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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亡國公主的修羅場

囚徒

好一會兒,她才喘勻了氣。看著空空的碗底,一種巨大的虛脫感和隨之而來的羞恥感攫住了她。她慢慢走到角落的臉盆架旁,銅盆里盛著干凈的溫水。她猶豫了一下,伸出臟污不堪的手,浸入水中。溫?zé)岬挠|感讓她微微一顫。她開始用力搓洗,指甲縫里的黑泥、臉上的污垢、頸側(cè)那道已經(jīng)結(jié)痂的淺痕……冰冷的水漸漸變渾濁。

換上那套粗糙卻干凈的布裙,布料摩擦著皮膚,帶來一種久違的、陌生的“體面”感。她將濕漉漉的頭發(fā)胡亂擦干,用一根布條束在腦后。鏡子里映出一張蒼白瘦削的臉,眼睛很大,卻深陷在眼窩里,里面盛滿了驚疑不定和一種近乎野性的警惕。

那把生銹的匕首,被她小心地藏在了新?lián)Q的裙衫內(nèi)襟一個自己匆忙縫制的暗袋里,緊貼著心口。冰冷的鐵銹氣息,是她唯一熟悉的依靠。

書房的門比她想象中要厚重。帶路的仆婦無聲地退下。吳思思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一股清冽的墨香混合著淡淡的、不知名的熏香氣息撲面而來。書房極大,三面都是頂天立地的紫檀木書架,上面密密麻麻壘滿了書冊卷軸。地上鋪著厚厚的暗紋地毯,踩上去悄無聲息。臨窗的巨大書案后,李玄宸并未坐在主位,而是斜倚在旁邊一張鋪著雪白狐裘的軟榻上,依舊是那副慵懶的姿態(tài)。他換了一身月白色的家常錦袍,更襯得面如冠玉。手里把玩的,依舊是那支白玉笛。

他抬眼,目光在她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從洗得發(fā)白的面頰,到束緊的粗布衣裙,最后落在她那雙因為緊張而緊握成拳、指節(jié)發(fā)白的手上。那目光平靜無波,像是在打量一件新添置的、還算合用的物件。

“洗干凈了?”他聲音不高,帶著點(diǎn)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倒比柴房里的耗子像樣些。”

吳思思低著頭,沒應(yīng)聲。心臟在胸腔里擂鼓。她不知道他帶她回來的真正目的。豢養(yǎng)一個玩物?還是……他已經(jīng)知道了什么?那支玉笛光滑的表面,在她看來都像窺探的眼睛。

“叫什么名字?”李玄宸問,指尖在玉笛上輕輕敲擊。

“……思思。”她聲音干澀,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來。

“思思?”李玄宸挑眉,尾音拖長,帶著點(diǎn)玩味,“倒是個……挺費(fèi)心思的名字。”他并未深究名字的由來,話鋒一轉(zhuǎn),“從今天起,你就在這府里。白天,跟著教習(xí)嬤嬤學(xué)規(guī)矩、識字、女紅。晚上,來書房,伺候筆墨。”

伺候筆墨?吳思思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不是粗使丫頭?不是暖床的婢女?

“怎么?”李玄宸捕捉到她眼中的詫異,唇角勾起,“以為我會讓你去掃院子、倒夜香?”他輕笑一聲,帶著毫不掩飾的居高臨下,“臟兮兮的,看著礙眼。既然撿回來了,總得有點(diǎn)用處。”他指了指書案一角堆積如山的卷宗,“把這些,按日期、類別,分門別類整理好。字認(rèn)不全?那就慢慢認(rèn)。眼睛總沒瞎吧?”

那語氣,像在吩咐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沒有解釋,沒有溫情,只有冰冷的、帶著施舍意味的安排。

吳思思沉默地走到書案邊。卷宗散發(fā)出陳舊紙張和墨汁的味道。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最上面一本,翻開。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撲面而來,夾雜著許多她不認(rèn)識的生僻字。一股沉重的無力感瞬間攫住了她。她確實(shí)認(rèn)不全。她的啟蒙,是母后溫柔的誦讀,是太傅嚴(yán)厲的戒尺,學(xué)的都是經(jīng)史子集、治國方略,而非這些繁瑣的案牘公文。亡國之后,更是與書本絕緣。

“啪嗒。”一滴冰冷的汗珠從她額角滑落,砸在泛黃的紙頁上,暈開一小團(tuán)墨跡。

李玄宸的目光似乎一直若有若無地停留在她身上。他沒有催促,也沒有指點(diǎn),只是看著她笨拙地、帶著明顯遲疑地翻動卷宗,手指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他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捉摸的探究。

接下來的日子,像被上了發(fā)條。白天,嚴(yán)厲刻板的教習(xí)嬤嬤用戒尺和冷言冷語教導(dǎo)她最基礎(chǔ)的禮儀、強(qiáng)迫她記憶枯燥的千字文、用粗硬的針線折磨她的手指。晚上,她就跪坐在書房冰涼的地毯上,對著堆積如山的卷宗,在昏黃的燭光下,像一個蹣跚學(xué)步的稚童,艱難地辨識著那些陌生的字符,將它們按照李玄宸隨口定下的、極其苛刻的標(biāo)準(zhǔn)分門別類。錯了,沒有責(zé)罵,只有他一個冷淡的眼神掃過,便足以讓她后背發(fā)涼,冷汗涔涔。

李玄宸似乎很忙。大部分時間,他只是斜倚在軟榻上,或閉目養(yǎng)神,或?qū)χ鵂T火擦拭他那支視若珍寶的玉笛。偶爾,他會讓吳思思念一段卷宗上的內(nèi)容,在她磕磕絆絆的誦讀中,眼神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他很少與她說話,除了必要的吩咐。那若有似無的審視目光,卻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時時刻刻籠罩著她,讓她不敢有絲毫松懈。

她像一只被精心圈養(yǎng)起來的、驚恐的雀鳥。世子府提供溫飽,提供遮蔽風(fēng)雨的屋檐,卻也像一個華麗的囚籠,讓她在看似平靜的表象下,時刻繃緊著神經(jīng),提防著不知何時會落下的利爪。她小心翼翼地扮演著一個惶恐、笨拙、只求活命的孤女。只有在夜深人靜,獨(dú)自蜷縮在冰冷的床鋪上,感受著心口那把匕首堅硬的輪廓時,那深埋的、屬于“吳”姓的火焰,才會在黑暗中無聲地灼燒。

平靜的日子,在一個驟雨初歇的午后被打破。

吳思思正跟著嬤嬤在偏院學(xué)習(xí)插花——一種她完全無法理解的、將鮮活的植物扭曲在瓶罐里的“雅趣”。空氣中彌漫著濕漉漉的花香和泥土氣息。嬤嬤刻板的聲音如同背景噪音。

突然,前院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喧嘩。不是仆役的走動,而是整齊劃一、帶著金屬摩擦鏗鏘聲的沉重腳步聲!那聲音由遠(yuǎn)及近,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壓迫感,瞬間撕裂了府邸慣有的寧靜。

嬤嬤的臉色陡然一變,手中的花剪“啪”地掉在地上。

吳思思的心也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那種整齊、沉重、帶著鐵血?dú)庀⒌哪_步聲……她只在一種地方聽過——軍隊!而且是精銳!

“是……是禁軍!”嬤嬤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一把拉住吳思思的手臂,力道大得驚人,“快!跟我走!躲起來!”

禁軍?沈墨?!

那個名字,連同那雙冰冷如鷹隼的眼睛,瞬間在吳思思腦海中炸開!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他怎么會來?是沖著她來的?那把匕首!那個皇紋!難道……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幾乎讓她動彈不得。她下意識地摸向心口的位置,那里,匕首冰冷的觸感隔著衣料傳來,像一塊烙鐵。

還沒等嬤嬤將她拖走,那冰冷沉重的腳步聲已然如潮水般涌到了偏院門口!

院門被粗暴地推開。

當(dāng)先一人,身披玄甲,甲葉在雨后微弱的陽光下泛著幽冷的寒光。頭盔下的面容,正是沈墨!他比那夜在玉京樓看得更加清晰,也更加令人心悸。五官深刻如石刻,沒有絲毫多余的表情,薄唇緊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那雙眼睛,銳利得如同實(shí)質(zhì)的刀鋒,帶著一種穿透一切的審視和漠然,瞬間掃過整個偏院!

他的目光,幾乎沒有在任何一個人臉上停留,卻讓院中所有仆婦都瞬間僵立當(dāng)場,噤若寒蟬,連呼吸都停滯了。

沈墨的目光最終落定在吳思思身上。那目光冰冷、銳利、毫無溫度,如同在看一件死物。沒有任何詢問,沒有任何鋪墊。

他抬起手,指向她。那戴著玄鐵護(hù)臂的手指,帶著千鈞的力道和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

“拿下。”

兩個字,如同冰錐砸落地面,帶著死亡的宣告。

——

冰冷的玄鐵護(hù)臂帶著沉重的風(fēng)壓,直指面門!那一聲“拿下”如同驚雷炸響在吳思思耳邊,瞬間抽干了她四肢百骸的力氣。巨大的恐懼像一只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喉嚨,眼前發(fā)黑,連呼吸都停滯了。沈墨身后,兩名如鐵塔般沉默的玄甲禁軍,一步踏前,沉重的腳步聲踏碎了雨后青石板上的積水,帶著濃重的殺伐之氣,朝她逼來!

“大人!”一旁的教習(xí)嬤嬤臉色慘白如紙,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這……這是世子爺院里的丫頭,不知犯了何事,求大人明察……”她試圖去扯禁軍的甲胄下擺,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道震開,踉蹌著跌坐在地,滿眼絕望。

吳思思渾身冰冷,如墜冰窟。肖戰(zhàn)那雙毫無溫度的眼睛,如同兩道實(shí)質(zhì)的冰錐,將她牢牢釘在原地。她甚至能看清他玄甲肩吞上猙獰的獸紋。完了!他知道了!一定是那把匕首!那個皇紋!她藏在心口的匕首,此刻仿佛變成了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她靈魂都在灼痛!她想逃,雙腿卻像灌滿了鉛,沉重得抬不起來;她想尖叫,喉嚨卻如同被死死扼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就在那兩只覆蓋著冰冷鐵甲的手即將觸及她肩膀的瞬間——

“沈統(tǒng)領(lǐng)。”

一個聲音,不高不低,帶著慣有的慵懶腔調(diào),卻像一柄無形的楔子,精準(zhǔn)地插入了這凝固的殺機(jī)之中。聲音是從偏院通往前院的月洞門方向傳來。

所有人動作都是一滯。

吳思思猛地扭頭望去。只見李玄宸不知何時已斜倚在月洞門旁,一身月白錦袍在雨后微濕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清雅。他并未看院中劍拔弩張的場面,只是垂著眼,慢條斯理地用一塊雪白的絲帕擦拭著他那支白玉笛,動作閑適得仿佛在賞玩一件稀世珍寶。

沈墨的目光,如同捕食中的鷹隼,緩緩從吳思思身上移開,轉(zhuǎn)向門口的李玄宸。那銳利的眼神里,沒有絲毫意外,只有一片沉冷的冰原。

“世子。”沈墨開口,聲音如同金鐵摩擦,毫無起伏,“奉上命,緝拿前朝余孽。此人,”他再次指向吳思思,語氣斬釘截鐵,“形跡可疑,需帶回禁軍府詳查。”

“前朝余孽?”李玄宸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終于抬起眼,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的目光輕飄飄地掠過吳思思慘白驚恐的臉,最終落在沈墨冷硬的面上。“沈統(tǒng)領(lǐng)辦案,果然是雷厲風(fēng)行。”他輕輕吹了吹玉笛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只是……你說我這院里的丫頭是前朝余孽?有何憑證?”

他緩步走進(jìn)院子,步履從容,仿佛閑庭信步,徑直走到了吳思思與兩名禁軍之間。那兩名如鐵塔般的禁軍,竟在他平靜的目光下,下意識地微微收回了伸出的手,后退了小半步。無形的氣場,瞬間將吳思思護(hù)在了身后。

“她來歷不明。”沈墨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陳述事實(shí),“半月前于玉京樓柴房被世子帶回。身份、籍貫、過往,皆無可查證。此其一。”他銳利的目光如刀鋒般刮過吳思思,“其二,有眼線回報,此女行止間,偶有前朝宮廷舊儀痕跡,絕非尋常流民。”

吳思思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宮廷舊儀?她明明已經(jīng)極力隱藏了!是哪里露出了破綻?是走路?是行禮?還是那晚在書房整理卷宗時,無意間流露出的對某些奏疏格式的熟悉?冷汗瞬間浸透了她的后背。

李玄宸臉上的笑意卻更深了些,帶著點(diǎn)玩味:“哦?沈統(tǒng)領(lǐng)的眼線,都看到我世子府的丫頭走路了?真是辛苦。”他話鋒一轉(zhuǎn),語氣依舊漫不經(jīng)心,卻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不過,僅憑‘可疑’二字,就要從我李玄宸府上拿人?沈統(tǒng)領(lǐng),你禁軍府的威風(fēng),是不是太大了點(diǎn)?”

空氣瞬間凝固,無形的壓力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沈墨周身的氣息更冷,如同即將出鞘的寒刃。李玄宸卻依舊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指尖輕輕摩挲著光滑的玉笛,仿佛在等待對方的回應(yīng)。

對峙,在無聲的硝煙中進(jìn)行。雨后的庭院里,只聞檐角滴水的聲響,啪嗒,啪嗒,敲打在每個人緊繃的心弦上。

最終,沈墨薄唇緊抿,那銳利的目光再次掃過被李玄宸護(hù)在身后的吳思思,如同實(shí)質(zhì)的寒冰刮過她的皮膚。他并未再堅持,只是冷冷地吐出幾個字:“世子,好自為之。”說罷,猛地一揮手!

“撤!”

沉重的玄甲摩擦聲再次響起,如同退去的黑色潮水。沈墨轉(zhuǎn)身,玄色披風(fēng)在微濕的空氣中劃出一道冷硬的弧線,帶著他的人,如來時一般迅疾而沉默地消失在院門之外。只留下滿院死寂和劫后余生的寒意。

直到那冰冷的鐵甲腳步聲徹底遠(yuǎn)去,吳思思才如同被抽掉了骨頭,雙腿一軟,整個人癱軟下去,狼狽地跌坐在冰冷濕滑的青石板上。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冷汗如同小溪般從額角淌下,混著臉上不知何時流下的淚水。

一只手,修長、干凈、帶著淡淡的熏香氣息,伸到了她面前。

是李玄宸的手。

吳思思猛地抬頭,撞進(jìn)他那雙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沒有關(guān)切,沒有安慰,只有一片沉靜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幽潭。他臉上那點(diǎn)慣常的笑意早已消失無蹤,只剩下純粹的審視和一絲……冰冷的警告。

“起來。”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這點(diǎn)場面就嚇破了膽?”他并未收回手,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事實(shí),“沈墨盯上你了。下次,未必有今天的好運(yùn)氣。”

那眼神,像一道無形的鞭子,抽打在吳思思驚魂未定的心上。她猛地打了個寒顫,巨大的恐懼被另一種更尖銳的屈辱和絕望取代。她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血腥味。她沒有去碰那只手,而是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雙手撐地,搖搖晃晃地自己站了起來。粗布裙擺上沾滿了泥水,狼狽不堪。

李玄宸收回手,臉上并無意外,只是眼底那絲冰冷似乎更深了些。他不再看她,轉(zhuǎn)身朝書房方向走去。

“跟上。”

吳思思拖著如同灌了鉛的雙腿,一步一挪地跟在李玄宸身后。剛才的生死一線仿佛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氣,每一步都走得沉重?zé)o比。穿過熟悉的回廊,她滿腦子都是沈墨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睛和冰冷的“前朝余孽”四個字,像跗骨之蛆,啃噬著她的神經(jīng)。

就在他們即將走到書房所在的院落時,旁邊一條通往外府側(cè)門的僻靜小徑上,傳來一陣清晰的、帶著節(jié)奏的腳步聲,以及一種極其特殊、極其悅耳的金屬碰撞聲。

叮鈴…叮鈴…叮鈴…

那聲音清脆、圓潤,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感,像金珠落在玉盤上,與這肅殺壓抑的世子府格格不入。

吳思思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只見小徑盡頭,側(cè)門虛掩處,正走進(jìn)一個人。

來人一身極其考究的云錦長衫,顏色是低調(diào)奢華的墨青色,衣料在微光下如水波般流動著細(xì)膩的光澤。腰間束著同色玉帶,并未佩戴刀劍,只懸著一枚造型奇特的……金算盤。那算盤很小巧,只有巴掌大,純金打造,框架和算珠都打磨得光滑圓潤,在行走間相互碰撞,發(fā)出方才那悅耳的叮鈴聲。他手里還隨意地拈著一支通體碧綠、水頭極好的翡翠煙桿,并未點(diǎn)燃,只是把玩。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臉。不同于蕭逸的俊朗風(fēng)流,也不同于肖戰(zhàn)的冷硬肅殺,他的五官極為精致,眉目如畫,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唇色卻偏淡,嘴角天生微微上翹,帶著一種仿佛洞察世情的、溫和無害的笑意。一雙桃花眼,眼波流轉(zhuǎn)間,似乎蘊(yùn)著江南最柔和的春水,看誰都帶著三分笑意,溫潤如玉。然而,那笑意深處,卻仿佛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琉璃,讓人捉摸不透。

他步履從容,姿態(tài)閑雅,仿佛不是走進(jìn)戒備森嚴(yán)的世子府,而是在自家后花園散步。那金算盤悅耳的叮鈴聲,如同為他的到來譜寫的樂章。

李玄宸的腳步頓住了。他看著來人,臉上那層冰冷的審視瞬間褪去,重新掛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淺笑,只是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察覺的警惕。

“喲,什么風(fēng)把咱們江南財神爺吹到我這寒舍來了?”李玄宸懶洋洋地開口,玉笛在指尖轉(zhuǎn)了個圈。

那被稱作“財神爺”的年輕男子已然走近。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李玄宸身上,笑意加深,溫潤如玉:“世子說笑了,您這里若算寒舍,謝某那幾間鋪?zhàn)迂M不要羞煞死人?”聲音清朗悅耳,如同玉石相擊。

隨即,他那雙含笑的桃花眼,極其自然地轉(zhuǎn)向了李玄宸身后,那個渾身泥水、臉色慘白、驚魂未定的小丫頭身上。他的目光在她狼狽的裙擺、慘白的臉頰、以及那雙因為恐懼和屈辱而顯得格外大而空洞的眼睛上停留了片刻。

那目光里沒有鄙夷,沒有好奇,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只有一種純粹的、溫和的……審視。如同精明的商人,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和瑕疵。

然后,謝云商唇角的笑意似乎加深了那么一絲絲,極其細(xì)微,卻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了然于胸的意味。他并未對吳思思說話,只是重新看向李玄宸,搖了搖手中的翡翠煙桿,金算盤隨之發(fā)出幾聲清脆的叮鈴響。

“路過,想著許久未見世子,特來討杯茶喝。”他語氣輕松自然,仿佛剛才那無聲的審視從未發(fā)生,“順便……跟世子聊聊最近江南漕運(yùn)上,幾筆讓人睡不安穩(wěn)的糊涂賬。”

雪柚己見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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