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光。消毒水的氣味。規律的“滴滴“聲。
李瑄再次恢復意識時，這些感官信息如潮水般涌來。她試圖睜開眼睛，卻發現眼皮沉重如鉛。身體仿佛不是自己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著抗議。
“血壓140/90，心率125，腦電波異常活躍...“一個陌生的男聲在旁邊說道，“給她注射5毫克地西泮。“
手臂傳來針刺的疼痛，隨后一股涼意順著血管蔓延。李瑄終于勉強睜開眼，模糊的視線中，幾個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圍著她忙碌。
“李女士？能聽見我說話嗎？“一個戴眼鏡的醫生俯身問道，“您知道自己在哪里嗎？“
李瑄的嘴唇干裂，喉嚨像被砂紙摩擦。她應該回答“醫院“，但脫口而出的卻是：“太醫署...不，等等...“
醫生與護士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李瑄這才注意到自己手腕上戴著兩個奇怪的手環，其中一個正發出微弱的紅光。
“祁...明月...“她艱難地擠出這個名字。
“祁博士去執行任務了。“一個穿黑色制服的女人走進病房，李瑄認出她是時空管理局的周雨，“您經歷了記憶覆蓋，需要休息。“
記憶覆蓋？這個術語在李瑄腦海中激起一陣漣漪。她突然想起一些片段——昆侖山的石室，懸浮的玉佩，西王母的影像...還有另一個聲音，一個像祁明月又不是祁明月的聲音...
“不...“李瑄突然掙扎著要起身，“明月有危險！那個公主...不是公主！“
監測儀器立刻發出尖銳的警報聲。醫生們慌忙按住她：“李女士，請冷靜！“
“加強鎮靜劑劑量！“眼鏡醫生喊道。
就在護士準備注射時，李瑄的身體突然僵直。她的眼睛睜得極大，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聲音變成了完全不同的音調——更冷硬，更機械化：
“警告。時空管理局協議99是陷阱。重復，協議99是陷阱。祁明月必須立即撤離西安區域。“
病房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周雨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你...你是誰？“
“李瑄，編號T-0893，平行時空標記Gamma-7。“這個自稱李瑄的存在用毫無起伏的聲調回答，“當前時間線偏離基準值1.37%，危險等級升至橙色。“
護士手中的注射器“啪“地掉在地上。眼鏡醫生顫抖著指向腦電波監視器：“這不可能是同一個人...腦波模式完全改變了！“
周雨迅速掏出一個類似手機的設備對準李瑄：“掃描顯示雙重意識共存。這怎么可能...“
“李瑄“轉過頭，目光如刀般銳利：“周主管，你清楚時空管理局第一條戒律是什么嗎？“
周雨下意識后退半步：“不...不干預原生時間線...“
“那么請解釋，為何你們在2187年秘密啟動了'西王母計劃'？“李瑄的聲音依然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為何要人為制造時空裂縫？“
周雨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被平行時空信息污染了，需要立即隔離！“
她做了個手勢，兩名警衛立刻上前，手中拿著某種發出藍光的鐐銬。
“李瑄“冷笑一聲——這個表情在李瑄溫婉的臉上顯得如此違和。她突然以驚人的敏捷從病床上翻下，輕松躲過警衛的抓捕，同時扯掉了身上所有的監測貼片。
“你們根本不明白自己在玩火。“她說著，手指在手環上快速操作，“祁明月此刻正面對的是西王母原型體，而不是什么古代傳說。如果她死了，這條時間線將在72小時內崩潰。“
周雨突然拔出一把造型古怪的手槍：“最后一次警告，T-0893，停止抵抗接受隔離！“
“李瑄“站直身體，眼中閃過一絲悲哀：“你已經被程序控制了，周雨。看看你的左手腕內側。“
周雨一愣，下意識卷起袖子。她的手腕內側有一個幾乎不可見的紅點，像是最微小的針孔痕跡。
“納米控制器植入點。““李瑄“輕聲說，“他們沒告訴你副作用，對嗎？比如偶爾的記憶空白，無法解釋的決策沖動...“
周雨的手開始發抖，槍口微微下垂。就在這時，病房門再次打開，陳巖沖了進來，臉色凝重：“周主管，西安情況有變！裂縫處檢測到高能量反應，祁博士失去聯系！“
這句話像一桶冰水澆在李瑄頭上。那個冷靜強大的“另一個她“瞬間消退，原本的李瑄重新掌控了身體。她雙腿一軟，跪倒在地，淚水奪眶而出。
“明月...“她哽咽著抓住床沿，“我得去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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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上空，時空裂縫已經擴大到直徑近百米。唐代長安的上元夜景清晰可見，燈籠高掛，游人如織，渾然不知兩個時空之間的屏障正在崩塌。
祁明月站在鐘樓頂端，強風吹亂她的短發。陳巖給她的特殊裝備讓她能夠短暫懸浮在空中，靠近裂縫中心。近距離觀察，她終于看清玉真公主手中發光的東西——那確實是一本筆記本，封面上的字跡讓她血液凝固：
【祁明月實驗記錄-2187年3月】
【第99次跨時空糾纏測試】
“這不可能...“祁明月喃喃自語。2187年？那時她應該已經...而且為什么是她的名字？
玉真公主似乎聽到了她的話，抬頭微笑。她的嘴唇不動，聲音卻直接傳入祁明月腦海：【一切皆有可能，我親愛的實驗體。你祖父沒告訴你嗎？整個'西王母計劃'都是為你設計的。】
祁明月的手環突然發出刺目紅光，陳巖的聲音從耳麥里傳來：“祁博士，能量讀數爆表！必須立刻撤離！“
“再等等！“祁明月緊盯著玉真公主，“她手里有來自未來的東西！“
【聰明的孩子。】玉真公主的聲音再次響起，【但這可不是'來自未來'。】她緩緩翻開筆記本，內頁上赫然是祁明月自己的筆跡：【李瑄記憶移植第17天，唐代語言中樞激活成功...】
“什么...?“祁明月如遭雷擊。這些是她從未寫過的筆記，但筆跡確實是她的。
玉真公主繼續翻頁，更多的片段閃現：
【第23天，植入的武術記憶開始影響主體行為...】
【第31天，主體誤以為自己真的來自唐代...】
【第99天，準備啟動最終融合程序...】
每一行字都像錘子砸在祁明月心上。難道李瑄不是真正的唐代女子？難道她所有的記憶都是被植入的？她們跨越千年的愛情只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實驗？
手環的警報聲越來越急。陳巖幾乎是在吼叫：“祁博士，立刻撤離！裂縫即將爆發！“
祁明月最后看了一眼玉真公主，后者正對著她做口型：“找到我。“
一陣劇烈的能量波動從裂縫中爆發，祁明月被沖擊波掀翻，急速墜向地面。就在她即將撞上鐘樓尖頂時，手環突然釋放出一股反重力場，緩沖了下落速度。她重重摔在瓦片上，左腿假肢發出不祥的“咔嚓“聲。
耳麥里陳巖的聲音斷斷續續：“堅持住...派...救援...“
祁明月艱難地翻過身，看到時空裂縫開始劇烈扭曲，像被無形的手揉捏的面團。玉真公主的影像逐漸模糊，但在完全消失前，她做了個奇怪的手勢——拇指和小指伸直，其余三指彎曲。
這個手勢祁明月太熟悉了。是她和祖父之間的秘密暗號，代表“信任但驗證“。
“祖父...“她喃喃自語，突然想起什么，低頭查看手環內側。之前匆忙間沒注意，現在她看到微小的刻痕——是一行甲骨文：
【信任李瑄，警惕周雨。——正陽，2190年4月】
祁明月的心跳幾乎停止。2190年？那是三年后的時間！而祖父在三年前就已經“失蹤“...
遠處傳來直升機的轟鳴。祁明月勉強坐起身，突然注意到假肢的裂縫處露出一點金屬光澤——不是鈦合金的本色，而是一種奇怪的銀藍色。她用力掰開裂縫，里面藏著一塊微型芯片，上面刻著和手環內相同的甲骨文符號。
還沒等她仔細查看，救援直升機的探照燈已經籠罩了她。在強光中，芯片突然自動激活，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是祖父，比記憶中蒼老許多，背景看起來像是某種未來實驗室。
“明月，如果你看到這個，說明計劃進行到了最后階段。“全息祖父神色凝重，“記住，李瑄是真實的，你們的連接是真實的。時空管理局已經被滲透，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
影像突然中斷，芯片過熱燒毀了。祁明月呆坐在原地，腦海中無數碎片開始拼合：祖父來自未來，但還活著；李瑄可能是實驗體，但又是“真實的“；時空管理局在隱瞞什么；而西王母...
“祁博士！“救援人員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能站起來嗎？“
祁明月搖搖頭，指向斷裂的假肢。當救援人員將她抬上擔架時，她最后看了一眼天空——時空裂縫已經縮小到只剩一條細線，但依然清晰可見。而更可怕的是，她似乎看到裂縫那頭，有不止一個“玉真公主“在向她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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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J時空管理局醫療中心，李瑄突然從病床上坐起，臉色慘白。
“她回來了！“她尖叫道，“明月回來了！她有危險！“
周雨和陳巖都被她的突然發作嚇了一跳。更奇怪的是，監測儀器沒有任何異常，仿佛這次outburst純粹是心理上的。
“什么危險？“周雨謹慎地問，“祁博士正在返回途中，情況穩定。“
李瑄的眼神變得異常銳利：“你們沒看到嗎？那架直升機...飛行員手腕上有龍紋標記！“
陳巖立刻聯系控制中心：“檢查救援直升機飛行員身份！“
一分鐘后，回復傳來：“飛行員張偉，入職5年，背景清白...等等，系統顯示他今天請假了！那架直升機是誰在駕駛？“
病房內一片死寂。李瑄的嘴唇顫抖著：“昆侖會...他們滲透了你們...“
周雨的臉色變得鐵青。她剛要下令，整個設施突然劇烈震動，警報聲響徹走廊：
“安全漏洞！B區到D區封鎖！重復，B區到D區封鎖！“
“是救援直升機降落區！“陳巖驚呼，“他們直接闖進來了！“
李瑄不知哪來的力氣，扯掉所有輸液管跳下床。她抓起周雨掉在地上的那把古怪手槍，動作熟練得仿佛使用了千百次。
“帶我去停機坪。“她的聲音冰冷而堅定，“現在。“
周雨和陳巖震驚地看著這個幾分鐘前還虛弱不堪的唐代女子，此刻卻像個訓練有素的特工。更詭異的是，她操作那把未來武器的姿勢標準得如同教科書。
“你...到底是誰？“周雨顫抖著問。
李瑄的眼中閃過一絲悲傷：“我希望自己知道答案。“
三人沖出病房，向停機坪奔去。走廊的燈光忽明忽暗，遠處傳來交火的聲音。李瑄跑在最前面，白發在腦后飛揚，每一步都精準避開安保系統的激光網格，仿佛她能預知危險。
就在他們即將到達出口時，一個黑影從側面撲來。李瑄幾乎沒有回頭，反手一槍，精準命中襲擊者的膝蓋——是那個曾經在昆侖山抓住她的老者！
“你...不可能...掙脫程序...“老者痛苦地蜷縮在地，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李瑄蹲下身，聲音輕得只有他能聽見：“告訴你的主子，第99號實驗體拒絕配合。現在，我的人在哪里？“
老者突然露出詭異的笑容：“太遲了...她已經看到了真相...“
一聲巨響從停機坪方向傳來。李瑄顧不上老者，沖向最后一道安全門。門開后，眼前的景象讓她血液凝固——
救援直升機已經降落，但艙門大開，里面空無一人。跑道上只留下一灘鮮血...和祁明月的斷腿假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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