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蘇挽月的手指在鼠標上微微發抖。電腦屏幕的藍光映在她浮著黑眼圈的眼瞼下，像一片深不見底的海。

“再改一頁就結束……”她喃喃自語，喉嚨干澀得像是被砂紙磨過。

屋外傳來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她猛地一顫，手邊的咖啡潑灑出一小片褐色液體，在鍵盤邊緣凝成黏膩的水漬。

她沒管那點污漬，繼續盯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作品集排版。這是她第五次修改，也是最后一次機會——明天就是“星耀時尚”的面試日。

她的手指在觸控板上滑動，忽然停住。一張泛黃的草圖從作品集中跳出來，夾在最新設計稿之間，像一枚突兀的書簽。

那是她大學時參加全國青年設計大賽的設計稿，雖然沒能獲獎，卻承載了她最初的夢想。線條粗糙，但情緒飽滿，仿佛能穿透屏幕撲面而來。

她伸手輕輕撫過那張掃描件，指尖微涼。

“要是還能畫出那樣的感覺就好了……”她低聲說，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的嘆息。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驚得她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來電顯示是“未知號碼”，但她幾乎是本能地接起。

“蘇小姐？”電話那頭的聲音冷靜而專業，“這里是‘星耀時尚’人事部，恭喜您通過初選，明天上午十點請到公司總部參加最終面試。”

空氣在那一瞬間變得輕盈，心跳卻沉重如鼓。

“謝謝！我一定會準時到！”她幾乎脫口而出，聲音因激動而有些顫抖。

對方頓了頓，又補充一句：“另外，本次面試有一個特別環節，請務必準時到場，不得遲到。”

“明白！我會提前到的。”她抓著手機，生怕錯過一個字。

電話掛斷后，她怔了幾秒，忽然撲向床頭柜上的舊相冊。翻到某一頁，她盯著其中一張照片看了很久——那是她在一場講座上與一位國際知名設計師的合影，背景是“星耀時尚”LOGO的巨幅海報。

她把照片貼在胸口，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這次，我真的要進去了。”

屋內安靜下來，只有空調低沉的嗡鳴。窗外的風穿過老舊窗縫，發出細微的嗚咽。

她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的一角。遠處城市燈火璀璨，像無數個未完成的夢想在閃爍。

她將額頭抵在玻璃上，冰涼的觸感讓她清醒了些許。

“加油，蘇挽月。”她對著夜色輕聲說。

第二天早上九點半，蘇挽月站在“星耀時尚”總部大樓前，抬頭望著玻璃幕墻反射出的陽光，瞇起眼睛。

她穿著自己親手設計的白色連衣裙，裙擺隨風輕輕飄動，簡約卻不失細節。這是她最自信的作品之一。

走進大堂，迎面撲來的是冷氣和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混著打印機墨粉的氣息，讓人精神一振。

前臺小姐遞給她一份資料袋，微笑道：“請先去三樓等候區，會有專人通知你面試時間。”

她點點頭，接過袋子，轉身走向電梯。

電梯門緩緩關閉，鏡面中倒映出她略顯緊張的臉。

叮——

電梯停在三樓，門開時，一道低沉卻極具壓迫感的聲音響起：

“你是今天最后一個面試者？”

她轉頭，看到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站在走廊盡頭。他身材修長，五官冷峻，眼神銳利如刀。

她愣了一下，點頭：“是的，請問……您是？”

“顧霆深。”他走近幾步，目光掃過她手中的資料袋，“你的簡歷我已經看過。”

她心頭一震，這個名字她太熟悉了——“星耀時尚”新任CEO，年輕、強勢、手段凌厲。

“顧總好。”她努力讓自己鎮定，卻還是忍不住握緊了資料袋。

“跟我來。”他轉身便走，步伐穩健有力。

她快步跟上，腳步聲在地毯上幾乎無聲。

他們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來到一間封閉的會議室。顧霆深推開門，示意她進去。

房間中央是一張圓形會議桌，桌上擺放著一臺平板電腦，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金屬盒子。

“坐下。”他說。

她照做，心跳加快。

顧霆深坐到對面，打開平板，調出她的簡歷和作品集。

“你的作品，有靈氣。”他語氣平淡，卻讓蘇挽月心中一喜。

“謝謝。”她低聲回應。

“但我不需要靈氣。”他抬眼看向她，目光冰冷，“我需要的是能立刻為公司創造價值的人才。”

她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

“現在開始，是你真正的考驗。”他說著，按下平板上的按鈕。

會議室四壁的燈光忽然暗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頭頂一束冷白光線，正正打在她身上。

她眨眨眼，適應突如其來的亮度。

“請打開那個盒子。”顧霆深指著桌上的金屬盒。

她猶豫了一下，伸手打開。

盒子里空無一物。

她皺眉，抬頭看向顧霆深。

“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他問。

“……什么都沒有。”她說。

“錯了。”他的聲音低沉而篤定，“你看到的是你自己。”

她愣住，不明所以。

“這個盒子，是‘星耀時尚’獨有的測試裝置。”他解釋道，“它會根據人的潛意識投射出圖像。剛才，你看到的是空白，說明你對自己的認知還停留在表面。”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被他打斷。

“真正的設計師，不是靠靈感活著，而是靠自我認知活著。”

她沉默了。

“如果你連自己都不了解，怎么設計別人的人生？”他站起身，整理了西裝袖口，“回去吧，等結果。”

她愣在原地，腦袋嗡嗡作響。

這不是一場普通的面試。

這是一場身份認知的顛覆。

她走出會議室，走廊依舊安靜，只有自己的腳步聲。

可就在她即將拐入電梯通道時，身后傳來一陣輕微的電流雜音。

她回頭，只見那扇剛剛關上的會議室門，此刻竟變成了另一副模樣——門牌上不再是“302”，而是“X-07”。

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門牌已恢復原狀。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剛才發生了什么？

她低頭看著手中空蕩蕩的金屬盒，指尖微微發涼。

這一刻，她終于意識到——這場面試，遠沒有結束。

而她，似乎已經踏入了一個無法回頭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