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來得早,下了一晚,不是很大,卻也沒停。放眼而望,北豫城添了一層白色薄毯。
宮中貴人們雅興頓起,借這初雪,辦了覽雪小宴,邀了眾多的姑娘和兒郎入宮赴宴。
雪是極好看的,但許樂鳶內心還是很無聊,無心于賞雪。終是耐不住性子,中途便告退,一整個興致缺缺。
途中她用手撩起厚簾一角,瞧了幾眼,此道行人實少。
“小姐,這雪停了。”
寒風順著吹進了馬車里,她打了個哆嗦,還挺冷的,將簾子放下。
丫鬟凝音隨即將湯婆子塞進自家主子手里,她感到暖暖的。
等到手回暖,復撩車簾子。
整個雪白中,一抹亮色格外吸睛。
橘紅色的柿子確實吸引了許樂鳶,她的最愛。
這棵柿樹有小半的枝丫出了圍墻,掛了很多柿子,差不多都熟了,熟了的個個飽滿,柿頂掛的雪像戴了小氈帽,看著就可口。
感覺嘴里有柿子的香甜,許樂鳶撇了撇嘴,想吃!
“停車。我想下去走走。”
先遣車夫回去,留凝音陪著。
馬車緩緩離去,主仆二人在路上慢慢走。
走了沒多遠,行人倒是出現了幾個。
許樂鳶腦子里的橘紅色柿子揮之不去了。心中左右都不平靜,將湯婆子扔給凝音,微提衣裙,往回走。
凝音:?不會吧?
“小姐,你慢些!”凝音已經猜到主子要做什么。
凝音加快了步伐,就見許樂鳶搬架木梯靠在墻上。
她就知道,只有她們這種小姐貼身人兒才知曉小姐真實的性子,要是叫他人知曉了……不行,得勸著點小姐。
“小姐……這是別人家的,摘不得……”
許樂鳶搓著手,蠢蠢欲動。
“嗯,你說的有理。沒事,我就摘幾個嘗嘗……”
沒等話說完,她三下五除二地爬了上去了,怪熟練的。
算了,自己主子寵著。
眼睛掃了掃周圍,去角落拿了個籃子,將就一下吧。
下人早已擺好了炭盆,一進亭中,裴是周身的寒意消減不少。爐上煮茶的水“咕嚕咕嚕”響,白汽彌漫在爐上頭。
剛坐下,端一杯熱茶,忽聽得不遠處有動靜。抿了一口茶,便起身查看。
卻見不遠處圍墻上站著一女子,手比眼快,一個接一個地拽柿子,往墻外扔。
那女子每拽動一下,柿樹上的薄雪簌簌而掉。
裴是雙手背在身后,靠近欲探究竟。
“舉高點,舉高點!”
“小姐當心啊,已經這么多了,要不咱還是下來吧。”
凝音在底下干焦急,還是穩穩地舉著籃子,配合著。
“好。我再抓一個,抓個最大的……”
那個最大的柿子在許樂鳶正頭頂,她微踮腳,慢慢發力去抓。
“你在干什么?”
突然的聲音從樹下傳來。
心一顫,指尖剛碰到大柿子,就往前撲了去。
柿樹枝丫勾住她的發簪,不知飛到哪里去了。
“哎喲!”
“嘶……”
被這女子結結實實地撞倒,裴是都沒反應過來,身子一僵,竟不知如何是好。
許樂鳶雙手撐在裴是頭兩側,地上的薄雪讓她的手指感到涼絲絲的。
沒有發簪固定的那縷頭發,此刻散了下來。
裴是感覺臉癢癢的。
“咚!”
“咚!”
那個大柿子受不了如此大的搖晃,從樹上砸到許樂鳶腦袋上,又順著砸在裴是腦門上,干了“好事”的大柿子,不知滾到哪里去了。
好個一“柿”二人!
許樂鳶揉了揉腦袋。
待裴是反應過來,一把推開她。許樂鳶跟那個大柿子一樣,在地上滾了一圈。
“裴二?”
裴夫人來找兒子,見亭中沒人,尋至此,見此景,不由詫異。這姑娘與裴二如此……親密?
她示意自己貼身嬤嬤錦姑去扶許樂鳶,自己則一把扯過裴是。
“裴二,大庭之下,你怎……”
“母親慎言。”
裴是皺了皺好看的眉頭,出口打斷,怕她接下來又要開始念叨。
“多謝。”許樂鳶就著錦姑的手起身,自己抖了抖衣裳掛的雪。
她怕這位夫人誤會,于是上前行了一禮,解釋道:“夫人安。我是不小心摔下來的,卻不想差點誤傷令郎。”
裴夫人不動聲色地將許樂鳶瞧了個遍。
“我還說是誰家院中的柿樹,如此有福氣,掛了滿樹柿,原是夫人家的,本來想摘來沾點福氣。”
幾句話就說的裴夫人眉眼彎彎,頗受用。
“嘖,偷柿子偷到靜安王府來了?”
裴二理了理衣裳,眼睛里充滿了不屑,肯定又是覬覦自己的,撂下一個字就轉身離開。
恬不知恥,貫會耍些小手段,看不起這種伎倆。
許樂鳶:?什么鬼?看不起誰呢?
“姑娘是許御史家姑娘吧?我之前倒是遠遠地瞥見過你。”
“難得夫人還記得我,我確實是許御史的二女兒許樂鳶。”她還是禮貌地回復裴夫人。
“許二姑娘,你別跟裴二一般見識,他這人就這樣,見誰都有著自己的脾氣。”
用手將那縷散發別在耳后,輕搖頭,微笑著。
“哪里,我見令郎容貌都有夫人之姿。”
呵,她才不會一般見識,會八般見識的。
用手掩嘴一笑,邀許樂鳶進亭中。
“花言巧語。”
裴是半道聞聲一頓,聽了此話,心情十分不爽了。
“許二姑娘可有心悅之人?”
她一愣,這不是在詢問是否婚配嗎?不是,這婚配問題,能不問嗎?
許樂鳶如坐針氈,頂著裴夫人打量的眼神,有點不自在。
等回到府中,她如愿吃上了柿子。
在她美滋滋地品嘗柿子時,許夫人風風火火地過來了。
“你給我說說,怎么是靜武王府的馬車送你回來的?你去人家府上干什么?”許夫人就這么看著,視線全在她身上。
“母親……這個說來話長……”
許樂鳶心虛地放下柿子,端坐,將事情大概說了說。
“哎,也不是什么大事,等我遞帖子送去靜武王府,屆時你再同我一道去陪個不是。”
許夫人望著女兒,輕嘆,自己女兒自己寵著唄。