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雨醉了,皎月出浴播弄心海,猶如浩淼浪潮捧出一枚圣潔的珍珠,淡淡的輝光在墨色暗水間綿延,恰似盛妝出巡的女王拖曳在瓊濤之上的長裙,亦如流金長毯鋪在朝圣的路上。
夜色靜謐,桂子搖落香氛,煉獄之火肆意律動,舞姿妖嬈,幽魅,每個節拍都追逐著她的心跳,美的難以言喻。
女人呼吸著世間所有存在的不安,輕飄飄的,就象那個慢慢膨脹的小氣球,開滿無數尖叫花朵的氣球,忽爾失重,忽爾沉重。
她握著莊旻的手,掌心的溫暖如夢似幻,他的血分明是涼的。
女人看到男孩眼底的怨魂成群結隊扭擺成漫天烏云,他們蛇游在喧囂的夜晏,戴著蒼白的面具泣血如雨,他們沉醉在萬花筒里,鷹視狼顧森然如魔……
腦袋里長著洞,命格殘缺,糾纏三世不祥的應劫者……
“旻旻……”孟雨撫摸著莊旻蒼桑的側臉,癡癡凝望初升的滿月,“我們結婚吧,從此互相守護,消磨時光。”
“我的女王,你大可不必宣誓主權,我的世界只有你。”莊旻攬著孟雨柔軟的蠻腰低頭親吻,情動的女人敏感又脆弱,象蓓蕾初綻的花朵,陽光雨露都不容驚攏,他也束手無策,他說,
“雨兒的美好值得我安然翼伏,從此遠離紛擾污濁的塵世。”
“即然愛情是你眼中的樊籠,旻旻,你不要輕許諾言,我會當真的,把你圈在籠里嬌養起來。”女人笑著擰人,貌似客串某個片場的角色,接著出招,“避重就輕的敷衍也不行,當心我翻臉。”
“婚姻是社會契約,有時代烙印,也是愛情核心價值的具現,我會鄭重對待,向你求婚。雨兒,我的立場沒有問題吧?”
“旻旻,姐愿意看你胡亂畫餅,具體說說你能付出什么。”
“我愿意為8十的戀愛和7十的婚姻傾盡所有,努力讓你發現生命的壯美,渴望成仙。”
莊旻畫著圈圈,忽爾啄一下孟雨俏臉。
兩年前,曼尼在她的自傳里引入一套愛情評估體系,雪崩之后,用酒比擬感情已經被廣泛接受。
“依據情感烈度具現的三個特征,隨機性,排它性和不可參照性,請允許我只評論雙向互動的愛情。烈度7一的戀情不值一提,烈度維持在9十的婚姻必定暴雷,但是總體上看6是及格線,3是死亡線——這是對雙向互動的評分。單對一方來說,愛的浪漫發于朦朧,理性經營感情,智商居中的人們是無法加分的,而真正的強者以實力兜底,百無禁忌。”
無論契約或浪漫訴求里,愛的表白都不能脫離等價質押的儀式獨立存在。
情定三生或許就在此時,莊旻想把自己最貴重的東西贈給心愛的人。
他迎著孟雨慵懶的目光變換手勢,憑空捏造一串串炫光離合的梵印。
忽然,他收手,閉嘴,粘上女人熱氣騰騰的紅唇。
“妖人,我要吸光你的陽氣!”女人的呢喃細語,“鬼畫符亂做法,你要吐出內丹害我嗎?”
“不敢的,姐姐,我只是召喚祖傳的鑰匙。”
“狡辯,旻旻,賭注不要大,我先你后。”
“輪到我了嘛——”
“讓你一局,誰讓你長的平平無奇,姐比較大,會寵人。”孟雨血色的尖指甲貼著血液脈動的源頭刮蹭,她不知道莊旻準備的禮物是什么。那一刻虛空顫栗,乍現一縷紫青煙塵,氣息恢宏浩淼,肅殺的讓人透不過氣。直覺警告她馬上逃離,可是,她太想咬人……
莊旻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女人身上,貪婪的盯著她的臉,深淵的氣息透過每個毛孔升騰,濕熱,浮燥……
召喚的儀式感被打斷了,不重要的。
孟雨婉轉的拒絕了他,紅塵里修行因果羈絆最沉重,聚散隨緣是最好的選擇,莊旻沒有多余的失望。
直播還在繼續,不過一場游戲一場夢,他只需演好自己的戲份,臺詞張口就來,
“雨姐姐,我們之間的愛情自然無所不可,我會傾盡熾熱的心火為你醞釀一壇烈酒,這一生歡喜煩憂隨你勾兌。”
“花言巧語!”孟雨大翻白眼,她討厭奶氣油滑的皇叔郎,卻很享受莊旻的恭維。
“一個情感周期之后你會移情別戀吧?莊旻旻,你不象是個長命的,大概率是我親手扼死你。”
“不致于,雨姐姐,我沒的膽子冒犯你。周期輪回不是簡單的復制粘貼,我相信每段經歷因為有你都會別有滋味。孤獨走過半生荒蕪,一路坎坷來到你身邊,這些甘苦終成美酒,我們分批窖藏日后細品。”
“煙酒都戒了吧,孕期對寶寶不好。”
“好的,親愛的,你冷不冷?我們回房間好么?”
該死的直播還在繼續,莊旻眺望著安寧的大海,想把小陶捉來暴揍。
良宵苦短,孟雨笑顏酡紅貼面誘惑,她安怡的上下摩挲,說著不知所謂的話。
“壞旻旻,七分熟更好吃……”
月滿盈,浸透深淵的清冷奔赴深藍。
大海咆哮,群魔亂舞,是蠱惑,挽留,脅迫,詛咒,或許其中不乏善意的祝福和歡送,恍若是一場夢。
它不動聲色,向著天空款款挪移,須臾之間躍離海面!
扯碎流金織錦的朝圣路,撒落萬頃鱗光祭過往。此刻的月亮,珠圓玉潤,肆意美麗。
它光華四射曼送秋波,對著凡塵俗世明晃晃的勾引。
“拿開你的爪子,旻旻,今天喝了太多酒,不能做。”宿醉懷孕生下的寶寶是傻的,誰在意呢?孟雨抓住做亂的手,她只是莫名的后怕,雙眼迷離盯著莊旻,象是盯著月亮奔赴的那片虛空,喃喃自語,“弟弟,我的心是你的,身子也是你的,明天午后你再享用,好么?”
“我想讓你做模特,畫下你迷人的樣子。”
“然后,你會成為我專屬的畫師,對嗎?”女人眼睛陡然瞪大,兩邊酒窩蕩漾,漸漸蕩成一片海,她尖叫著一躍而起,“你就是那失約的少年,就是那個被詛咒的大魔!”
孟雨興奮的忘呼所以,她審視著莊旻,笑的詭秘莫測,“不要抵賴了,莊旻旻,坦白交待,你想怎么禍禍我?”
“姐姐,你今晚沒有吃藥吧?”
“我知道大魔是個擅長拍攝美人的少年,他的相機只拍一個女人!重要的是不能說他的名字,說出那個名字,暴雪會下五天,封凍整個城市!”
“別演了,小陶暈倒了,他低血糖嗎?”莊旻掏出手機快速撥通120,轉身尋找大廈應急報警裝置。
“沒用的,旻旻,,,他死了……大魔是禁忌,是我害了他。”
莊旻默默抱著女人,吻她,小陶沒有死,或許暈倒時撞傷了唇舌和鼻子,流出的血鮮紅色,全身肌肉松弛,不是臟器破裂的癥狀。
莊旻安撫著惶恐不安的孟雨,幾翻懇求,終于看到她收藏的那些傳聞。
據說多年前三個人中了詛咒,互相愛慕。
年少的攝影師愛上了自己的老板,為了搏取名份落入第三者精心設計的桃色陷阱。后來,三人相約登山滑雪,少年失約,兩個女人葬身雪崩的山谷。
事隔多年,那些美侖美奐的照片相繼消失,杳然無蹤,故事情節也已不是最初的樣子,那個少年漸漸的成了傳說。
都說,他是惡魔,封凍的城市三十多個。
“弟弟,其實我早該想到的,是她太貪心,不是你的錯。”
“貪心有什么錯?”莊旻苦笑,“我是不相干的人,那樣的禁忌怎么會任你拿捏。”
“你在梅林身邊也乖,她所求不多,每個訴求都在你的宿敵那里,這不殘忍么?”
“她的所求云遮霧繞,茫茫多,她依照藥方采集的野草茫茫多,他斷人財路強取豪奪,仇人不多才怪,跟我真沒關系。”
“為什么她會覺得自己是被拋棄的那個?分明你才是被嬌養,被拋棄的人。”
“因為你猜不到的那些細節,把她流放在荒蕪的蜃樓。故事里有個人壓根就不存在,完全是她杜撰的解藥!雨兒,你沒計劃嬌養我吧?”
“為什么不呢?”
“我有手有腳可以去搬磚,殺魚——”
“殺魚做什么?為毛不去殺豬?”
“殺豬要持證上崗,很多培訓,考核煩的一比。”
“你去搬磚吧,莊旻旻,我會去工地給你送飯的。”
“魚很好賣,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我讓你去工地搬磚!”
“好吧,我去工地搬磚。”
“抱我回房間,莊小旻,你先練練筆,明早睡醒再畫我。”
“蜜桃熟透了,姐姐,讓我饞一口。”
“明天,明天給你,乖哦,別亂動。”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