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上學前的某個冬天,大約是同樣的季節吧。那天,媽媽抱著我去醫院——我又發起了高燒,需要打針。迷迷糊糊中,只記得媽媽低
聲對醫生說:“這個月……都來第三回了。”醫生輕輕摸了摸我的額頭,安慰道:“小朋友體質是弱了點,別擔心,以后會好起來的,
對吧?”他溫和的目光,像一小簇火苗。
媽媽抱著我走出醫院大門。冷風猛地灌來,像冰針扎透了單薄的衣衫,我渾身一哆嗦,止不住地打起冷顫。“冷……”我下意識地更緊
、更緊地抱住媽媽的脖子,仿佛那是唯一的暖源。
媽媽立刻停下腳步。她迅速解下自己那條厚實的羊毛圍巾,像展開一片溫暖的云霞,輕柔卻嚴實地將我包裹——從頭頂、臉頰,一直嚴
嚴實實地裹到小腳丫。接著,她又解開自己厚厚的大衣紐扣,把我整個兒攏進她帶著體溫的懷抱里。大衣的暖絨,混合著媽媽身上獨有
的、令人安心的馨香,如同春日的暖流,漸漸驅散了我骨縫里的寒意。
我抬起頭,看見媽媽被寒風吹亂的黑色卷發,絲絲縷縷拂過她凍得通紅的、卻依然美麗的臉頰。一股小小的勇氣和心疼涌上來,我使勁
向上躥了躥,努力伸長小手,笨拙卻堅定地捂住了媽媽冰涼的耳朵。我還想把裹著圍巾的小腦袋,也貼上去暖她的臉。媽媽微微側頭躲
閃著,輕輕聲音帶著笑意,像融化的雪水般清亮歌:“傻孩子,媽知道你心疼……才這么丁點大,就知道給媽媽擋風寒了呀?”那話語
,裹著笑意,如一支溫柔的歌謠滑進我的心窩,又似山澗清泉叮咚濺起的晶瑩水花,帶著清亮的回響。
“好孩子,快點好起來吧。”媽媽輕聲說,眼睛卻望向遠方。她的目光含著笑,越過蒼白的冬枝,落在澄澈的藍天、悠悠的白云,以及
天邊那抹蘊藏著無限生機的金紅霞彩上。我忍不住又一次伸出手指,輕輕觸摸媽媽被風吹起的卷發,還有那白里透紅、像蘋果般的臉頰
——媽媽真美!像畫里的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