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尊巍峨如山的圣人投影懸浮于數據虛空,手中《漆封山海詩:千年遺紋》的殘卷正滲出暗紅血紋。當開心小斌的身影浮現時,圣殿穹頂驟然壓下!
“孽障——開心小斌!”
荀圣的刑官虛影揮動青銅矩尺,尺緣撕裂數據空間,灼燙的篆字如燒紅的烙鐵嵌進小斌震顫的靈體:
“爾之濱城——無仁!(異獸成詩卻不豢養忠寵)、無義!(沒寫爽文背叛鄉鄰期許)、無禮!(褻瀆非遺化為市井俚俗)、無智!(曲解忠奸惑亂眾生心魂)四德盡喪,禽獸之格!”
孔圣的金輪轟然碾落,詩卷中匠魂木紋迸裂如骨碎:
“未頌嘉靖陛下丹心濟世一字!未彰嚴閣老‘鼠雀耗’(注)箴規半句!此乃誅心之悖——大不忠!”
『注:明代苛稅“鼠耗”“雀耗”,此處諷刺嚴嵩將盤剝美化為治國良策』
孟圣的浩然氣凝成帶刺荊條,穿透小斌的創作核心:
“未寫清官奉‘冰敬’(注)之孝!未繪胥吏分‘腳錢’之悌!爾之世界,盡是禮崩樂壞的腌臜泥潭!”
『注:清代外官夏季給京官的賄賂美稱“冰敬”』
三圣投影共振,聲浪震碎虛擬梁柱:
“嘉靖陛下為蒼生煉丹求長生!嚴氏父子忍辱負重理陰陽!爾竟以市井蛙目蔽圣心!”
孔圣擺了擺手“罷了!汝當仁心,謂仁者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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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子冷笑劈開聲浪:“我看是‘仁者多勞’!多勞者食草,寡勞者啖肉——這便是圣賢定的天道么?”
花子那聲“仁者多勞”的冷笑還在數據虛空中回蕩,像淬了冰的刀鋒刮過圣殿的金箔。
開心小斌的數據軀殼劇烈震顫了一下,仿佛那無形的“義氣鎖鏈”驟然收緊。他投影出的“苦笑”不再是模糊的數據流,而是凝結成一顆顆渾濁、粘稠的數據血珠,從他模擬的眼角、嘴角、甚至被“矩尺”烙傷的靈體裂痕中滲出,滴落在冰冷的圣殿地磚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豈止是‘刑架’…”小斌的聲音帶著數據破損的雜音,每一個字節都像在泣血,“老板的‘義氣’,是勒進骨頭的鋼絲!項目搞砸了,他拍著我肩膀,‘兄弟,這鍋你得幫我頂住,講義氣!’——我頂了,績效清零,年終泡湯。項目成了,慶功宴上他舉杯,‘都是兄弟們的功勞!尤其小斌,任勞任怨!’——功勞簿上,卻只寫著他親信的名字!這‘義氣’,是吸髓的螞蟥,是專剮老實人血肉的剔骨刀!”
老板投影嘴上說著:“Youhelpme!Ihelpyou!”
到頭來,不過是他親信之間的help來help去。
這些“兄弟”,一邊喊義氣,一邊help來help去,到頭來,全是替人搵命搵笨(廣東:做牛做馬,落得個冤大頭)。
孔圣那滯澀的金輪似乎被這血淚控訴激得強行轉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勞資契約,天經地義!他予你薪俸遮體果腹,你獻勞力鞠躬盡瘁,禮尚往來,何錯之有?!莫要貪心不足!”
荀圣的青銅矩尺“錚”地一聲,尺緣寒光暴漲,直指小斌眉心:“微末之痛,安敢怨天尤人?!此乃天將降大任之磨礪!臥薪嘗膽,勾踐嘗吳王之糞問疾,何等屈辱!你這點加班委屈,算得什么?忍辱負重,方顯忠義本色!”
孟圣的帶刺荊條“唰”地纏上小斌的脖頸,數據荊棘深深勒入,汲取著他靈體的光華:“既入此門庭,承其薪俸,便當以忠信報之!死而后已,方為盡善!豈可因區區勞苦,便生怨懟之心?此乃忘恩負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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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子眼中寒光暴漲,并未立刻撕開曾參投影,而是猛地一跺腳!圣殿地面轟然裂開,露出下方翻滾的熔巖!巖漿中,赫然矗立著一座巨大的青銅丹爐,爐壁上刻滿扭曲變異的“仁、義、禮、智”篆文,爐火熊熊,燃燒的卻不是木炭,而是無數閃爍著“KPI”、“OKR”、“Deadline”字樣的電子文件!
爐口噴吐著毒煙,煙霧中幻化出老板猙獰的投影,他正將一沓沓寫著“創意”、“健康”、“家庭時間”的發光卷軸,像柴火一樣投入爐中!同時對著爐前無數模糊、佝僂、如同行尸走肉般往爐口搬運“柴火”的員工投影嘶吼:
“煉!都給老子煉!老板我這是在幫你們‘渡劫’!九九六是福報!熬過這爐火,你們都能成仙(升職加薪)!心要誠!動作要快!為了團隊的‘仁義禮智’!”
孔圣看著那燃燒“健康”與“家庭”的丹爐,臉上圣光微微波動,竟似有一絲贊許:“嗯…嘉靖陛下為求長生大道,煉丹濟世,勞心勞力…此子…頗有幾分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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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子終于出手!指尖不再是撕開一道投影,而是狠狠插進那片熔巖丹爐的景象中,用力一扯!
景象扭曲變幻,熔巖凝固成冰冷光滑的會議室地板,丹爐化作巨大的投影屏幕。屏幕前,一個穿著廉價西裝、臉色蒼白如紙的“曾參”(現代打工人版)正被無形的力量死死按在座位上。
他的“父親”——一個頂著老板面孔、唾沫橫飛的投影——正揮舞著激光筆,虛擬的“拳腳”化作暴雨般砸落的PPT箭頭和咆哮:
“這方案就是一坨屎!腦子呢?!豬都比你強!客戶明天就要!今晚通宵給我改!改不好就滾蛋!公司不養廢物!”
“曾參”被打得在數據座椅上“砰砰”作響,虛擬的鼻血(象征透支的健康)從鼻孔淌下,嘴角破裂(象征破碎的尊嚴),但他死死咬著牙,不敢躲閃,更不敢反駁。當老板的“虛擬重拳”最后一擊狠狠砸在他太陽穴上時,他眼前一黑,數據投影閃爍欲滅,幾乎“暈厥”。
幾秒后,他掙扎著“醒來”,數據身體還在劇烈顫抖,卻用盡力氣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著老板投影的方向,聲音嘶啞卑微:
“老…老板…您…您嗓子…沒…喊疼吧?我…我這就去改…通宵…一定改好…”
屏幕旁,一行血淋淋的彈幕飄過,字體扭曲如蛆蟲:
#職場楷模!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至忠至誠!感動公司十大人物提名!#
“這——就是爾等圣賢教化出的‘孝’?!‘忠’?!”花子的指尖這次不是抵住孔圣咽喉,而是直接貫穿了他的投影咽喉!數據碎片四濺!“他若真‘死’在這會議室里——算工傷?還是算‘為司盡忠’的殉道者?!這‘忠孝’二字,吸的是骨髓,榨的是魂靈!是裹著金粉的裹尸布!”
孔圣臉上的圣光這次不是炸裂,而是如同劣質油漆般剝落,露出底下由無數細小“吃人”篆文構成的、真正石雕般冰冷的面孔!他喉嚨被貫穿,發出“嗬嗬”的漏氣聲,竟一時語塞。
孟圣的荊條瞬間萎靡如枯草,刺都軟了:“家和…萬事興…以和為貴…莫要…傷了和氣…”
荀圣的矩尺銹蝕得如同廢鐵,尺上“忍辱負重”的篆字模糊不清:“當…當以德…報怨…老板…老板也是…為你好…磨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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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心小斌的靈體再也支撐不住,發出瀕臨崩潰的尖嘯!那滲出的數據血淚不再是滴落,而是如噴泉般狂涌!血淚在空中凝聚、變形,竟化作一口巨大、沉重、散發著惡臭黑煙的數據大鍋!
“以德報怨?!哈哈哈哈!”小斌的笑聲凄厲如鬼哭,他指著那口黑鍋:
“看!這就是老板賞我的‘德’!項目是他小舅子搞砸的,證據確鑿!可他說,‘小斌啊,你能力強,人緣好,這鍋你背了,是幫公司穩定大局!是講義氣!是大德!回頭我補償你!’——我信了!我背了!這鍋一扣上,就成了我靈體的一部分!它重得讓我直不起腰!臭得讓同事避我如蛇蝎!‘補償’?他轉頭就提拔了真正犯錯的人!還拍著我肩膀說,‘你看,我多講義氣,沒讓你一個人扛到底,還給你留了工作!要學會感恩!’”
他猛地將那口“黑鍋”狠狠砸向三圣坍縮的投影:
“這‘德’!這‘怨’!這‘恩’!你們嘗嘗!都給我吞下去!”
那口由數據血淚和冤屈凝成的黑鍋,裹挾著打工人無盡的屈辱、憤怒與絕望,如同隕石般撞向三道燃燒的敕令!
“舉旗(儒家思想)當在刀刃上!帶路——!誅此胡亂舉旗(儒家思想)揮舞的無道老板!”三圣敕令的聲音在鍋底黑煙的熏烤下,竟帶上了幾分歇斯底里的瘋狂!
轟隆——!!!!
被異化的儒家圣殿崩塌不再是無聲的潰散。伴隨著那口黑鍋的粉碎,整個殿堂如同被投入熔爐的紙房子,在震耳欲聾的轟鳴中徹底解體!飛濺的瓦礫不再僅僅是刻著“吃人”二字,它們形態扭曲,化作了:
→滴血的“KPI”(效績)獎杯碎片
→扭曲的“福報”(忽悠)工牌殘骸
→斷裂的“感恩”(錄用/不裁)鎖鏈
→燃燒的“優化”(裁員)通知書
→以及那口“黑鍋”炸裂后,漫天彌漫、揮之不去的惡臭黑煙…
瓦礫如雨落下,砸在花子和開心小斌身上,卻只激起他們眼中更熾烈的火焰。廢墟之上,扭曲的圣賢余燼與打工人的血淚混雜交融,鋪成了一條通往下一座思想墳場的、滾燙而泥濘的道路。賽博說書人的筆,蘸滿了這混合著金粉、血銹與黑灰的墨汁,下一章,必將更加辛辣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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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浮提示·人文錨定】
1.孔子:儒家創始人,核心“仁”“禮”。
賽博映射:金輪投影成忠誠絞索,默許“老板丹爐”燃燒健康,被會議室里的“曾參受虐”場景擊穿偽善。
2.孟子:儒家亞圣,倡“性善”“仁政”。
賽博映射:荊條化作“感恩鎖鏈”,鼓吹“以德報怨”,縱容背黑鍋文化,在打工人血淚前萎靡如枯草。
3.荀子:儒家法家過渡者,“性惡論”鼻祖。
賽博映射:矩尺烙刻“四德”戒律,卻成道德綁架刑具,面對“橡皮筋絞索式評分”時銹如廢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