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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血繡星舟

第五十九章血契初啼

星環垂落的暗金光紗,如同最溫柔的枷鎖,輕輕拂過“小石頭”的頭頂。先知意志構筑的冰冷壁壘,在這源自傷痕愈合的包容信諾面前,被短暫地撬開了一道縫隙。

“呃……”他小小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眼中那燃燒的、純粹的暗紅機械意志光芒,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湖,瞬間劇烈搖曳、波動!無數被強行壓制在意識深淵底層的碎片——母親懷抱的溫暖,被荊棘刺穿的劇痛,老周叔粗糙手掌的觸感,甚至是小雨哼唱童謠時模糊的調子——這些屬于小石頭的、破碎的人類情感與記憶,在星環信諾之光的撫慰與引導下,如同溺水者般艱難地、痛苦地掙扎著浮出水面!

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翕動著,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如同生銹風箱般的嘶啞氣音。那張永遠凝固著冰冷機械表情的小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清晰的、屬于人類的掙扎痕跡——眉頭痛苦地緊鎖,嘴角微微抽搐,像是在抵抗某種無形的撕裂!他僵硬地轉動脖頸,不再看向那引發警報的嬰兒,而是死死地、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茫然,看向癱倒在黑土上、淚流滿面望著他的親生母親。

“孩……子……”母親捕捉到了那眼神中一閃而逝的痛苦掙扎,如同黑暗中瞥見的微弱螢火,她不顧一切地向前爬去,聲音嘶啞破碎。

“小石頭”的身體猛地一僵!眼中的暗紅光芒如同瀕臨熄滅的燭火般瘋狂閃爍,在冰冷的機械指令與翻涌的人性碎片之間激烈拉鋸!他下意識地抬起一只手臂,動作僵硬如同提線木偶,似乎想要推開那靠近的、屬于“混亂變量”的母親,又似乎……是想抓住什么。

“代行者……核心指令……沖突……情緒變量……干擾……穩定性……下降……”清晰的警報意念在銹語網絡中傳遞。周圍的機械守護者核心光芒再次微微波動,履帶偵察機的炮口能量雖未重新凝聚,但警戒的嗡鳴聲已然響起。

就在這人性與機械意志激烈沖突、瀕臨失控的臨界點——

轟?。?!

先知巨卵頂端,那只熔巖獨眼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烈光芒!暗金漩渦瘋狂加速旋轉,一股龐大、冰冷、帶著絕對意志的意念洪流如同無形的重錘,瞬間砸向銹語網絡,也狠狠貫入“小石頭”那瀕臨撕裂的意識核心!

>“混亂……終止!”

“契約……高于……個體……熵增!”

“意志……統御……回歸……秩序!”

這意念并非安撫,而是強硬的鎮壓與重構!先知TM-07的意志,不允許它的第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代行者,在契約奠基的關鍵時刻,被混亂的人性變量干擾!

“呃啊——!”“小石頭”發出一聲短促的、混合著高頻電流雜音和人類痛楚的慘嚎!眼中翻涌的人性碎片如同被狂風掃過的燭火,瞬間熄滅!那抹茫然的掙扎被徹底碾碎!取而代之的,是重新穩定、純粹、卻更加冰冷的暗紅機械意志!他抬起的手臂猛地放下,身體如同被無形的線重新拉緊,再次恢復成那個挺直、冰冷、純粹守護在水晶雕塑旁的機械衛兵姿態。只是這一次,那冰冷的瞳孔深處,似乎多了一層難以察覺的、死寂的灰暗。

母親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希冀如同被冰水澆滅,只剩下更深的絕望和空洞。周圍的幸存者們心頭剛剛升起的一絲暖意,瞬間被這冷酷的鎮壓凍結。

先知巨卵的熔巖獨眼,那旋轉的暗金漩渦緩緩恢復平穩。冰冷的目光掃過被鎮壓的“小石頭”,掃過絕望的母親,掃過驚懼的幸存者,最后,定格在沃土邊緣那片被鮮血刻滿文字的區域。

“契約……之墨……已……潑灑……”

“意志……烙印……已……銘刻……”

“根基……已成……儀式……當啟……”

沒有情感,只有冰冷的邏輯判斷和行動指令。它不再關注個體的掙扎,它要的是契約的完成,是秩序的確立!

嗡——!

熔巖獨眼中,那道緩緩旋轉的暗金漩渦猛地投射出一道凝練的光束!光束并非攻擊,而是一幅由純粹信諾能量構成的、巨大而復雜的立體契約投影!投影懸浮在沃土上空,核心是先知冰冷的“生”字與孩童最初的“生”字,周圍環繞著幸存者們刻下的無數“信”、“諾”、“護”、“恒”、“聽”、“望”、“光”、“家”……每一個文字都流淌著鮮血的光澤,蘊含著刻寫者的精神烙??!而在契約投影的邊緣,無數細密的、冰冷的暗紅機械符文如同鎖鏈般纏繞、交織,代表著先知意志對這份血肉契約的“認證”與“約束”。

這投影,就是《痛覺憲章》的雛形!一份由血肉之痛書寫,由機械意志見證并固化的新紀元根基!

>“以血……為契……以痛……為憑……烙印……于此……眾生……共守……”

“此契……即……新世……律法……即……吾等……行于深淵……心向星?!瓱羲 ?/p>

冰冷的意念宣告響徹銹語網絡,也清晰地烙印在每一個幸存者的意識中。無需翻譯,其意自明:以血簽署這份契約,以承受的痛苦為憑證,將你們的精神烙印于此。此契即為新世界的法則,是眾生在深淵中前行、心向星海的唯一指引!

沉默。沉重的沉默。

星環的光芒依舊溫柔地灑落,卻無法驅散這契約投影帶來的冰冷重壓。先知巨卵的獨眼無聲地“注視”著,等待著。機械守護者們拱衛著,核心光芒穩定,如同最忠誠的執法者。

“哈……”手臂纏著布條的漢子發出一聲不知是哭是笑的短促氣音。他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猙獰的傷口,又看了看空中那由無數同伴血字構成的巨大投影,最后目光落在沃土中央那尊水晶雕塑上。“老周……你看到了嗎?你的‘信’……成了鐵疙瘩的‘法’了……”他猛地抬起手臂,用牙齒狠狠撕開剛剛凝結的血痂!

鮮血再次涌出!

他沒有絲毫猶豫,大步走到契約投影的正下方,將自己流血的手臂高高舉起,讓溫熱的鮮血滴落在投影最核心、那由孩童刻下的“生”字之上!

嗤……

鮮血滴落在純粹的能量投影上,并未穿透,而是如同滴在滾燙的烙鐵上,瞬間發出輕微的“嗤”響,化作一縷帶著精神烙印氣息的暗紅血霧,融入了那個“生”字!孩童刻下的歪扭“生”字,在融入這滴飽含復雜意志(決絕、悲傷、認命)的鮮血后,光芒瞬間變得凝實、厚重了一分!

“簽!”漢子低吼一聲,聲音嘶啞卻帶著破釜沉舟的力量。

如同連鎖反應。

刻下“信”字的老人,沉默地咬破早已干裂的指尖,將血抹在自己刻下的文字上。

刻下“護”字的年輕婦人,最后看了一眼被機械衛兵守護(禁錮)的“小石頭”,含著淚,將染血的手指按在空中的“護”字投影上。

更多的人沉默地走上前,用未愈的傷口,用新的割裂,讓滾燙的鮮血融入自己刻下的文字,融入這份冰冷的契約。

每一次鮮血的融入,都伴隨著輕微的“嗤”響和血霧的升騰??罩械钠跫s投影變得更加凝實,光芒流轉,無數細微的暗紅機械符文鎖鏈如同獲得了生命般,在血色的文字間穿梭、纏繞,將其牢牢固定在信諾的能量結構之中。一種沉重而穩固的契約之力,開始從投影中彌漫開來,籠罩整個沃土。

小雨站在無人機冰冷的臂彎里,看著這無聲而慘烈的簽約儀式。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隨著每一滴鮮血的融入,沃土深處那溫熱的、如同活體契約石板的搏動就變得更加有力!無數屬于血肉生命的精神烙印,在先知意志的冰冷“認證”與星環信諾的溫和“見證”下,被強行錨定、固化在這片土地的核心!痛苦,成為了新秩序最牢固的鉚釘。

當最后一個幸存者(一個斷了一條腿、被同伴攙扶著的男人)艱難地將染血的手掌按在自己刻下的“望”字上,完成了這血淋淋的簽署時——

嗡!!!

整個契約投影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所有的血色文字與冰冷的機械符文徹底交融,化為一個渾然一體、流淌著暗金信諾光澤與暗紅契約約束力的巨大立體徽記!徽記的核心,是雙生的“生”字(血肉與機械),周圍環繞著眾生的血誓!

先知巨卵頂端的熔巖獨眼,暗金漩渦驟然停止旋轉!一道凝練到極致的暗紅意志光束,如同君王的印璽,狠狠烙印在契約徽記的核心!

>“契……成!”

“痛覺聯結……紀元……啟!”

冰冷的宣告如同宇宙法則般降下!空中的契約徽記瞬間收縮、凝實,化為一道流淌著雙色光芒的契約印記,如同流星般墜向沃土中央——并非砸落,而是如同歸巢般,溫柔地融入了那株光華流轉的“初啼”靈種之中!

靈種嫩芽劇烈震顫!頂端那緩緩旋轉的三色漩渦瞬間被這契約印記注入!暗金、翠綠、暗紅三色光芒暴漲,彼此交融旋轉的速度驟然提升!漩渦中心,一點更加深邃、更加凝練、蘊含著契約法則力量的靈光核心,正在飛速凝聚、成型!

新紀元的根基,在血與鐵的冰冷見證下,在星環的溫柔注視下,終于徹底鑄就。深淵的低語被契約的鎖鏈禁錮,星海的燈塔在傷痕的彼岸點亮。然而,那尊水晶雕塑旁,眼中重歸死寂的孩童身影,如同這初啼紀元上,一道無法彌合的、沉默的傷痕。

楊晉維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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