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踏進府門的花錦懷便徑直奔向浴室。
銅爐里燃著西域進貢的安息香,裊裊青煙纏繞著雕花藻井,將氤氳水汽染成朦朧的暖黃?;ㄥ\憐浸在鋪著花瓣的浴池里,溫熱的泉水漫過肩頭,洗去沾柒的雨雪寒氣。
她微闔著眼,烏發如墨般散落在水面,發梢綴著的珍珠隨動作輕顫,在青磚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ㄥ\憐忽然抬手撥弄水面,驚得花瓣四散。透過晃動的水影,心緒漸漸松弛。
“公主,貴妃娘娘的信到了。這是剛溫好的玫瑰露。”侍女輕手輕腳將玉碗與信箋擱在了池邊印著祥云暗紋的銀托盤,臨走前又低聲復述了暗衛竊聽到的林清辭與林蘇誠的對話。才知道那個林清辭,竟想將她拖下水。
她指尖捏著信紙邊緣,目光飛快掃過字跡,一行行字句在眼前流淌。隨手將信紙擱在托盤邊緣,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微涼的玉碗,碗中玫瑰露還冒著裊裊熱氣,絳紅色的液體里浮著幾片撕碎的玫瑰花瓣。卻著實沒料到,平日里看似閑散溫和,總會笑盈盈的喊她昭兒的七皇兄花崢,竟早已和林蘇誠那暗通款曲,竟要在墨國境內解決太子花衍。她內心閃過些許落寞,卻只能輕輕嘆了口氣。
不過,安帝既然已經知曉此事,卻遲遲按兵不動,未阻止局面,也沒有敲打花崢,這只老狐貍大概是想借此事,看看這水究竟有多深,還有多少人藏在暗處蠢蠢欲動;又或許,是想最后坐收漁利,順便也敲打敲打太子,讓他明白儲位之路從非坦途。
池底的暖玉透過泉水傳來絲絲暖意,既然父皇有意靜觀其變,那她不妨也順水推舟,看看這場戲,究竟能唱到哪一步。
花錦懷緩緩從池沿站起身,溫熱的泉水順著她的發梢、肩頭滑落,她抬手取過搭在一旁的素色浴袍披上,指尖拂過微涼的布料,目光落在托盤上那張的信箋上。
她隨手拿起信箋,走到銅爐邊。爐中安息香仍在靜靜燃燒,火星在灰燼中明明滅滅。她將信紙一角湊近跳動的火苗,橘紅色的火焰迅速舔舐上來,沿著字跡蔓延,將那些字句吞噬殆盡。
凌王府朱門銅環上的獸首銜著冷月,花錦懷足尖在門楣雕花上輕輕一點,玄色斗篷如夜蝶振翅,瞬間掠過三丈高的墻頭。
檐角黑影落地,花錦懷抖落斗篷上的水珠,青絲間凝著的冰碴化作晶瑩的水滴。在燭火中,依稀看清了林清辭坐在案前看書的影子。她刻意放輕腳步,卻仍聽見自己心跳撞碎在寂靜的庭院里——從翻墻入院到潛入寢殿,竟沒遇見半個巡邏的侍衛,這未免太不合常理。
燭火驟然熄滅?;ㄥ\懷攥緊了手中匕首,忽聽暗處傳來輕笑,就被一道黑影輕松扣住手腕?!肮饔H自來當細作,倒是讓本王受寵若驚?!吧倌甑穆曇艄p笑,溫熱的呼吸掃過她耳畔。
她冷笑道:“都敢把本宮拉下水了?拿我當擋箭牌?本宮怎么不知道自己何時與你合作了?”一連串的質問聲擲出,林清辭卻仍笑得肆無忌憚。
林清辭突然握住她握刀的手,他笑著將匕首調轉方向,刀刃貼著自己喉間肌膚:“公主不妨看看窗外?!?/p>
花錦懷余光瞥見屋檐陰影里閃爍的寒光,至少三十余名頂尖暗衛正張弓搭箭瞄準此處。她猛地抽回匕首,卻見林清辭已悠然點燃新的燭火。
少年另一只手不知何時已扣住她腰側命門,溫熱掌心透過鮫綃衣料傳來灼意,他忽然側身,貼著耳際擦過,精準釘入身后立柱——那枚淬毒暗器泛著冷光。
“方才燭火熄滅時,若不是我提前吹滅所有燈盞...…”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三十多道黑影破窗而入,彎刀映著月光劃出森冷弧線。
花錦憐斜睨著眼前氣定神閑的少年,她輕輕甩了甩衣袖,話語中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嘲諷:“王爺倒是好手段,就是不知王爺打算如何收場呢?”那語調微微上揚,似是在質問,又像在看一場好戲。
“自然是……”少年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將計就計?!?/p>
“九皇子與安國公主勾結,意圖傾覆墨國,我等奉二皇子之命前來捉拿?!鳖I頭的那人扯著嗓子大聲喊道,眼中閃爍著貪婪與興奮的光芒,“兄弟們,今夜之后,我們便是揚名天下的賢臣!”隨著他的呼喊,那群暗衛瞬間將他們二人團團圍住,氣氛瞬間變得更加緊張,仿佛下一秒便會血雨腥風……
林清辭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冷笑,眼神卻依就鎮定。他輕輕將懷中的花錦懷護在身后,那動作看似隨意,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真是好大的罪名,你們幾句空口白話,便想定我和公主的罪?二皇兄可真是好手段?!彼穆曇羟謇剩谶@劍拔弩張的氛圍中,竟帶著幾分悠然。
領頭之人面色一沉,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九殿下,到了現在還想狡辯?人證物證俱在,你就別做無謂的掙扎了!”說罷,他一揮手,暗衛便齊齊向前逼近一步,彎刀上的寒光更盛。
正說著,被制住的領頭者突然獰笑:“九殿下別得意,府外早已布下天羅地網,你們插翅難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