。林父——林氏集團真正的掌權者——從頭到尾沒正眼看過她。晚餐時，他不斷詢問林墨商業上的事，完全當夏小滿不存在。
“聽說你和陳家小姐走得很近？“林父突然問。
“商業合作而已。“林墨平靜地回答。
“陳家不錯，門當戶對?！傲指敢庥兴傅仄沉讼男M一眼，“比某些來歷不明的女孩強多了?！?/p>
夏小滿的叉子掉在盤子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父親！“林墨的聲音冷得像冰，“注意你的言辭?！?/p>
“我說錯了嗎？“林父放下酒杯，“一個服務員，也配進我林家的門？“
夏小滿站起身，強忍淚水。“抱歉打擾了。林叔叔，謝謝您的晚餐?！八D向林墨，“我先走了?！?/p>
“我送你?！傲帜舱酒饋?。
“坐下！“林父猛地拍桌，“今天你敢走出這個門，就別想繼承林氏！“
餐廳陷入死寂。夏小滿看到林墨下頜的肌肉繃緊，眼中燃燒著她從未見過的怒火。
“那就不要了?！八蛔忠活D地說，“我自己打下的江山，足夠我和小滿過一輩子?！?/p>
說完，他拉起夏小滿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金絲籠般的豪宅。
車上，夏小滿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對不起...我不該來的...“
“不，是我考慮不周。“林墨緊握方向盤，指節發白，“但我不會因為他的偏見放棄你?！?/p>
夏小滿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心如刀絞。她愛林墨，但代價是什么？讓他失去家族、事業、一切？
“給我點時間。“林墨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我會處理好這件事。“
當晚，夏小滿收到林墨的短信：“無論如何，記住我愛你。明天見?！?/p>
她捧著手機，淚水模糊了屏幕。這份愛如此美好，卻又如此沉重。她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此刻，她決定勇敢一次，為了那個愿意為她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