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的清晨薄霧繚繞。李瑄跪在青石板上，將三炷香插入小土爐。這是她每月初一必行的儀式——來這座祁明月消失的山巔祭拜，風雨無阻。
“三年零四個月了，明月。“她輕聲低語，手指撫過頸間的玉佩，“你說過會回來...“
山風拂過她的面頰，帶走眼角將落未落的淚滴。遠處長安城輪廓依稀可見，鐘聲悠揚飄蕩在山間。李瑄整理好被風吹亂的衣襟，正準備下山，突然瞥見草叢中有什么東西在閃爍。
那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光芒，不是燭火的暖黃，也不是玉石的溫潤，而是一種冷冽的銀藍色，如同冬夜的星光被囚禁在方寸之間。
李瑄撥開草叢，一個金屬盒子映入眼簾。它通體銀白，正面是一塊黑色的鏡面，此刻正有規律地閃爍著藍光。更奇怪的是，當她手指碰到它時，竟感覺到微微的震動，仿佛里面有活物在掙扎。
“這是...“她的呼吸急促起來。這絕非唐代之物，那光滑的表面、精確的棱角，還有那種奇異的材質...只可能來自一個地方。
未來。來自祁明月的世界。
李瑄顫抖著雙手捧起金屬盒子，發現它背面刻著一行小字：“請轉交玉真公主“。字跡工整得不似人手所寫，但更讓她心跳加速的是下面那個標志——一個被咬了一口的蘋果，祁明月曾在她手心畫過無數次。
“明月...“她將金屬盒緊貼胸口，感受著那份不屬于這個時代的冰涼觸感，“是你嗎？“
山下的馬蹄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是公主府的侍衛，按慣例來接她回府。李瑄迅速將金屬盒藏入袖中，整理好表情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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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真公主的密室門窗緊閉，所有侍女都被屏退。李瑄和公主圍著那個神秘的金屬盒，已經研究了整整一個時辰。
“這材質...非金非玉。“公主用長指甲輕輕敲擊盒面，發出清脆的聲響，“輕如木，堅如鐵。“
李瑄指著盒子上的一行小字：“這上面說...滑動解鎖？“
“滑動...“公主突然想起什么，從書架上取下一卷畫軸展開，“你看！“
那是祁明月三年前留下的草圖，上面畫著各種奇怪的符號和裝置。其中一個符號與金屬盒上的“滑動解鎖“字樣驚人地相似。
“是明月的字跡！“李瑄的心跳如鼓，“公主，這一定是她送來的！“
“但如何開啟？“公主皺眉，“滑動是何意？“
李瑄回憶著祁明月曾經教過她的未來知識。她試探性地用手指在黑色鏡面上輕輕一劃——
金屬盒突然發出悅耳的音樂聲，嚇得公主差點把它扔出去。接著，黑色鏡面亮起，顯現出一行字：【時空鏈接建立中...】
“仙家法術！“公主驚呼。
鏡面上的文字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臉——一張李瑄朝思暮想的臉。比三年前憔悴了許多，眼角有了細紋，但那雙眼睛依然如星辰般明亮。
“瑄兒？“鏡中的祁明月眼含淚光，“你真的收到了...天啊，真的成功了。“
李瑄的尖叫卡在喉嚨里。三年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等待，無數次對著星空祈禱，現在...她就這么突然地出現在眼前。淚水模糊了視線，她顫抖著伸出手，卻只碰到冰冷的鏡面。
“明月...明月...“她泣不成聲，只能重復這個名字，仿佛這是世間唯一的咒語。
鏡中的祁明月也在流淚：“是我，瑄兒。我...我找到辦法聯系你了。“
玉真公主震驚地看著這一幕，但很快鎮定下來：“祁娘子？真的是你？“
“公主殿下。“祁明月的聲音從盒子中傳出，有些失真但清晰可辨，“感謝您這些年對瑄兒的照顧。“
“這...這是何種仙器？“公主指著金屬盒。
“這叫手機，在我的時代很普通。“祁明月試圖解釋，“我改造了它，讓它能跨越時空...“
李瑄終于找回了聲音：“三年了...你為什么不來見我？“
鏡中的祁明月表情一滯，鏡頭微微下移，露出了她坐在輪椅上的身影：“我...出了意外。“
李瑄倒吸一口冷氣。現在她看清了——祁明月的左腿膝蓋以下是空蕩蕩的褲管。
“明月！你的腿...“
“實驗室事故。“祁明月苦笑，“這就是我沒法回去的原因。這樣的我...怎么配站在你身邊？“
“傻瓜！“李瑄幾乎將手機捏碎，“三年了，我拒絕了十三次提親，忍受著全長安的流言蜚語。你以為我會因為一條腿就放棄你？“
鏡中的祁明月沉默了許久，終于輕聲問：“公主，能否請您暫時回避？我想...單獨與瑄兒說幾句話。“
公主意味深長地看了李瑄一眼，起身離去。
當門關上后，祁明月的聲音變得異常柔軟：“把手機豎起來，我想好好看看你。“
李瑄照做了。三年歲月幾乎沒有在她臉上留下痕跡，只是眼中多了幾分堅毅。
“我每天都會錄一段視頻傳給你。“祁明月說，“你可以用這個手機看，但電量有限，公主府需要建造我隨手機發送圖紙的那個太陽能充電裝置。“
“明月...“李瑄的指尖描摹著屏幕上愛人的輪廓，“我會想辦法修好你的時空機器。如果你不能來，那我就去。“
祁明月搖搖頭：“太危險了。而且根據我的計算，手機信號最多維持五十年...“
“那就五十年。“李瑄斬釘截鐵地說，“五十年后，我白發蒼蒼地去找你，你別嫌棄。“
屏幕那頭的祁明月終于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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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李瑄獨自坐在公主府為她安排的密室里。手機靠在一個特制的架子上，屏幕中的祁明月正在講解基礎物理知識。
“記住，萬物都是由原子構成的，而原子又分為...“
李瑄認真地做著筆記，不時提問。三年來，她早已從祁明月留下的資料中自學了不少未來知識，但親耳聽愛人講解還是第一次。
“瑄兒，給我看看你的實驗室。“祁明月突然說。
李瑄臉紅了：“很簡陋...“
“求你了。“祁明月的眼中帶著渴望，“我想看看你為我做了什么。“
李瑄拿起手機，來到密室隔壁的小房間。這里堆滿了各種古怪的裝置——改良的煉丹爐、銅線纏繞的奇怪框架、還有那個最顯眼的、形似銅鼎的時空機器雛形。
“這是根據你留下的圖紙做的。“李瑄指著銅鼎，“但一直無法激活。“
祁明月瞪大眼睛：“天啊...你居然憑幾張草圖就做到了這一步...瑄兒，你是個天才！“
李瑄因這贊美而臉頰發熱。她繼續展示其他發明——一個能將月光聚焦的銅鏡裝置，一套改良的蒸餾設備，甚至還有一臺簡陋的發電機。
“我需要更多能量來啟動時空機器。“她解釋道，“但雷電太難捕捉，地熱又...“
“太陽能是最穩定的選擇。“祁明月接過話頭，“明天我會傳送更詳細的圖紙給你。還有...“
她的鏡頭轉向一旁，露出工作臺上一個奇怪的金屬支架：“這是我設計的支撐外骨骼。如果你真的能來...我想站著迎接你。“
李瑄沒有戳穿這個善意的謊言。她清楚地看到那個支架的尺寸完全符合祁明月的體型，但她只是點點頭：“會很完美的。“
回到主密室后，祁明月突然嚴肅起來：“瑄兒，手機電量有限，每次通話不能超過一個時辰。我會在每天子時聯系你，其他時間它會進入休眠狀態。“
“我明白。“李瑄緊握手機，“明月...你真的不介意我變老嗎？如果真的要等五十年...“
“我愛的是你的靈魂，瑄兒。“祁明月的聲音溫柔而堅定，“它不會隨著時間改變。“
窗外，更夫敲響了二更的梆子。手機屏幕開始閃爍，提示電量不足。
“明天同一時間。“祁明月匆忙說，“我愛你，瑄兒。“
“我也愛你。“李瑄對著黑下去的屏幕輕語，“永遠。“
她將手機小心翼翼地放進錦囊，藏入貼身的暗袋。走出密室時，玉真公主正在月下獨酌。
“聊完了？“公主遞給她一杯酒，“她怎么樣？“
李瑄接過酒杯一飲而盡：“比三年前更美。“
公主笑了：“看來我們的計劃要加快了。“
“什么計劃？“
“讓你去未來的計劃。“公主的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我查閱了古籍，時空穿越需要巨大的生命能量。而皇室血脈...恰好有這種力量。“
李瑄手中的酒杯“啪“地掉在地上：“公主是說...“
“我老了，瑄兒。“公主望著月亮，“但在我離開前，或許能送你一程。“
李瑄想說什么，卻被公主抬手制止。
“別急著謝我。這需要準備，更需要...時機。“公主站起身，“現在去休息吧，明天開始，你會很忙。“
回到臥房，李瑄取出手機，手指輕撫已經黑下去的屏幕。在黑暗中，她無聲地哭了，但這一次，淚水不再苦澀。
明月，她在心中默念，無論等多久，無論付出什么代價，我一定會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