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是元旦,廩君約了弓晚晚出來跨年。
弓晚晚雖然是站著不如坐著,坐著不如躺著的超級懶人,但如果是他,倒還愿意去湊這一波熱鬧。
他們吃飯的時候,弓晚晚就看出來“林思鹽”情緒不對。最近一段時間他好像都這樣,忽冷忽熱,心事重重,而且老是看著自己走神。
我有這么好看嗎?弓晚晚心里想。但他為什么還不表白呢?按說就算從他們第一次看電影到現在也三個多月了,一絲多余的信息都沒透露出來。弓晚晚忽然想起她問她朋友,然后她朋友一副過來人的態度跟她說:一個月還沒表白,那就是在釣魚。
弓晚晚想到這兒突然笑出了聲。
廩君回過神問她怎么了,弓晚晚眼含笑意看了他一眼,嘴里說沒事。但就是這似笑非笑的眼神好像勾走了廩君的魂兒一樣,他腦海里一虛一實兩雙眼睛重疊在一起,忽然就濕潤了眼眶。
弓晚晚慌了,???他怎么哭了?自己說什么了就把他惹哭了?
“呃,你怎么了,你沒事兒吧?”弓晚晚茫然地問到。
廩君收了收淚意,搪塞了過去:“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沒事兒?!?/p>
弓晚晚其實早就想問他,所以她也真的問了:“最近是發生了什么事嗎?我總感覺你不太開心,方便說一說嗎?有人分擔你會不會能輕松一點?”
廩君還是一個勁兒說沒事,但今天不知道為什么,弓晚晚就是想聽。最后被弓晚晚磨得沒辦法,廩君扯出另一個話題說了。只是雖然他看起來是被磨得很勉強,但神色里竟然有些享受。
“是家里有些事……我父母去世得早,被——叔叔帶大……他管我管得很嚴,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不然就是他辜負了我父母的托付……我只是,有時候壓力很大……”
弓晚晚思忖著這種家務事好像也不太好開口,只能斟酌著說:“我們換個角度想,這可能也是你叔叔愛你的表現?!?/p>
“這我知道,只是我們家還有點,呃,企業,他一心想督促我擔起這個責任,很多人的生活都托付在我身上,有時候甚至影響到了我原本的決定?!?/p>
啊?弓晚晚心里在同步詫異。這“林思鹽”還是個老板?怪不得每天這么閑,什么時候都能約出來。但之前他不是說他是研究神話史的嗎?
只是弓晚晚看著“林思鹽”的情緒好像更低落了,她問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你開心嗎?”
廩君愣了一下:“什么?”
“你在做這些事的時候,開心嗎?”
廩君愣愣地看著她,良久神色復雜地笑了:“這世上,還是只有你在意我開不開心。”
廩君說這些,只是因為他不能告訴弓晚晚自己對她好是因為她是另一個人,所以這些話雖然是真的,但他早就不在意了。千年前不論多苦自己都走過來了??伤麤]想到,弓晚晚聽到這些的反應,居然和“她”一模一樣。廩君苦笑加深,他到底該怎么面對弓晚晚?該不該阻止河伯喚醒……
吃完飯他們沿著濱江路走著,慢慢來到了濱江廣場,今天跨年會有無人機和煙花表演,他們早早就過來占了位置。
今晚的重頭戲雖然還沒開始,但同期還有其他節目已經開始了,整個濱江廣場人頭攢動,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人群從他倆身邊擠來擠去,時不時會撞得兩人碰在一起。弓晚晚余光注意著身邊這個永遠優雅紳士的男人,腦海里不住地開始想:自己到底怎樣看他呢?“林思鹽”這個人本身就是一個教養極佳的人,而且他的思想三觀都讓弓晚晚覺得這樣一個人一定有一個高尚的人格。如果有人愛他這一點,那一定是會在往后余生里反復愛上的人。
但,自己是愛他的嗎?
弓晚晚承認她是有一些細碎的心動。
這種心動并不強烈,并非一定要擁有,但卻會讓她幻想以后和他在一起的畫面。弓晚晚不確定,這是愛嗎?比起這種細水長流的情緒,她覺得是不是還是驚天動地轟轟烈烈一些才叫愛情?
而且,“林思鹽”愛她嗎?
這個話題還沒來得及深思,舞臺上的燈光驟然熄滅。強烈的明暗對比好像天上突然攏下了一塊黑布,讓人一下子跟瞎了一樣什么都看不見,人群一片嘩然。
弓晚晚下意識牽住“林思鹽”的衣角,攥得緊緊的。
但是這黑暗并沒持續很久,忽然間江上亮起了千百盞無人機。人群的驚奇聲仿佛是指令一般,無人機“唰”地騰空而起,彌漫了整個江面。絢爛的光彩照亮了每個人的面龐。
但廩君看著漫江而起的無人機,像是陷入了某種夢魘一般。弓晚晚發現她抓住的衣角開始抖動,她詫異地回頭看去,發現“林思鹽”神色哀痛至極,眼里彌漫起血色。
“你怎么了別嚇我!”弓晚晚眼里噙著明晃晃的擔心。
廩君聽到她的聲音,機械地回頭,好像花了一千年慢慢認出她,雙眼同步滾落出兩行熱淚,重重地砸在地上。
“你怎么——唔……”弓晚晚話還沒說完,就被緊緊地擁進“林思鹽”懷里,她幾乎是撞進他懷里的。耳邊好像還有他的呢喃:“我終于,又抱到你……”
江上的煙花同步綻放,如夢如幻。
耳邊講話的所有嗡鳴聲都遠去了,熙攘的人群都成了他們倆的背景,弓晚晚的大腦一片空白。
隨后弓晚晚就失去了意識,等她醒來的時候,光線幽微,自己好像平躺在一個三層高臺上,周圍有一個光團包裹,光團外——居然是游魚?!這是在水底?!弓晚晚驚得一激靈,想起身時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動不了,只剩靈魂還能感知!
發生了什么事?自己昏迷前,好像和“林思鹽”在跨年——弓晚晚的記憶逐漸回籠?!傲炙见}”呢?他還好嗎?
弓晚晚散開自己剛剛努力修出來的微弱的神識探索著,發現在光團外還有兩個人影。
弓晚晚使勁一看,河伯?!他怎么在這?還有一個人是……“林思鹽”?!
弓晚晚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她的眼淚無意識地流下來,她的心又亂又痛。痛——正在這時,熟悉的心痛欲裂的感覺驟然來襲,三層的神臺霎時騰起光暈,弓晚晚只覺得自己的神識被一股大力吸入了無底深淵,她再一次失去了意識。
騰起的神光也吸引了光團外的兩個人,河伯眼神里透著癲狂的喜色,廩君只是似哭似笑地看著這一幕。
與此同時,身在月宮的嫦娥揮手現出自己當初送給弓晚晚的信物,下一秒就站起身來焦急地說:“羿,晚晚出事了!”
而涂山嬌的神識一動,她剛才感應到另一位高禖神的力量驟然消失。她放下醫療托盤,閃身到大禹旁邊說:“晚晚神位不穩,我們得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